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自然界的位置》——德日进，举着火把的引路人

本文作者：汪晖 Alex WANG

留法哲学博士，人类工程学博士。

法国电信集团（orange)采购和物流资深副总。 Orange集团中国商务咨询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

中国全球电信企业社会责任联盟(JAC)创始人&领导委员会秘书长.

中国循环经济协会副会长. 法中环保文化促进会TESFEC 荣誉会长。

我们这一代人非常缺乏安全感。面对迅速变化的世界，我们看不清了，我们迷惑了，我们不知世界上在发生着什么，它究竟是在朝哪儿去，我们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们像一叶在急流中的小舟。

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病了，全球的气候越来越反常，下一个冰川期是否在到来？我们人类会及时醒来吗？我们人类值得信赖吗？能走出这个死胡同吗？为什么？

恐怖分子越来越嚣张，每天的新闻里都充斥着血和死亡，人类疯了吗？人类有能力相互理解和谐相处吗？为什么？

互联网和人工智能进入了人类生活的每一个领域，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人类会不会有一天被取代？我们应该继续下去吗？继续，为什么？不继续，为什么？

人类已有改变基因的能力，我们是否就可以任意对生命发号施令，或者我们应该就此停手？为什么？

还有人口问题，生态问题，移民问题，同性恋问题，妇女的地位问题，等等，等等。

我们处在十字路口，我们该去哪儿？我们应该决断。如果我们不知道要去哪儿，那我们努力的意义何在？我们后代努力的意义何在？

我们是不是应该停下脚步，把这个问题理理清楚呢？

那什么是我们思考和决断的依据呢？什么是衡量的标准呢？

依据世界乃至宇宙之根本规律？我们是否能透过纷杂的现象，看到，触摸到这个根本规律呢？

这个根本规律究竟为何物？

进化么？

什么样的进化？达尔文式的进化还是拉马克式的进化？这个进化有方向吗？如果这个进化有方向的话，这个方向又是什么呢？一个有方向的进化意味着什么？

所有这些问题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一个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世界观。它能帮助我们透过现象看清本质、规律、趋势，看清未来。

一个举着火把的先知

皮埃尔·泰亚尔·德·夏尔丹(Pierre Teilhard de Chardin,1881-1955），法国人，耶稣会神父、国际著名的地质学家、古生物学家和古人类学家，同时也是国际著名的思想家。其中文名为德日进。曾于1923年至1946年在中国长期生活过。他在中国度过的岁月是他科学生涯中的顶峰时期。这期间他参与了有关“北京猿人”的地质鉴定并完成了他一大部分的哲学和宗教著作。其主要著作《人的现象》一书就写于北京。书中主要阐述了关于宇宙、生物、人类和精神逐层进化的论点。他认为：整个宇宙是一个整体，而且是一个正在创生的有机体；它不仅从无生命的物体演化成了生物和有心智的人，而且还在继续朝“精神”方向演化，将通过人类达到智慧生命进化的最终点-欧米加点（Omega）[1]。

德日进是二十世纪前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他的思想是如此大胆，如此新颖，为罗马教会所不容。他一生被禁止上课，禁止出哲学书。通过复印和大量书信来往，他尝试着分享他的思想。但他至死都没有离开教会。他的所有著作都是在他身后出版的。

德日进给我们的是一个全新的积极的世界观。他提出的宇宙广义进化论对生命的发展作出了非常清晰的描述，并为人类未来的发展作出了极有意义的推想。他的思想至今仍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它让我们透过纷乱的现象看到宇宙和智慧生命的发展规律，以及人类在其中的使命与责任。

德日进是举着火把、为我们继续探索照亮道路的先知。

20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朋友提到了德日进这个名字，说他的思想很有意思，我应该找来读一读。老实说，一开始，我并没有上心去找他的书。

从我开始对人生意义的研究感兴趣到如今，我几乎读了所以主要哲学家的书，每次都以失望告终。谁也没能给我满意的答案。但最终我还是把他的书找来读了。一本薄薄的书，《人在自然界的位置》(La place de l’homme dans la nature)。我一口气把它读完了。我被震撼了。这不正是我多年苦苦寻找的答案么？

他拨开了笼罩在我头上的乌云。他让我以全新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他给了我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和力量。他让我懂得了人类生存的意义和奋斗的最终目标。

一个全新的角度

我们懂事以后，会时不时地问：作为人类，我们是谁？我们在哪儿？我们去哪儿？我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吗？

