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正在“变老”

本文原载于《留学》杂志总第169期

记者_俞梦婕

编辑_屈琦

2021年2月24日，韩国统计厅发布了该国“2020年出生与死亡统计结果”。数据显示，2020年韩国的出生人口为27.2万人。2017年，韩国的出生人口跌至40万人以下。仅过去3年，这一数字再度大幅下跌。此外，与2000年相比，2020年的新生儿人数减少了50%以上。

因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等因素，2020年韩国死亡人数共计30.5万人，人口自然减少3.3万人。韩国国际广播电台称，韩国已进入“人口自然减少时代”。

韩国并非唯一一个面临人口危机的国家。早在2018年，科研人员就已发现全球女性的生育率显著下降，近半数国家面临“婴儿荒”——即缺乏足够的儿童人口数维持一个国家的正常人口规模。

祖辈人数大于孙辈，意味着严重的老龄化。日本是老龄化较为严重的国家。长期以来，日本依靠外来移民来解决劳动力匮乏的问题，但从世界范围来看，引进外来人口不是长久之计。生育率低造成的社会冲击最终会波及到欧美等发达国家。

人们为何越来越不愿意生孩子了？

根据《柳叶刀》2018年的论文数据，经济相对发达的国家生育率更低，包括大部分欧洲国家、美国、韩国、日本和澳大利亚等。这一现象表明了生育率下降的首要原因：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医疗科学的进步，大部分地区儿童死亡率降低，女性生育的数量减少。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经济发展速度相对缓慢，加之20世纪的世界医疗水平远不如今天，中国20世纪60年代的生育率高达6以上，从而导致人口增长过快，有限的社会资源难以合理分配，经济增长也受到限制。因此，中共中央于1980年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改革开放之后，经济快速发展，截至2018年，中国的生育率已经降至1.5。

随着世界两性平等运动愈演愈烈，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的女性拥有了选择是否生育的权利，这是全球生育率下降的第二大原因。2020年11月12日，堕胎合法法案以131票赞同、117票反对、6票弃权的表决结果在阿根廷国会通过，这标志着阿根廷成为拉美地区第一个堕胎合法化的国家。此前，韩国也在2019年放宽了发达国家实施的最严格的堕胎法。此外，现代社会的避孕技术大大提升，避孕工具也越来越容易获得，这与生育率的下降密不可分。

生育成本的上涨是生育率降低的又一重要原因。中国开放“二孩政策”已有数年，却未能引发“婴儿潮”，近两年生育率反倒有下跌的势头。如今，培育一个孩子的目标早已不是“养活”那么简单，如果说日益上涨的生活成本尚能承担，那么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中，不断升高的教育成本和个人提升成本则让大部分父母难以再承受第二个孩子。

BBC曾征集“为什么年轻人生育意愿低”的回答，不少受访者表示，教育、医疗、住房三重压力导致自己不敢生孩子。一位“85后”的受访者留言说，生了二胎之后，生活质量骤降，不打算再生第三个孩子。

此外，随着社会发展，更多的女性接受教育和工作，女性将养育子女当成唯一职责的时代已然成为历史。在日本和韩国，女性开始呼吁强制男性职员休产假，但以目前两国的社会现状，落实这一政策还有漫长道路要走。在父母双方都工作、而仅有女性职员可以休产假的前提之下，哪怕只养育一个孩子，精力已远远不够。

日本应对老龄化的措施

日本的老龄化问题由来已久，比起韩国和中国，日本应对这一问题更有“经验”。然而，日本的一系列举措中，仍没有一项可以彻底改善少子化带来的老龄化加剧现象。

近年来，去往日本旅游的中国游客普遍反映，日本的公交司机中老年人占比较高。这正是日本人口老龄化背景下的一个重要社会问题。老年司机涉及的致命交通事故不断成为全国新闻，引起民众的强烈不安。日本政府的报告显示，即便75岁以上的老人必须每3年进行一次认知测试才可续期驾照，但老年司机造成的致命事故数量仍是年轻司机的两倍多。若以社会公共安全为理由吊销老年人驾照，则可能触犯歧视老年人的法律。究其深层原因，老年人无法获得赖以生存的福利保障，才会被迫选择工作。

