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酗酒与阿片——美国社会之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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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湖衣

编辑｜渡十娘

关于作者：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庐山下，梦比珠峰野。中年听雨公车中，数据千行，唯恐绿翻红。

而今听雨珠帘暮，却叫少年妒。城中明日展梵高，土豆青椒，片作葵花娇。

劳拉的指甲伤了，她在帮朋友J把酒窖里的酒搬走的时候弄伤了指甲。

J是个酗酒者。没有人想过J会成为酗酒者——她出生良好，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她还有很不错的自控力。在我从前的认知中，这样的女性没有理由成为酗酒者。

事情发生在四年前。那一年J的母亲意外去世。J无法接受，生平第一次，她求助于酒精，然后她就成了酗酒者。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J还非常清醒。她给医生打了电话，求助。很快，来了两名护士，或者以J的说法，两名牢头，专门监督她戒酒。

戒酒的过程有点痛苦，但J的意志最终取得了胜利。她说，她很幸运，与那些因为其他原因酗酒的人相比，她生活富足，能够支付两个护士的薪水，并且还有一栋足够大的房子能够让两名护士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监督。大约只用了两三个月，J宣告戒酒成功，不再需要护士的陪伴了。

遗憾的是，好景不长。就在前两周，J的酒瘾复发了。她依然清醒，打电话让劳拉把所有的酒从她的酒窖里带走。劳拉照做了。当她扛着打包好的酒准备出门的时候，J拦住了她，让她留下一瓶Charlot。

劳拉看着她，说：不，你不能饮酒了。至少今天不行。等你戒酒结束，我陪你一起喝。

J扑了上去，网球健将劳拉一时间竟然挣脱不了J。劳拉还是抢到机会抱着酒箱冲出了J家大门，只是她冲出去的时候，指甲被门砸了。

J又开始了两个护士陪同戒酒的经历。这一次，不知道她需要多久才能拿回寄存在劳拉那里的藏品。

劳拉给我看她的指甲。她戴着半透明的义甲，靠近根部一片淡淡的乌青。十指连心，劳拉估计也痛得狠了。她一边怨着痛，一边还在心疼J。而J不是她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酗酒者。

2022年，有九万五千人直接或间接死于酒精

十年前的一个调查报告显示，美国酗酒问题最严重的是白人，其次是西班牙裔，之后是非裔，亚裔最轻。

上网略查了查，发现虽然亚裔酗酒的比例只有其他种族的一半，但是增长很惊人，2001-2002的统计数据显示了五倍的增长率。与之对比的是，亚裔酗酒者很少会寻求医疗帮助。仅有的调查报告显示：遭受不公平待遇、种族歧视以及过低的种族认同度是亚裔酒精依赖症的最大诱因。在美国长大的亚裔更容易酗酒，这个亚群在整体亚裔中滥用酒精的比例与高风险亚群（比如兄弟会）在整体社会滥用酒精的比率接当。相对的，文化适应是西班牙裔面临的挑战（墨西哥生活的西班牙裔比在美国生活的西班牙裔较少酗酒可能）。

研究报告显示: 亚裔的酒精依赖症与遭受不公平待遇、种族歧视以及过低的种族认同度息息相关。

比酗酒更严重的是阿片。

大约一年前，劳拉很伤心地告诉我，她的中学同学去世了，因为阿片。那位同学，是一位很成功的企业家，然而事业有成之后，他染上了阿片，之后失去了一切，妻子也带着孩子离开了他。最后他一个人死在空荡荡的豪宅里。劳拉说，他的遗体很瘦很干很小，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风流倜傥的影子。

彼时劳拉与我还没到无话不谈的熟稔，所以我没有询问原因。那也是我第一次真切意识到阿片在新英格兰尤其是新罕布什尔已经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

2016年有42000人死于阿片，高于当年交通事故的亡者人数，与1995年艾滋病最高峰时期艾滋死亡人数相当。如果加上海洛因亡者，这一年死于毒品的人数甚至超过了整个越战的死亡人数。麻省的阿片药物死亡率位居第三，是全美国的两倍还多。

2017-2018年，阿片增速在麻省放缓。然而新冠疫情之后，政府停摆，居家令、社交匮乏，林林种种使得阿片死亡率再度急剧攀升。这一次，孤独的阿片中毒者甚至没有人能在身旁帮他呼叫911。

疫情期间，美国的阿片类药物死亡率攀升至新高。并且从美东扩散至美西

阿片死亡最多的依然是白人，2019年四万多阿片死者近三万六千人是白人，黑人七千四，西班牙裔五千，其他族裔不到九百。我没有找到亚裔的阿片死亡报告，只找到一份美国18-25的青少年滥用药物的报告，里面提到大约21%的青少年需要毒瘾治疗，在亚裔中，这个比例是14%。也就是说，七个亚裔孩子，就有一个吸食海洛因、大麻或者其他兴奋剂。

2016年麻省毒品死亡案例中阿片中毒接近90%。各族裔之间没有显著差别。

忽然就想起多年前与同学的聊天。大约是为了某次考试/面试，她使用了某种药剂，以抑制睡意，在有限的学习时间内保持头脑清醒。第一次听说这种神奇助学药物存在的时候我很是吃惊，但是同学告诉我，这类处方药在大学生中并不是秘密。在某些竞争激烈的大学中，临近考试，会有不少学生向医生表示自己有对此类药剂的需求。他们中有些人会意识到三天的精神亢奋带来的学习效率的提高背后不会没有代价但不愿意放弃这个便利，有些人则沉浸在药物带来的兴奋中不认为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

阿片，最初也只是一种用于止痛的处方药。

有些事儿，看报纸上看见时，总觉得不可思议，也总觉得与自己无关。然而，一旦发生在身边，才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岁月静好。而那些百孔千苍，甚至就在我们身边。有些悲剧，只需要我们给身边的人多一些的关注，或许就能够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