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期没聊华语音乐了,今天咱聊聊朴树吧。
说起来我还跟朴树有一丢丢的小联系,我研究生读的是首都师范大学,朴树本科的时候就在这儿,不过我比他强点儿,他读到第二年就退学了,我好歹混了个文凭....
我媳妇那边也有一丢丢小联系。朴树的父母都是北大教授,我媳妇的姨奶也是(好像是物理系),和他爸妈是同事,住在一片宿舍区,两家人很熟。她的儿子,也就是我媳妇的小叔叔,和朴树他哥是同龄人,从小在一块儿玩。
很多年前媳妇去姨奶家吃饭,小叔叔问你听朴树?要不要给你要个签名?口气里带着一点鄙夷之色,我媳妇有点生气,就说不要。小叔叔之所以有这样的态度,因为他是学数学的,这种高知分子习惯怼本专业以外的所有人。
朴树是个很特殊的歌手,你在媒体上常年也见不到他的名字,出道至今20年,他才发过三张录音室专辑,但他好像又存在很多人的记忆里,特别是我这代人,随便想想往事,说不定就能和他的哪首歌扯上点关系。
今天我就来聊聊记忆中的朴树与他的歌。
我算是朴树的第一批听众了,他1999年发布成名作《我去2000年》的时候,我正上高中,好像是在杂志上看到发片的消息,第一时间去买了盘磁带,封面我现在记得很清楚,是一片金黄的麦子。
2000年这个年份在当时很特殊,小报上有很多关于新世纪的预言故事,“千年虫”这个现在听起来有些陌生的词很流行,大家总觉得到了2000年会发生点什么,同时也充满了憧憬,这张专辑的名字对那个年纪的我来说很有吸引力。
这张专辑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现在听来也觉得很出色。朴树20岁退学,打拼几年后,把喜怒哀乐一股脑的倾注在这张处女作里。处女作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非常重要,那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恨不得把20多年的生命体验全塞进去,再加上张亚东才华横溢的编曲,让《我去2000》充满了一股年少锐气。
专辑里体现出的多样性让它比较难归类,民谣慢歌有《那些花儿》和《白桦林》,《九月》和《New Boy》偏流行,《旅途》《我去2000年》偏摇滚,《活着》甚至有些金属说唱的调调,这么多风格,朴树都驾驭的不错,起码是有模有样的。
总之,这是一张年轻人做出来的东西,谈不上多精致,但就是胆儿大,什么都敢往上整,那一年朴树25岁,张亚东不到30岁。
挑三首里面的歌放一下吧。
高中时候最喜欢的自然是《New Boy》,因为觉得里面唱的生活,很酷。
穿新衣吧剪新发型呀
轻松一下WINDOWS98
打扮漂亮
18岁是天堂
我们的生活甜得像糖
穿新衣吧剪新发型呀
轻松一下WINDOWS98
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
我们的未来该有多酷
现在新世纪已经快过去两成了,Windows 98已经升级到Windows 10,放张图怀旧一下。
《白桦林》和《那些花儿》就不用说了,这两首歌对朴树的意义类似于NBA总冠军戒指,即使他十几年不发新专辑,有这两首歌在,朴树就不会被人遗忘。
这首歌集中体现了朴树的唱歌风格,每个字儿都像是跺着脚咬着牙发出来的,这就让你感觉他特别真诚。其实朴树的嗓子天赋一般,高音没多高低音没多厚,和窦唯郑钧没法比,而且我第一次听到歌手把自己唱哑的声音都给录上,这种真诚,也是他最大的辨识标签。
专辑里还有一首《旅途》我很喜欢,布满了一个年轻人对未来的疑惑与希望,虽然很小清新,但是不装,让那个年纪的我很有共鸣。
《我去2000年》让朴树迅速蹿红,拿了一堆奖项,还上了第二年的春晚,据朴树自己说,他很享受成为大明星的感觉。
不过他这时也展示出自己创作太慢的特点,在接下来的4年里,他只发行了一首歌,为微软的WIN XP写的广告曲《从你的窗口冲出》,我个人非常喜欢这首,那时候正读大学,每次听都有想逃学的冲动。
到了2003年11月18日,这一天是他的生日,朴树发布了第二张专辑《生如夏花》,让他真正名满天下。
我想很多比我年轻个五六岁的同学,应该都是从这张专辑入的坑,你如果当时正是20岁的年纪,很难会不喜欢里面那种“摩登”的气息,再加上又几首爆款,比如下面这首给丰田写的广告曲
《Colorful Days》
这首歌一度我一天能在好几个地方听到,咖啡馆、商场、学校食堂,都在重复着那句Never Lose My Passion,听到这个旋律,相信能勾起你很多记忆。
在我的标准里《生如夏花》虽然更好听了,但音乐的创新度上不如《我去2000年》,这是一张非常合格的流行专辑,销量、口碑都很好,但其中的多样性差了些,《我去2000年》里不光有“好听”,还有一股很糙也很少年的“气”,这张就显得太骚柔了,这跟生活环境的改变有关,这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什么也不吝的小子了。
专辑里我很喜欢那首《我爱你,再见》,歌的词写的很流畅,有一种老式的浪漫。
像命中注定一般
如火一样的那个夏天
撩人的夏日舞会
你跳向我的身边
Lady shall we dance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
真甜蜜啊
我爱你到永远
专辑中的《生如夏花》就是之前的《冲出你的窗口》重新填的词,我还是喜欢之前的那一版,可能是记忆加持的原因。
自从这张专辑后,朴树就消失了。我只记得他很多年前参加过一个唱歌跳舞的综艺节目,之后就几乎看不到他的消息,不发专辑、不上节目、也没有花边新闻。
不久前我看到一个陈鲁豫采访他的节目,讲了那些年的历程,从2002年到2007年,他自己的形容是“花天酒地”,在酒精与声色犬马中让自己忘记无法创作的痛苦,甚至一度想过自杀。
朴树的起点算是很高的,30岁时就是响当当的一线歌手,但也正是这样的成功,让他敏感、情绪化、孩子气的一面更迅速的爆发出来,当所有人认为你才高八斗,随便呼啦两笔就能写出东西来,你却什么也写不出来,这是非常痛苦的。
这个采访让我看的很感慨,我们听众总是对一个公众人物有种标签化的概括,比如对朴树,大家觉得他是个脱离世俗纷扰,洗尽铅华的隐士,前年他在某个综艺节目上说了一句大实话,马上就上了微博热搜:
一时间朴树缺钱成了一条新闻,就跟窦唯当年烧车一样,但我们没有人可以体味到背后的心酸,形容朴树音乐最多的是“少年感”三个字,但我们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痛苦铸就的。
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这个访谈,很长,朴树讲的很真诚,我很受触动。

他去年发的那张专辑《猎户星座》我听了,这张专辑是让人尊敬的,因为我能感到他在拼命的突破自己,虽然我觉得成就不算很大,但还是那句话:
朴树的真诚,没有褪色。
里面我最喜欢的,是那首《清白之年》,很奇怪,我听其他歌觉得他嗓音变了,可能是因为抽太多烟的缘故,但这首《清白之年》让我仿佛又听到十几年前的朴树。
人随风飘荡
天各自一方
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
此生多勉强
此身越重洋
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最后用访谈中朴树的一句话结束:“我不怕老,我怕失去勇气”。
这也正是我怕的东西。
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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