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想过一张纸究竟能有多贵？
2006 年，北京海王村拍卖公司春拍，一份民国木版套色印制四册素笺纸，成交价为 15.4 万元。
2014 年，嘉德春拍，一张宋代「金粟山藏经纸」成交价为 29.9 万元。
2016 年，朵云轩春拍，合肥龚氏藏晋唐历朝古纸的成交价为 725 万元。
近年来在拍卖市场价格频频走高的宋代古籍，其价格与刻本所用纸张也不无关系。
△《南轩先生文集》·宋代·张栻撰·宋淳熙、庆元年间严州刊本
作为书画作品的物理载体，优质的纸墨可以给书画作品增色不少。只有选用恰当的纸墨，才能展现出艺术品的价值，历史上著名的文人墨客，更是着力研究优质纸张，甚至为此不惜代价。
「墨和纸之间是有感情的，墨被画在纸上后，还要在纸里生长，所以古人写字、画画往往可以做到墨分五色。」一得阁董事长孟繁韶在一次采访中曾如此感叹。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转，人们对纸张的研究却是越来越少，数码科技的飞速进步，更是对传统造纸业造成沉重打击。是的，技术确实在不断发展，然而今天，我们却很难再现那些古代的精品纸张，不知缺的究竟是传承，还是时间和耐心。
在我国的古代造纸业中，纸张原料以麻纸、竹纸和皮纸三大类为主，按照不同的制造工序和其他辅料又可细分小类。
△《后赤壁赋图》卷（局部）·宋代·乔仲常绘纸本墨笔·纳尔逊艾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
麻纸
麻纸，顾名思义，是以麻类纤维制成的纸张，以苎麻、火麻、黄麻乃至布头、破履等为主要原料。用这些原材料制出的纸张纤维很长，质地粗糙，纸质强韧。
麻纸在西汉就已经出现，东汉蔡伦改进了麻纸的质量和制造方法，并进行了大范围推广。蔡伦之后，麻纸主要分为白麻纸与黄麻纸两类。
白麻纸正面洁白光滑，背面较粗糙，有草秆和纸屑的颗粒凸起；黄麻纸相比白麻纸要更厚一些，色泽微黄，质感更粗糙。两种纸的纸纹都在一指到两指宽不等。
麻纸空隙很多，有利于墨汁的渗透，容易书写，纸质强韧，又易于保存。从汉代到唐代，麻纸一直是产量最大的纸张。直到唐代，起草诏书用的还是黄麻纸。
受中国影响，日本早期也是使用麻纸居多，日本正仓院宝物中保存的日本最早的户籍以及光明皇后献给东大寺的圣武天皇遗物目录《国家珍宝帐》，所用都是麻纸。
宋代以后，造纸业进一步发展，纸张的制作材料来源变多，麻纸的制作工艺比较烦琐，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如今见到的麻纸古籍，多数为宋代之前的珍本，但由于麻纸坚韧、能抵抗风吹日晒的特性，这些流传近千年的印本，几乎完整如新。
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西晋文学家陆机的《平复帖》，是我国国宝级文物，经专家多次检验，确认该帖使用了早期的麻纸，距今已有约 1700 年的历史，依旧字迹清晰，篇幅完整。
△梵文《大随求陀罗尼经咒》·北宋太平兴国五年·1980年·李知顺施印·王文诏雕版
竹纸
有学者做过研究，调查了 2011-2013 年间，京沪杭地区 6 家拍卖公司所拍卖的自宋至清代的 2043 部古籍用纸，结果显示有约 68%的古籍使用了竹纸刊印，由此可见竹纸在古代刊印业中的重要地位。
自宋代始，竹纸便被用于书籍刊印。宋人周密在《癸辛杂识》前集《简椠》一条中写道：「淳熙未，始用竹纸，高数寸，阔尺余者…」
《天工开物》中记载：「凡造竹纸，事出南方，而闽省独专其盛。」所谓竹纸，就是用竹子做原料经过几十道工序加工而成，虽工序复杂但成纸快。南方有得天独厚的竹林资源优势，竹子生长迅速，因而纸张造价低廉。
当时福建省的麻沙镇，印刷业与造纸业都非常发达，造出来的竹纸又称「麻沙纸」，宋代刻本种类之一「麻沙本」，便多用此纸。
竹纸原料易取，成纸快，但纸质不算上佳。福建竹纸制成后色黄，纤维短硬，纸质脆，不易长存。
南宋的《负暄野录》中认为吴越产的竹纸另行加工后，胜于福建竹纸。因为竹纸价格低廉，所以多被用来印刻民间传奇或实用类书籍，以满足市场消费需求为主。尽管刊印量极大，但宋代竹纸刻本如今罕见。
而明清时期，由于市民文化的兴起，方便普通百姓消费的竹纸书籍得到了迅速发展的机会，因此如今流传的竹纸古籍多以明清刻本为主。
△《东坡集》40 卷·苏轼著·南宋年间杭州刊本·公文书馆藏残本 23 卷
皮纸
皮纸，顾名思义，就是用树皮制的纸。这种纸张应用于制书也很早，在隋唐五代时期，已经出现使用皮纸的图书典籍。
皮纸种类繁多，用不同种类的树皮为原料，成品也各有不同。用木芙蓉等树皮制造的叫小皮纸，在江西则叫中夹纸，用桑皮制造的叫桑穰纸。
皮纸不仅用于书画印刷，还能用于制造生活器物，例如古代的油纸伞，便可用小皮纸制成。《天工开物》中记载了用楮树皮制纸的技法，并认为将树皮与竹麻按固定比例配好，便能制造出洁白坚固的纸张，不易撕扯，又称绵纸。
大名鼎鼎的宣纸也是皮纸的一种。宣纸「始于唐代、产于泾县」，主要原料是檀树皮，檀树是一种安徽特有的灌木。
宣纸洁白，质地绵滑细腻，韧性十足，受墨性极好，不易褪色，还能防虫蛀，正所谓「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宣纸是我国的「文房四宝」之一，还享有「纸寿千年」的美誉。
此外，还有被称为「蠲纸」的温州皮纸，原料为纯桑树皮。这种纸一面光滑一面粗糙，因其纸纹特殊，能够忠实地显现出墨色，并能呈现出壁画般古朴的效果，所以在唐代就被列为贡品。
「瘦金笔势迥超伧，纸敌澄心白似银」，清代诗人戴文隽便曾如此赞叹过蠲纸。
△《挑耳图》南唐·王齐翰·南京大学考古与艺术博物馆藏
皮纸的用处十分广泛，在作为书画用纸时，由于其极佳的韧性，能够在质量、形制和幅面上全面满足书画家的要求，因此便成为古代高级文人的首选纸张。神龙年间冯承素和禇遂良的《兰亭序慕本》、北宋米芾的诸多字帖等佳作，均选用了皮纸。
麻纸、竹纸、皮纸是三种以原料来区分的成品纸张大类，但在这三大类之中，还分化出许多细小的类别，如麻沙纸、宣纸、毛边纸等。
而历史上一些书画造诣极高的大家，对纸的要求也更为苛刻，因此，一些使用特殊原料、制法，能够满足书画家特殊要求的纸张也便应运而生，例如玉版纸、水纹纸、开化纸等，而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冠绝一时」的澄心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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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特集 《了不起的宋版书》
 撰文 | 桂静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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