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熟悉没药花园的小伙伴都知道,我们在公众号上讲述的案子大多来自媒体报道和官方的资料,加上对网络上一些信息的甄别和整理。但平时我们在工作中也会接触到一些当事人,向我们讲述从未被报道过的精彩案件,它们非常有意义,很值得写出来。

因此,我们开辟了这个新专栏,写出这些真实讲述。由于这些案件发生在全国各地,为了兼顾匿名的需求和阅读的连贯性,我们会把这些案件统一放到虚构的乐江市以及刑警队长熊穆的身上。
虽然我们会对一些破案细节进行加工改编,但会尽最大可能还原真实的破案过程,并坚持如实写出“凶手身份”和“作案动机”。
本文是“熊穆”真实破案系列的第二篇,阅读第一篇可以点击:“熊穆”真实破案系列001|商人死于下水道,老法医一眼断定第一现场
(字数:14,948)
失踪(12月5日)
1995腊月,乐江市接连下了几天的雪。
5号早上,天刚蒙蒙亮,关南电厂职工医院的护士李梅就冒着风雪沿河边急走,她想早点赶去医院接同事孟薇的班。
李梅和丈夫都是医护工作者,两人有个初三在读的儿子,和大多数双职工家庭的孩子一样,平时住校,周末回家。
昨天晚上,学校突然打来电话,说孩子发起了高烧。不巧丈夫在外地进修,她又正赶上值夜班,正发愁时,同事孟薇知道了这事,主动找李梅调了班,这才让她得以回去照顾孩子。
医院的大夜班是晚7早8,白班时间则正相反,早8晚7。到12月5日的早上8点,孟薇已经连轴工作了整整24小时。
虽说职工医院规模不大,夜班护士可以在不忙的时候去隔间的小床上休息一会儿,可一想到年仅19岁的孟薇要连上两个大班,李梅这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所以她在上班路上特地绕去小商店买了包水果硬糖,花花绿绿的糖纸随着急步沙沙响,李梅想着像孟薇这样的年轻小姑娘肯定喜欢。
7点多,李梅赶到医院,却没见到孟薇。
护士室房门半开,通常会亮一整晚的电灯此时已经关了。李梅开了灯,看见工作台上放着护士室的一串公用钥匙和值班记录。
旁边的隔间拉着窗帘,说是窗帘,其实就是一条素色被单,平日夜间值班的护士想小憩一会儿的时候就会拉上被单挡一下窗户,免得被路过的患者看到了要投诉她们偷懒。
李梅以为孟薇在里面休息,就走过去拉开了布帘,可隔间里并没有人。值班小床上的被子半掀着,被角都快掉到地上了,李梅把被子捞起来时还看到地面上有些没清理的碎纸屑和土疙瘩。这倒是稀奇,平日里的孟薇是最爱干净的,只要是她当班的护士室总是收拾得一尘不染。可这一天的护士室却显得有些凌乱,地面没有清扫,就连被子和被单都没有整理。
一定是累坏了。李梅想着,就自己动手清理起来。没几分钟,和孟薇同宿舍的黄淑珍也来上班了,李梅问起孟薇,黄淑珍表示她也没有看到。
两人见梦薇的钱包就放在床头柜上,猜测着她可能是内急去了厕所。
可半个小时过去了,孟薇还是没有回来。李梅特意去厕所找了一圈,人没在里面,又问了几个上早班的同事,都说来了就没见过她。
一整个上午,孟薇都没有出现。
大伙儿看李梅着急,就宽慰她,一连工作了24个小时,肯定是一大早就赶回宿舍补觉去了,困得迷迷糊糊的忘了拿钱包也正常。宿舍不在医院内部,是在电厂厂区内的宿舍区,很可能是途中和黄淑珍正好错过了。   
可李梅还是放心不下,午休时间一到就拿上孟薇的钱包去宿舍找她,宿舍的门外锁着,说明里面没人。是吃饭去了?李梅又匆匆赶到宿舍区的职工食堂,可还是没有找到孟薇。
李梅开始觉得不对劲,饭也没吃就直接回到医院,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孟薇,所有人都说从早上开始就没见过。同事猜测,孟薇白天没班,说不定年轻人爱玩,去市里逛街了。
李梅觉得不可能,连上两个大班的人哪还有精力去逛街?更何况她连钱包都没带!而且,早上护士室那略显凌乱的场景,总让她的心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李梅不想再等下去了,立即联系了护士长,两人来到电厂的保卫科说明了情况。保卫科打电话给孟薇家所在的村委会,问孟薇是否在家。孟薇的父母很快给厂里回了电话,她没有回家。 
