核心课程是哥伦比亚大学本科教育广为人知的特色之一。

这一系列通识教育从1919年的“当代文明”起步，于“文学人文”“音乐人文”“艺术人文”“全球核心”“前沿科学”等课程中传承经典并不断推陈出新，在反智主义蔓延的今天，它始终捍卫着大学教育和人类文明的核心——诸如理性、审慎、谦逊、追求真理。

近日，哥伦比亚大学校长Lee C. Bollinger与Columbia College Today展开对话，讲述了核心课程的百年历史以及其对大学本科教育的深远意义。

哥伦比亚大学校长 Lee Bollinger

By Jörg Meyer

您认为核心课程独特且经久不衰的原因有哪些？

Bollinger：我可以这样说，出于很多原因，其他大学几乎不可能像哥大一样通过核心课程传授核心知识，原因之一在于如今他们在课程设置上难以达成一致。因为你在创新时所面临的挑战与你在传承、发展中所遇见的是不一样的。

许多人觉得核心课程总能点燃思想的火花。对年轻人来说，通过亲身体验而非他人诠释或讲授的形式置身于传世经典中——无论是典籍、艺术、还是音乐——这将会是一段永生难忘的记忆。数千的学生、校友曾对我说：“核心课程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们都深知接触伟大思想、非凡美丽、和卓越成就的必要性。核心课程将这些集中起来，带给年轻人直接体悟的经历，这也是其不朽传统的一部分。

核心课程不仅仅是一项课程，它也是学者思维的导入。一所大学不只是知识代际传播的场所，它更是一个社群，代表着一种文化、一种思考方式、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向一切人生经历靠拢的方式。它鼓励谦虚的品格，承认自己的无知，依靠理性和逻辑思考。在核心课程里你将很快获得这样的体验，这也是核心课程的特别之处。

同时你需要意识到，教授你这些的可能并不是一位专家。他/她会是一位严谨的学者，亦可能有着新颖的视角。由此，从学生时代初期你便明白不必被专业知识吓倒。可能你的学识储备不及他人，但主动钻研依旧是你自己的责任，你的生活也会因此变得更好。强有力的实例会印证这一点。

您也谈到了核心课程以小型研讨为主的授课形式，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呢？

Bollinger：值得一提的是，核心课程能让你直面自己的无知以及不足。袖手旁观、对他人的观点评头论足固然容易——“他说的那些都是显而易见的”。然而轮到自己试着写作、阐释时，你就会知道实际上有多难了。如果理解莎士比亚、蒙田、亚里士多德或是维吉尼亚·伍尔芙都是那么容易，那么大学、核心课程就不必存在了。

我觉得每个人都曾读过佳作，在精妙的艺术前驻足，聆听动人的音乐，或思索，或欣赏，但你是否想过在一位学者的帮助下进一步解读这些艺术背后的复杂性，从而获悉那些你未曾知晓的故事并逐渐形成自己的思维方式。从此在经典面前你将保有敬畏之心，这也会使你的学习和人生受益匪浅。

核心课程中的“集体学习”模式也有诸多益处，可否请您谈谈

Bollinger：在我刚就任哥大校长后不久，我的家人就和我提及哥大学生分坐在洛氏图书馆前台阶上阅读柏拉图或亚里士多德的景象令人称奇。在校园各处，学生们都阅读着相同的伟大著作，这便是你所说的“集体学习”模式。

当你手中的事亦为同伴所做时，你自然会更加严肃认真地对待它。我认为同学间交流笔记和阅读篇目也是互相促进的过程，这也同他人建立起一种即时的联系。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学生在获得阅读著作的技巧之外有更多的收获。我们想让学生们意识到和持异见者一起探讨有难度的、重要话题的意义，也希望他们一直保持这种习惯。

您怎样回应那些就核心课程多样性和代表性提出的问题？

Bollinger：一直以来，关于核心课程特色和内容的讨论不曾中断。除了核心课程，广义上的对于学识的探讨也一直进行着——大学应不断自省、自我修正。涉及包容性、全球化、社会不公平、不平等的问题仍待我们解决。而上述都是作为一所尊重理性和知识的高校应该肩负的职责，这其中也包括那些我们深以为然的价值观——平等、消除歧视、尊重、包容。因此，我认为衡量核心课程成功与否的标准在于它的适应性，即它是否能在“知新”和“温故”中不断做出调整。

您曾说“核心课程所承载的教育和我们当下生活的世界从未如此密切相连。”您能详细谈谈吗？

Bollinger：我们所处的世界充满了对基本事实、理性、实事求是的大肆攻击和侮辱。从某种意义上讲，反智主义始终存在，美国社会也不例外。

大学则应与这一势头抗衡并想出解决办法。然而在当今世界，反智主义本质上是对大学核心价值的攻击。因此，大学，特别是核心课程，应始终作为回应这些攻击的源头。毕竟我们的办学目标始终是发现新知，追求真理。

您如何看待核心课程在哥大的定位和使命呢？

Bollinger：核心课程属于哥大本科教育的特色项目，但哥大也是一所拥有16个学院的学府。所以我不得不再次强调，核心课程之于哥大，如同哥大之于美国和世界。追求真理说来容易，也常被视作陈词滥调。然而这句话却深切体现出尊重人类探求真理、知识、体悟的传统。这一上下求索的宝贵传统为我们带来了资本主义、自由市场、开放经济、政治自治、民主，这些都是它极珍贵的馈赠。而其中最为璀璨的便是“尊重真理，拓展学识”这一点，它是构成社会各部分的坚固基石。

我对大学抱有信念。它们是如此不凡的机构，我也认为美国的成功部分也是因其对学院、大学及它们代表的理念的热忱——博雅教育、专业教育、育才育人。但大学也是脆弱的。大学不同于社会上的其他组织机构，大学更珍视某些品质，如理性与阐释；尊重多样观点；保持审慎质疑，谦逊的姿态。大学集上述品质之大成，形成了自身独特的文化，而核心课程便是哥大所有学院的代表与精髓。核心课程使得我们的学生沉浸在这一文化的精华中，帮助他们秉承着这种思维方式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