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豆瓣用户@已注销授权发布
感谢作者为豆瓣提供优质原创内容
在赶去爸爸事故现场的路上，司机问路人：“前面是不是死了个老人？”

人家说：“是死了个人，但不是老人。”
我跟司机解释，我爸爸不是老人，他四十七岁，还很年轻。
他很年轻，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突然死去。只是在平淡的午后，接到一通电话。天崩地裂的瞬间是无声的。
深夜，送他去殡仪馆。
这是2023年的最后一夜，辞旧迎新。到处都是喜悦的旧年回顾和新年展望，全世界都怀着美好希冀期待明天。
万家灯火，满天烟花。
新年到了。
在无数文件上面一次又一次签下他的名字，我的名字，他的名字，我的名字，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我变成他，代替他，像他一样去支撑这个家。
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我父亲健壮，宽厚，永远有充沛的意志和精力。每次对他生气，收场总是他笑着说“我幺儿乖很，就是脾气不好”，他自己意识不到这句话多么矛盾。
他把我惯成了任性执拗的人，然后不负责任地撒手人寰。以至于他去世后，我和叔叔商量后事，一言不合，像平常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了好久才意识到，不会有人进来哄我了。
假装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处理他的身后事。和来吊唁的宾客说话，从别人的口中渐渐拼凑出一个我并不了解的他。
为什么从前不多和他聊天呢？为什么总是要和他吵架呢？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说话，所以从不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或许是为了让我追悔，他在生命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天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家。
丧事的繁琐变成一件好事，最初的悲恸在复杂吵闹的仪式里终于变得麻木。像提线木偶一样由人摆布，身体的酸痛疲累让人不再思考。
让人家看吧，看热热闹闹的葬礼。
人家教我在棺边哭着唱丧歌。这怎么做得出来。于是只白麻掩面，在此起彼伏的一片哭声里，回忆这一月来的林林总总，真如幻梦。
这太奇怪了爸爸，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做法事的人唱的经文里，释迦如来和玉皇大帝一齐登场。我觉得很是荒谬，转而一想，是否因我总在庙观里毁僧谤道，触怒神佛致此果报。此时此刻我真希望世上有神佛，允我磕十万八千个长头来换回我的父亲，但又实在不信世上有神佛，所以上穷碧落下黄泉，哭告无门。
这是一场给活人看的表演。而我的父亲，早已变成轻烟，变成飞灰，往万里无主处去了。
 豆友评论 
@烟袅
烟尘轻渺，思念厚重，节哀。🫂🫂
@小鸡炖蘑
抱抱友友。节哀顺变。
文字让我想起了我的爸爸，想起了12年前也同样在殡仪馆以长女的身份被迫面对一件件“做主的事”。
爸爸会在另一个时空继续爱你护你。
被记住的人生生不息。
@上次修改时间
去年三月，我还在给学生上着课，突然接到家父心脏病突发，在ICU折腾一周，还是在阴冷雨天走了。现在快一年了，生活在继续，但是每天都像是在逃避，我理解你的感受，亲人离世不是大雨一场就过，是一想此人就是潮湿天。
< END >
去乡下参加外婆的葬礼，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爸爸在ICU中写的字，求帮辨认
三年三场葬礼，人生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奶奶曾就这样极简地过完了这一生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