保卫科决定再等一晚,如果孟薇还不出现,第二天一早就报警。
调查(12月6日)
12月6日上午8点,乐江市公安局接到关南电厂的电话报警,职工医院的女护士孟薇,在上夜班期间无故失踪。
刑警队队长杨勇海立刻带领几名干警来到电厂,其中就有熊穆。
彼时的熊穆刚从公安大学侦查系毕业,分来警队还不满一个月。警队里大学生稀少,老刑警周建国主动当了他的师父,这次出警把他也带了过来。
经了解,孟薇是乐江江北农村人,刚满19岁,一年前在市里的卫生专科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关南电厂职工医院当护士。她为人勤快踏实,又爱干净,工作中再忙再累也从无怨言,同事们对她的评价都很高。
保卫科科长带几位刑警前往案发现场,一边走,一边向他们介绍相关情况。
关南电厂的整个厂区都被高高的围墙圈着,共有三个出口:南门是工厂大门,北门只有大货车才允许出入,还有一个东门,也就是职工医院小花园处的后门。
从平面图来看,职工医院位于厂区东南角,西面是车间,北面是宿舍区,食堂在宿舍区里面。
小花园的围墙外就是秦河。为了方便病人到河堤上散步,花园的围墙上留有一个后门,钥匙在医院的清洁工手上。 
每天早上6点半,清洁工上班时会把后门打开,下午6点下班时再锁上。
不过,这个后门锁不锁没有太大意义。前一年暑期发大水,洪水漫过河堤,把花园东边的围墙冲塌了十多米。由于电厂的效益不怎么好,拿不出钱来,所以这处围墙一直没有修复,外面的人只要有心就可以踩着坍塌的碎砖堆进入厂区。
职工医院主要有三栋建筑,从北向南,依次排列。最北面的两层楼是门诊楼;中间的两层楼是医生的诊室和办公室;最南边挨着围墙的三层楼是病房大楼。
(厂区布局图)
孟薇和李梅所在的护士室,位于病房大楼一层,走廊南边的正中位置,孟薇平时(包括昨夜)都是在这里值班。
护士室人来人往,再加上昨天早晨,李梅和黄淑珍进行过清扫,所以现场已经被彻底破坏。
技术室的干警勘查发现,护士室的门、窗均无撬别、攀登的痕迹,窗下的泥土也无异常。 医院花园围墙坍塌处及附近的河堤也都没有提取到有用的线索。
孟薇在护士室的值班记录显示,她在12月4日19点准时交接班(孟薇4日晚顶替李梅值班,等于是自己和自己交接);21点30分在护士室给一位王姓患者换过一次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情况。
周建国和熊穆负责询问医院内部人员。李梅提起昨天早上护士室凌乱得很反常,并把孟薇的钱包交给了他们。熊穆打开钱包,里面只有几块钱零钱。
孟薇的舍友黄淑珍说,4日晚6点左右,她和孟薇一起在食堂吃了饭。孟薇回宿舍简单洗漱后就去值夜班了。黄淑珍没有排班,一直在宿舍休息,所以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孟薇。
当晚的值班医生孙明宏回忆,他在晚上8点结束例行查房,返回时经过护士室还看到过孟薇,和她打了个招呼。随后他就回到另一栋楼的诊室里值班,此后就没再遇到过孟薇。
经过一番调查得出,最后见到孟薇的,应该就是值班记录里的那位王姓病人。他因工伤住院,4日晚上9点30左右,曾前往护士室让孟薇给他背部的伤口换了一次药。
 此时,孟薇的父母已从江北来到了电厂,安排住在厂里的招待所。跟李梅等人谈完话后,周建国又带着熊穆来到了招待所。
孟薇的父母都是农民,五十岁左右,看上去质朴老实,脸上手上都有常年艰苦劳作的印记。两人正局促不安地坐着,见有警察走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去。
“警察同志,我们家孩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不见了?”