从纯空间的角度出发，我们曾经天真地以为我们的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我们是上帝的宠儿，世界上的一切都围绕着我们转。因此，我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哥白尼和伽利略无情地把我们从梦中摇醒：地球不仅不是宇宙的中心，不是银河系的中心，甚至都不是太阳系的中心。地球只是漂浮在浩大宇宙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更无情的现实还在后面。有人说，生命在这个不起眼的星球上的到来完全是一个偶然事件[2]。没人在等我们，谁也不在乎我们的存在。

达尔文给了我们以最后一击：我们跟其它动物没有多大区别，我们是从灵长类演化而来的。

多么悲惨的画面啊：我们是生活在宇宙边缘的、没人在乎的、将与其它物种一样自生自灭的、普普通通的灵长类之一支。看来存在主义哲学家是对的：我们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是荒唐的。

我们陷入了迷茫和绝望。我们扪心自问：有必要活下去吗？

然而，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纵观宇宙和生命的发展，我们将会眼前一亮，重新找回我们存在的意义，重新找回生活下去的信心和激情。这个角度就是过程的角度、时间的角度、动态的角度、进化的角度。

从这个新的角度出发，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进化的宇宙。宇宙原质是活的。它是物质-精神统一体。正如德日进在其《物之心》中所说的，“物质是精神的子宫(模子matrice)，而精神则是其一维，是其高级形态。”

当然，一开始时，我们只能看到物质，看不到精神。要等到精神发展到一定水平，达到一定的浓度以后，我们才能看到它，我们才能感到它。

宇宙从一开始就是活的，它不是一堆无意识的尘土。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分散的意识慢慢地挣脱物质的束缚不断地集中起来。

有关宇宙的那么多的极其精确参数之存在，生命出现所需的所有条件之具备，表明生命的产生是必然的，而不是偶然的。通过人类表现出来的生命是宇宙的原有yi性。地球生命是地球乃至宇宙进化的结果。生命本来就蕴藏在宇宙之中，发展到一定水平，她就成为可见了。

在宇宙中存在这么一股力量，它无休止地推动宇宙原质复杂化、精神化、意识化。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宇宙变得越来越复杂，从原子到分子到蛋白质，直到生命在地球上的出现。从纯粹的空间角度看，地球确不是宇宙的中心，但她是生命的摇篮。这给予她一个特殊的唯一的地位，她就是宇宙的中心。

地球生命出现后，宇宙原质又开始了神经系统丰富化和复杂化的长征，最终启动了大脑化过程。这一发展在人类处达到最高水平。虽然有些动物的脑容量比人类要大，但人类大脑具有更多的神经原和它们之间的联接。接着，在语言的帮助下，人类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我们与动物不同，我们获取了反思能力，也就是说，我们不仅知道，而且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我们具备了把我们自己作为研究对象的能力。我们可以观察、试验、批评和改正。换句话说，我们从盲目被进化阶段进入了主动的自我进化阶段。

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人类是宇宙进化的主轴和箭头。我们不是可有可无，没人在乎。我们是宇宙进化计划的执行者，我们是宇宙的中心，我们就是宇宙。进化的方向盘在我们手里了。

宇宙到人类个体这儿是不是就达到顶点了呢？完全没有！人类个体不是宇宙进化的目标。那股宇宙力量还在推着我们朝更复杂悟性更高的阶段前进。

回顾一下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人类在组织起来，从分散的个体到家庭、群、部落、民族、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不久，人类便占领了全球。人口急剧增加，地球上已无空地可占。在各个层面上：经济、政治、文化、金融、信息等等人与人之间的连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心理温度越来越高。人类正在组成一个覆盖地球的思想圈。由人工智能支撑的互联网就是其全球神经系统、全球大脑的雏形和发动机。在这里，生物进化把接力棒传给了社会进化。换句话说，社会进化是生物进化的延续。

人类在组织起来。这一次，不是一部分人先变起来，而是全人类作为一个整体一起变、一起进化。这将不是一个不容个体特性的机械性的整体，而是一个由自由人组成的有着共同目标的具有高度悟性的整体。

我们不仅要高高兴兴地活下去，而且将成为宇宙进化的设计师及参与者。进化的尽头，等待我们的将是一个全新的我们目前还无法想像无法理解的世界。得到永生的智慧生命将会记住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