目前，日本汽车公司正致力于研究可以满足老年人驾驶的车型以及无人驾驶技术。此外，日本政府也推出了老年居民乘坐出租车和公交车可以享受折扣等福利措施，使得老年人在驾驶风险较高的情况下仍能享有独立出行的权利。

日本进入老龄化社会后，人口结构发生了改变。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任时，一直希望引进更多低薪的外国工人，并给予他们获得“永久居留权”的机会。他曾提议，在2025年之前接纳数十万移民，以填补老龄化导致的劳动力不足。日本民众传统习惯上一向不欢迎移民，这既出自其对自身岛国文化的强烈认同感、不认为外来人能够适应需要“读空气”的环境，还源自日本人对移民可能导致的犯罪率上涨的恐惧。欧洲部分国家至今无法解决移民带来的文化冲突所产生的社会治安危机。

“技能实习制度”是日本目前解决外来劳工输入问题的主要手段。海外职工可通过该程序在日本低薪工作3至5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政府曾雇佣大量海外工人建设东京奥运会的场馆。但该政策由于薪资较低和福利保障差被诟病已久。人们认为，这只是日本政府为了剥削廉价劳动力所提出的策略，长此以往反而会使日本本土工人权益受损。

除了填补劳动力缺口外，在提高生育率方面，日本政府也出台了诸多政策。20世纪90年代起，日本就设置了一次性生育补贴，怀孕4个月左右就可领取30万日元。安倍晋三上台以后，又数次提高补贴标准，且根据儿童的不同阶段，每月发放补贴，减免部分学费。

日本生育率低的背后，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现象——结婚率低。随着日本女性地位提高，女性的收入水平和择偶标准随之上升。大量日本女性无法找到适配的结婚对象，结婚意愿也大大降低。近几年，“催婚式”的日剧成为文化领域的新题材，日本试图通过“不认识的人碰巧结婚了也很幸福”一类的情节，舒缓社会上年轻人的恐婚情绪，然而见效甚微。

中国老龄化速度加快

疫情加剧人口问题

当前，中国也面临着人口老龄化问题。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更加剧了这一进程。

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的报告显示，遭遇重大灾难时，人们会推迟自己的结婚和生育计划，例如在2003年“非典”疫情后，香港地区出生率下降了15%；2015年，巴西暴发寨卡病毒后，出生率下降了25%。

在疫情封锁期间，全国结婚登记率下降了34.1%，仅有14.8万对新人登记结婚。2020年新出生的人口为1003.5万，相较于2019年减少了15%。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在2020年均首次出现人口负增长。

疫情发生前，中国的老龄化问题已经成为隐患。2019年底，中国60岁以上的人口占比超过18.1%，紧追日本20%的数字。中国采取的政策也与日本类似——延迟退休年龄。

延缓退休时间似乎已成为大部分老龄化国家的必然选择。就中国而言，女性55岁、男性60岁的法定退休年龄是多年前定下的。如今，城镇人口的平均寿命已经超过80岁，且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民众的生活水平与对教育的重视程度随之提高，如果不延迟退休，人均工作年限会大幅缩短，造成人力资源的极大浪费。

在全球范围内作比较，中国步入老龄化社会的时间较晚，但目前老龄化的速度正在加快。国家统计局的报告显示，中国将于2022年完全步入老龄社会。老龄化现象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经济发展受限。中国的人口基数较大，目前尚未出现年轻劳动力的大缺口。但老龄化社会还面临一个巨大潜在的隐患——养老金、医疗服务的缺口。

2月26日，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游钧透露，个人养老金制度“正在紧锣密鼓地推出”。目前中国的养老金体系分为3个层次：基本养老保险、职工养老保险和尚未推出的个人养老保险。前两层保险的覆盖人数已经超过10亿人。游钧表示，建立多层次的养老保险体系，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重要举措，且能保障养老金体系更具风险可控性和可持续性。

人口危机已然成为一个全球性问题。尽管有日韩等国的前车之鉴，其他国家依然无法在经济增长的路上避免这一现象。《柳叶刀》的研究人员克里斯托弗·穆雷教授说：“我们需要软着陆，在女性受教育和避孕等事情上的进步是不能倒退的。”尽管移民政策存在诸多隐患，未来，发达国家为了缓解危机，似乎仍不得不选择引进移民的方式。

来源：《留学》杂志总第169期

编辑：戴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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