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
中国历史上经历过许多的政治运动,
而这些运动都可以用两个字概括:
整人。
而在这之中,
有一个人被整得最惨!
他是苦难最重、
蒙冤最深、平反最晚者,
他的案件,
是新中国案发最早、涉众最广、
历时最长的惊天大冤案,
光平反就历时八年,先后三次。
今天我们将往事钩沉出来,
为大家打开记忆的闸门,
让每个中国人在了解,
这场大案背后的真相后,
都能警惕一个更危险的信号......
这个大案就是,
胡风案
胡风原名张光人,1902年
出生于湖北省蕲春下石潭村,
因家中贫寒11岁才上学。
而他生性太过执着、刚直,
以至于一生三次遭遇重大挫折!
少年胡风
1
当时中国备受列强欺凌,
爱国的他不愿静坐书斋,置身事外,
自青年起,就开始积极投身革命,
21岁,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积极投身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
23岁,考入北京大学预科,
次年转入清华大学英文系,
然后毅然辍学,回乡参加革命。
1929年,他赴日本留学,
假如安安稳稳读书,
以他的资质,定能获得高学位,
然而一心报国的他,
又参加了日本共产党并组织反战团体,
结果日本当局直接将他驱逐出境。
这是他遭遇的第一个重大挫折。
青年胡风
2
从日本回到上海,
他先后出任中国左翼作家联盟,
宣传部长、行政书记。
后来辞去职务,专事写作,
以“胡风”为笔名,

成了颇有名望的文艺理论家。
鲁迅十分欣赏他,
两人之间的来往非常密切,
1936年鲁迅去世,
为鲁迅抬棺的人都大名鼎鼎:

巴金、叶圣陶、萧军……

而他也是抬棺人中的其中一个。
胡风帮鲁迅抬棺
鲁迅去世后,他坚持好友的道路,
成了鲁迅精神遗产的主要继承者。
他认为国人身上有种,
被几千年封建专制导致的精神创伤,
奴隶习性根深蒂固,
不敢反抗,逆来顺受。
所以在抗日的艰苦岁月里,
他片刻不停地进行抗日救亡工作,
主编多种刊物,
号召作家高扬战斗精神,
鼓舞国人克服奴性创伤,
赶走侵略者。
在他的影响下,很多作家都写出了,
非常高昂,有战斗精神的作品,
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
十分重要的“七月”流派。
前排右一:胡风
到了1945年,在周恩来关照下,
他创办了《希望》文学杂志,
通过杂志传播鲁迅的精神,
影响了一大批年轻人。
有人说,没有胡风,
大量的文学青年就不可能走上文坛。
可不久后,
这本杂志就被定性为散布反党言论
遭到严重的批判、停办,
巨大的希望变成了巨大的失望。
而这是他遭遇的第二次重大挫折。
3
1949年,中国迎来了新生,
47岁的他也仿佛迎来了新生,
他满怀憧憬地参加了开国大典,

还写下一首诗歌欢呼新中国的建立:
毛泽东!毛泽东!
中国第一个光荣的布尔塞维克,
他们的力量,
汇集着活在你的身上,
你抓住了无数的河流……
之后,他满怀热情地,
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
真诚地渴望国家变得更好。
1954年,他花了3个月的时间,
写了一份近30万字的报告,
在报告中,
他毫不掩饰,一吐为快,
提出自己认为,
当前中国文艺界存在的问题,
强调文艺作品不能只写“光明面”,
却忽视“落后面和阴暗面”。
他希望报告能引起重视,
调整文艺方针,使作家们获得一种,
更加宽松而活跃的文学创作环境。
这份报告,
最终被送到了毛泽东手中……
万万没想到,3个月,30万字,
他却为此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是他遭遇的第三次挫折,
也是最大最惨烈的一次!
他的报告触犯了天条,
他的理论被斥为“资产阶级文艺思想”,
与友人交往的信件成了罪证,
1955年5月16日,
正在家中吃晚饭的他突然被捕,
妻子梅志也被人押走。
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胡风与妻子梅志
4
他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
更莫名其妙的是,紧接着,
全国掀起了揭露、批判、清查,
“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斗争运动。
本来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文艺理论,
却被扩大为“宗派小集团”,
再被人编织出了“反党集团”,
更没想到最后居然发展成了,
中国文坛牵涉面最广,
蒙冤时间最长的大案!
1955年,中国科学院学部成立大会上,与会代表举手通过“关于建议依法严惩胡风反革命集团的决议”。
批胡风成了一场,
波及全社会的政治运动,
上至最高层,下到街头小巷,
甚至英国管制下的香港,
如此声势浩大,可谓旷古绝今。
任何和他有一丝一毫关系的人,
都受到了不尽的牵连。
哪怕就算和胡风
只通过一次平常的信件,
对胡风的某个作品只表达了喜爱,
都会被批为胡风反革命集团的一员。
更不可思议的是,
胡风家乡全县的语文教师,
都被停职反省一年,
要求他们交代与胡风的关系,
可他们甚至连胡风的面都没见过。
《关于胡风反革命集团的复查报告》,
记录:在全国清查,
胡风反革命集团的斗争中,
共牵连了2100人
逮捕92人,隔离62人
停职反省73人
而可悲的是,
连这两千多人的家人也被无辜殃及,
对他们的子女来说,
其震动之大,无异于天塌地陷,
父母进监狱,被劳改,
而他们彻底失去与同龄人平等的机会,
被活生生打入了社会的最底层。
实际上的数字何止2100人,
受株连的人可能成千上万啊!
“胡风案”的同难者们合影
而大多数人以为,