这个新角度就是德日进的角度。这是多鼓舞人心的前景啊！

在谈德日进的思想之前，要说的第一点是德日进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哲学家。他的思想不像康德或黑格尔的逻辑系统，一步一步的认证，很清晰但冷冰冰的。他的著作充满着激情，更像滚烫滚烫的诗或令人振奋的交响乐。他用的词，选的句带着浓厚的感情色彩。而且，他还时不时地创造些新词来表达他的感觉和念头。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想传达的想分享的不是一个哲学系统，而是生活的欲望、生活的激情 (un goût de vivre)。在给他的考古同事及好朋友艾达的信中，他写道，他希望能把他所感受到的宇宙最根本的和谐写成音乐传达给众人。[3]德日进谱写的是一曲交响乐，表达的是宇宙进化之旋律。没有和这一旋律发生共振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感受到他的思想之精髓的。

我们不能说他的思想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大部分思想极具现实意义，能引导我们透过杂乱的自相矛盾的现象看到本质，看到不可阻挡的宇宙规律，给我们以方向，以信心，帮助我们作出正确的选择。德日进不是过去，是现在，是未来。

义务和伦理

德日进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生命觉醒后行动的动力问题。他认为这是关心到进化是否能继续下去，人类文明是否能继续下去的头等大事。

醒来以后，有了反思能力，即个体意识，人类就会问：为什么要努力，为什么要行动，对我们有啥好处，为了什么？如果我们不确信生命生命的进化是不可逆的，那我们将止步不前。

从生命的发展史来看，人类化进程最主要的一点是生命从生物现实上升到伦理现实了。

怎么说呢？生命从无意识的本能进入到有意识，进化不再只是为盲目的本能所驱动。从人类开始，在人类那里，进化或者生命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具有某种程度的反思意识。人类开始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也能为未来选择方向，也能拒绝继续努力……

所有这些提出了有关义务(devoir)和责任的问题。为什么要努力？怎么努力？这是一个宇宙层面上的关于努力的问题(problème cosmique de l’action[4])。

以前为了解释义务感的根源，我们有时在我们之外寻找某种命令(ordre) 或者我们认为它起源于我们内部某种非理性的但具有强迫性的本能(instinct)。

现在从宇宙精神进化的角度来看，一切都变得简单得多了。

义务的根源来自这么一个事实：作为人类一分子，我们的出生和发展是以一个宇宙运动流为转移的(en fonction d’un courant cosmique)。我们必须努力，因为我们的个人命运是与宇宙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从最初意义上讲宇宙的必要性在个体中的体现(reflet) 即义务。

我们必须做的，也就是宇宙必须做的。如果我们停止不前，不想再努力，那宇宙便不能前进。如果宇宙不再前进，那我们每个个体便没有前途可言，便不可能最终得到解救。实际上，当我们尽我们的义务的时候，我们是在为我们的最终解放，最终解救而努力。

我们应该朝哪个方向积极地自由地努力呢？对于刚刚出生的人类来说，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在人类出生之前的生命发展中，个体是完全服从于种类的。个体只是某种传送器官、某种过道。

通过组织得越来越有效的个体，生命的目的是在地球上建立某种高级的意识，某种人格化的意识(un état de personnalité)。随着人类的到来，这种人格化的意识到来了、站立起来了。

到这里，个体的价值是否发生了变化呢？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既然人类个体代表着宇宙最高水平的意识，那是不是说，人类个体就可以被认为是进化的最终目的呢？

第二种可能性：尽管在人类个体那里宇宙已达到目前的最高意识水平，生命会继续向前发展，而且生命必须向前发展。所有的人类个体应该手携手一起朝更高的目标前进。

这里涉及到的是两种进化观，两种伦理观。

以个体为中心追求个人幸福，从某种程度在是可以理解的。我们登上了宇宙发展的最高峰，想要停顿一下，尝尝胜利的滋味，好好享受一番，是可以理解的。有许多理论为此辩护，有许多人包括文艺人等等把小我作为生命的最终目的，这不足为怪。

可这只是、只能是幸福的一半。另一半，主要的一半，来自于比我们的小我要大的多的大我。别忘了在独立的人类个体之上，一个更高更大的整体在控制着我们。如果人类个体想逃脱这个整体的控制，那等待他们的将是绝望和死亡。因此，我们将不得不更努力地发展和拯救这个整体，而不是更多地发展和拯救我们个人。不管人类个体有多么宝贵，我们不得不服从这个规律。