“整人”是从新中国成立后开始的,
其实潘多拉的魔盒,
早已在解放前就已开启……
1930年中央苏区搞起肃反,
从徐向前的《历史的回顾》,
及贺龙等人的回忆,
所提供的数字可见一斑:

总计超过十万红军被杀害,
其中红二十军被中央红军围歼。

副排长以上干部被全部肃清。
贺龙曾说:
其中几个活着的女同志,
是因为先杀男的,
后来敌人来了,来不及杀才活下来的。
1931年,肃反扩大化
一名老干部回忆说:
仅独立师就处死了二百多名干部。
安徽仅霍邱一县,
就有一千多党员和干部被杀。

1939年湖西“肃托运动”,
公开和秘密处决所谓的“托派”就上千人,
几千人被逮捕和关押。
......

1942年开始的延安整风运动,
当时是刘少奇担任整风小组组长,
这次运动中有1万多人被打成特务
很多人含冤死去。
连周恩来,张闻天等都是被整对象。

而1949年以前,
如果说整人还局限在一定区域的话,
那么1949年后,
整人就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
为了自保,
整人者冷漠地向被整者挥刀,
并暗暗侥幸自己是整人者的角色。
然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今天的整人者,
也许就是明天的被整者,
互害的轮回在华夏大地反复上演。
而胡风案如同一个邪恶的按钮,
将人性的丑陋开启的歇斯底里,
让中国全民互害迎来了大爆发!
刘少奇文革被批斗
5
最早批判胡风的,
是他的学生舒芜,
舒芜写了一篇文章,
矛头直指他有资产阶级文艺思想,
后来到了文革时,角色转换,
舒芜成了被整者,被抄家劳改。
舒芜
冰心写了《我看出了胡风的阴谋》:
"现在不容许胡风再装死了,
我们要把他从我们的队伍里清理出去,
清除出去"。
而到了文革时,
她又被抄家,关进牛棚,
下放五七干校劳动改造。
胡风20多年的老友,
电影界泰斗夏衍也对他落井下石,
夏衍说:
彻底揭露胡风反革命集团的罪恶活动,
是我们革命事业一个伟大的胜利。
这等于从我们的身体上割掉了
一个足以致命的毒瘤。
夏衍
郭沫若甚至主张,
判胡风及“胡风分子”们以死刑!
郭沫若
在那个“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年代,
今日方为座上客,
明日却成阶下囚,
当一些人在害人时,
就应该想到自己,
已经陷入了角色转换的轮回。

之后,夏衍被投入监狱,

损目折肢,反复“认罪”。

郭沫若的两个儿子,
都在文革中死于非命。
6
好在,
如此荒诞的闹剧中,
充满绝望的深邃黑暗里,
仍然有人性的光辉在闪耀!
风暴之下人人自危,
学生老师互相揭发,
亲朋好友成了敌人,
恩爱亲密的夫妻也都反目成仇,
胡风的妻子梅志非但没离开他,
反而对他不离不弃。
1961年,被关押70个月后,
梅志从看守所被放出来,
4年后,
公安部终于答应她探监。
胡风一看到她就嚎啕大哭,
不停自责自己拖累了一家老小,
梅志却不断地安慰他:
“我们是夫妻,夫妻间,
还用谈什么连累不连累吗?
不要害怕,不要难过,
我会一直陪着你。
梅志
其实,在秦城监狱关押的10年里,
他曾数次崩溃到想一死了之,
可一想到梅志在期待他活着回家,
他就咬紧牙关,绝不走自毁的道路,
他为她写了一首深情的诗:

我们在这条路上走过
在受难者中间
我们的心在滴血
滴在荆棘上
滴在尘沙里
当我的血快滴干了
我吸进了你的血温
我吸进了你的呼吸
我又长出了赶路的力气
……
电影《黄金时代》中由袁泉饰演的梅志
直到被关押10年后,
他才正式被判14年徒刑,
剩下的4年监外执行,
他终于回到日思夜想的家。
可1970年,他又被戴上手铐脚镣,
押往四川省第一监狱,这一次宣布,
他被改判无期徒刑,而且不准上诉。
7
在狱中,他受尽欺凌和侮辱,
还亲眼目睹别的政治犯,
因“死不改悔”而被当众改判死刑、
拉出去枪毙的场面,
在长期的折磨下,终于,
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开始胡言乱语,
更多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梅志得知后,居然向监狱苦苦哀求,
希望自己能留在狱中照料丈夫,
过铁窗之内、
人群之外的编外犯人的生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自己跑来坐牢的,
监狱同意了,她急忙赶到他的身边,
一看到他,
她就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丈夫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神情麻木,语无伦次。
要修复精神上的创伤谈何容易,
他不敢吃,不敢睡,
见到狱管,
立即站起来双手下垂,
摆出一副听训的姿势
她给他做了一碗鸡蛋面,
可说什么他都不敢吃:
这不是我吃的东西,将来会斗我的。
而每当他犯病时,她就像母亲,
哄孩子似的温柔地安慰他,
以最大的韧性与耐心,
去唤回丈夫的理智。
在她的精心照顾下,
他的饮食起居恢复了正常,
精神状况也好了许多。

8
1978年,梅志被摘掉,
“胡风反革命集团分子”的帽子。
1979年,他也被释放,
得到了初步的平反。
获得自由后,
他争分夺秒地工作,仿佛,
要把失去的都补回来,短短几年,
不仅写出了20多万字的作品,
出版了《胡风晚年作品选》
和《〈石头记〉交响曲》,
还为30年代“两个口号”之争,
写下了10多万字的记述,
为充实中国现代文学史料,
贡献了他最后的力量。
1985年,他被确诊为胃癌晚期,
可此时他身上的尾巴仍未被清除,
弥留之际,他一看到梅志,

就紧紧拉着她的手说:
“我正想叫你来呢!
我觉得有人又要提我的问题,
又想陷害我……这怎么得了呢?”
她强忍泪水,坚定地说:

“你放心,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如果有人敢乱说,
我会出来为你申辩,为你说话的!”
“你真替我说话吗?”
“当然!那是我义不容辞的,
哪怕是用生命!”
话音刚落,她已经老泪纵横……
1985年6月8日,
受尽苦难的胡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永远告别了这个,
带给他满身伤痕的世界。
此时距离他重获自由,

才过去短短6年时间!

而直到1988年,胡风离世3年后,
一纸彻底平反的通知才送到他的坟头,
这桩荒唐的惊天大案终于划上了句号。
那些当年批判过胡风的人中,
仅有极少数对这一事件反思,
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
如今,当事者都已相继故去,
历史也逐渐湮没在风尘之中,
可往事并不如烟。
9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因为那个互害的按钮可能还在!
从食品有毒,从鸿毛药酒,
从集体围观19岁少女跳楼自杀,
以及今天面临种种人身威胁的小崔。
似乎还有,
人们最常目睹的荒诞闹剧。
如果说那个年代最凶残的整人者,
很多也是形势所迫,
不得不被卷入整人的漩涡之中,
那么现在呢?

人性有善恶两面,
仅仅诅咒人性中的恶是没有用的,
因为人性不可改变,能够改变的,
是把人性中的恶释放出来的环境。

在恶的环境下,
恶就会露出狰狞的面孔,
发出骇人的狞笑,
因为它看到了自己生长肆虐的土壤。
纳粹杀共产党时,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是共产党员;
纳粹迫害犹太人时,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纳粹迫害天主教徒时,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徒;
最后当纳粹向我杀来时,
没有人说话,因为已经没有人了。
2020年6月8日,
胡风逝世35周年,
我们回顾过去,
看到人性的善与恶,
以及历史进程中的荒谬信号,
是为了呼唤人性道德的回归,
是为了大家能够一起,
营造好的生态环境,
使人性的善成长光大。

更是想,
整人和被整的轮回,
在这片我们每个中国人,
都深爱的土地上,
就此终结,永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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