第一，在这个地球上，新的人类个体将一代一代地到来，我们不能只顾自己；

第二，我们的小我是不完美的。人类个体最宝贵的部分是我们企盼着的宇宙中还没有实现的部分。人类整体不光是养育着我们的庞大的树干而且是一个包含着未来的箭头。

地球生命的发展没有在人类这儿止步、消失。新类型的个体正在形成中。他们将更完美，将是更高组织形式的元素。

人类个体的产生不是宇宙进化的终点。在地球上不仅存在着个体精神。世界在前进，一个“地球精神”、一个地球灵魂将要出现。

如果这个远景不是梦，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真是这个“地球精神”、这个地球魂的组成元素，我们怎么还能满足于我们小小的私利和孩子般的企求，并为之争吵、止步不前又倍感无聊呢？我们还等待什么呢？听从世界的召唤吧！听从地球的召唤吧！

人类整体化：进化路上的下一个质变

我们是人类，因为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我们才是人类。但我们不能停留在人类个体水平上止步不前。自由并不意味着孤立和自私。首先，人类来自宇宙，是它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同时，人类从一开始就是社会动物，任何人都不能以个体的形式存在。所以说，研究人的恰当角度是人类。

德日进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壕里体验到人类的集体维度的；在经历战争的残酷的同时，他感到了几百万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一起所能激发出来的能量。

人类的进化在社会层面上继续。换句话说，社会现象是人类种系发展史的继续。社会现象，说到底，是生物现象。

进化对社会的影响要比对人类个体的影响大的多。人类个体神经系统的发展与社会的巨大变化相比几乎停止不前了。而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在日益增加、日益丰富。人类正在编织全球性的网络：物质的、组织的、信息的、思维的、精神的。德日进把它叫做“全球化”。[5]

集体现象，或社会化，或整体化，是人类进化中又一个门槛，又一个质的飞跃。作为整体的人类，作为心智圈的人类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进化的路上。

使人类个体团结在一起的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联接和组织上的联接，也不仅仅是由现代的交通工具造成的距离之缩短，也不仅仅是由日新月异的信息技术带来的信息之瞬时传播与分享；最主要的是大家分享同一个目标，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因为我们个人的命运是和世界的命运和宇宙的命运密不可分的。[6]如果我们没有这个意识，我们的努力将会被浪费掉。

这个大团结、这个整体化的前提是我们抛弃纯个人主义的生活方式。有些人说这太可怕了，我们是不是就会像蚂蚁一样或像庞大机器中的齿轮一样生活。

这里讲到的整体化完全不是机械性的整体化。她的前提是保持每个个体的特性，就像一个大的交响乐团。每个乐器都保持自己的特点，发挥自己的特长，同时又是一个和谐的整体，朝一个共同目标努力。

德日进讲到了融合的三个定律[7]。第一，融合创造更多的更高一级的生命；第二，融合使其组成元素保持及发展其特性；第三，融合推动其组成元素的人格化，也就是说使其具有更浓更宽的意识。

人类的整体化就是人类的大融合，就是全球大交响乐团的组成与发展。没有个体的自由加入，任何大团结，任何整体化都是不可能的。即使通过强制的手段能暂时建立起某种帝国，但它也长不了。

个体反思能力和个体自由的出现是进化路上的一个巨大的进步。它是思维发展的必要条件，但它同时带来了危险。时时刻刻，人类个体都有反抗和罢工的可能。过度的批判精神和对未来目标的认识不清，使人们忘记了集体利益，体验不了全球意识，掉入了绝望的无底洞。这就是目前精神危机之关键所在。

同时，联合行动或大团结，不是，也不可能是个体努力的机械总和。德日进相信人类整体化需要一个共同的目标，通过自我组织(auto-organisation)来实现。这里德日进提到了自由的极化(polarisation)，意思是，我们的眼光应该朝向未来将要实现的终点，而不是盯着现阶段的个体。只有相信最终胜利的人，才能竭尽全力，克服所有困难，奔向前方。

透过人类，我们看到的是宇宙。人类的进化、人类的期望和追求，实际上反映的是宇宙的命运(destinée)。德日进无法想像一个没有目的的宇宙。生命之最根本的本能是聚合和团结而不是分裂。

德日进与未来，未来与我们

使德日进感兴趣的是未来。他研究我们从哪儿来，为的是知道我们该去哪儿。我们的目的不该是找回丢失的伊甸园，然后再修复它；我们的目的也不该是保护现在，千篇一律地去重复已知的世界。我们的目光应该朝向远方。不是去寻找现成的路，而是去开辟新的大道。这个世界已经在孕育之中了，但她还没有出生，她还在成长。我们的使命是通过创新帮助她朝欧米加点成长。

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不管路途有多么艰难，也不管路上有多少死胡同和暂时性的倒退，我们一定能到达欧米佳点，因为生命和意识产生和发展的秘密同谋就是这个宇宙本身。

但我们不是观众，我们是世界未来、宇宙未来的共同创造者。我们必须不停地努力。我们的一切努力、所有努力都是有用的、有意义的：我们在为未来的大厦规划蓝图并添砖加瓦。这座大厦是智慧生命的永生，包括我们人类的永生。让我们欢快地努力吧！！

德日进的哲学是个积极向上的哲学

虽然他的宗教信仰是他的指南针，德日进的哲学是一个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哲学。它的出发点是客观的科学，尤其是地质学和古人类学。

德日进给了我们一个全新的乐观的积极向上的世界观。从他那里，我们可以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德日进的哲学是个乐观的哲学。它让我们看到我们努力的最终结果，看到我们作为智慧生命整体之永生的前景。他让我们看到我们每个人的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微笑着毫无恐惧地走向未来，像一粒种子一样，为了大我的到来与未来，去接受小我的消逝。他使我们看到大我的未来就是无数小我的未来。没有大我的未来，就没有小我的未来。

德日进的哲学不是一个邀请人们去欣赏宇宙美景的沉思哲学。他的哲学是个积极的行动哲学。对他来说，世界、宇宙还在进化之中，还在成长之中。而人类的使命是完成这个尚未最后成形还不够完善的宇宙。神需要我们，需要我们帮他完成这个宇宙。

德日进的哲学也不是消极的等待哲学。还在成长中的宇宙要靠我们来完成。我们不能等待，世上没有救世主。我们的未来得由我们来建设。我们得自己努力，朝上帝走去。这与当时传统的基督徒对上帝的理解非常不同。在他们那儿，耶稣是救世主。犯了原罪的人类，不能依靠自己来拯救自己，只能等待救世主的到来。

德日进的哲学是一个鼓励我们注重精神发展蔑视过度物欲的向上的哲学，一个与宇宙最根本的发展规律相一致的哲学。这个哲学鼓励对绝对的追求(une passion de l’Absolu)，对精神的追求。

德日进的哲学不是一个鼓励极端个人主义的哲学。人类从来没法以个体的形式存在，我们需要其他人，我们与给予我们生命的宇宙是相联的。世界是个整体，我们是其中的一部分。德日进认为生存主义哲学的前提是错误的。它把人类当作孤立的个体来看待，所以觉得世界是荒诞的，生命是无意义。德日进的哲学既尊重个体又鼓励个体超越小我，从大我的角度、从全球角度来考虑问题。德日进认为仅靠纯粹的分析法是不够的。他非常强调要从整体出发来看人类，来看世界，来看宇宙。宇宙不是一架有各种零件组成的机器，不是由无意识的星际尘埃组成的堆积物。她是一个活着的有机体。不管是在哲学层面上还是在心理学层面上，如果我们不从整体角度来看，那我们就理解不了宇宙。[8]

德日进的哲学是个鼓励努力的哲学，不是一个为懒惰唱赞歌的哲学。它让我们看到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为宇宙的完善作贡献。[9]

德日进的哲学是个鼓励我们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哲学，而不是像传统的基督宗教一样蔑视今世的生活，把一切都寄托在来世的哲学。他的哲学把今世和天堂连在一起了，给了我们生活的热情。

德日进的哲学也不是一个给人以犯罪感的哲学。这是一个阳光的哲学。他认为原罪不存在。恶是进化之不完善的表现。我们在地球上的任务不是赎罪，而是建设我们美好的未来，为有智慧生命的永生、为我们人类的永生而奋斗。德日进的哲学是一个让整个地球充满笑声的哲学。

[1]欧米加点（Omega)：欧米加点是宇宙进化的终点。生命的发展遵循复杂性-意识定律：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命变得越来越复杂同时也越来越有意识。人类代表着生命发展的最高水平。当宇宙变得无限复杂同时具有无限高无限集中的意识时，我们便达到了欧米加点。

[2]请看莫诺Jacques Monot, 《偶然性与必要性》（Le hasard et la nécessité）, 1970, P. 37.

[3]《人类之完善》（Accomplir l’homme）, p.74-75.

[4]《人类能量》（L’énergie humaine）, P.37.

[5]《全球化》（La planétisation）, V, p.163.

[6]《地球精神》（L’esprit de la terre）, VI, p.37.

[7]《人类能量的激发》（L’activation de l’énergie）,p. 122.

[8]《我的宇宙》（Mon univers）, IX, p.72.

[9]《神的氛围》（Le milieu divin）, 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