面对两位老人迫切慌张的面孔,熊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很想出言安慰,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对孟薇失踪一事还没有任何头绪。
经验丰富的周建国委婉地回答:“你们不要急,现在还在调查阶段,我们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孟薇的个人情况,希望你们可以冷静下来配合我们调查。”
“好、好,警察同志,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能找到薇薇,我们一定冷静、一定配合。”两位老人慢慢平复了心情,搀扶着彼此的胳膊重新坐回位置上。
“孟薇有没有谈对象?”周建国开门见山。
“没有。”孟母的语气很肯定,“薇薇年纪小,又是个瞒不住事儿的,如果谈了对象肯定会告诉我们的。前一阵倒是有人上门介绍过,但薇薇的意思是,自己毕业没多久,要先工作几年,再考虑找对象的事。”
“孩子每隔两周的周末都会回家,不像在谈对象的样子。”孟薇的父亲补充道。   
“那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男同学,或是走得比较近的男性朋友之类的?”
“没听说过,她在卫校的那几个好朋友我们都见过,都是女孩儿。”
“她平时的消费情况怎么样?身上有没有戴一些昂贵的首饰?”熊穆主动开口问。
“我们家里头不富裕,别说首饰了,就是新衣服一年也买不上几件。薇薇是个孝顺孩子,出去工作一年多,赚的钱大部分都补贴了家里,我让她留一些自己买点好吃好穿的,她说在这里上班有护士服穿,有食堂吃,她又不爱出门,根本用不到钱。”
问完了话,师徒俩对孟薇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无论是在家里还是职场,孟薇都无疑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姑娘。她的生活圈子极其单纯,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平常不是在单位勤快工作,就是回家看望父母,就连市里都难得去一次。这样的女孩,跟人结仇的可能性非常小。
回去的路上,熊穆想到临走时孟薇父母恳求的眼神,心下不免五味杂陈。
“看你这表情,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周建国拍了拍熊穆的肩膀,“说说吧。”
“所有人都说孟薇是个好姑娘,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担心……”熊穆不忍再说下去。
“担心她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吧。”周建国脸色凝重,说出了熊穆的心里话。
“要是个心思活络,社会交往多的女孩,几天不露面,反而不用太担心。可像孟薇这样两点一线的女孩无缘无故地不露面,怕是真出事了……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她。”
“是要快,不过不是因为孟薇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师父,是因为我们是警察。”
周建国原本沉重的心情缓和了许多,他对这个新来的徒弟很满意,重情,机敏,有责任心,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师徒二人边走边谈,又去了孟薇的宿舍。
宿舍只住了孟薇和黄淑珍两人,屋内干净整洁。孟薇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都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牙刷等日常用品也整齐地摆在那里。据黄淑珍说,孟薇衣柜里的衣服也没见少。
孟薇的个人物品很少,除了生活用品,只有几本杂志,就连日记和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熊穆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有一张卡片掉了出来,熊穆捡起来,是一张立体的生日贺卡,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孟薇:
生日快乐!
愿你永远像蔷薇花一样美丽!
字体苍劲有力,像出自男人之手,奇怪的是,下面没有落款。
贺卡里还夹了一朵粉色蔷薇花,已经干枯。
李梅和黄淑珍都不知道这张贺卡的来历,根据内容猜测,像是追求者送的,但她们谁也没见过,甚至没听过孟薇有追求者。   
早上10点不到,杨勇海队长汇总了初步的调查结果,决定对全厂进行大搜查,并打电话到局里要求增派人手。电厂的保卫科也参与了协助搜查,尤其是仓库等隐蔽处都要仔细搜查。 
另外,电厂周围的基层民警也被召集起来,负责在厂区周围的街道和村庄摸排情况。
人多力量大,偌大的电厂,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
仓库、偏僻的车间、食堂的冷库,连窨井盖都掀开了,最后甚至把医院的地下太平间都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孟薇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搜索结束后,杨队在电厂的会议室里召开案情分析会,对现阶段的侦查情况作了总结。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孟薇是在12月4日晚上9点30至12月5日早上7点20分之间失踪的。由于搜遍了厂区都没找到人,我们可以考虑孟薇有可能已经被挟持出了厂外。”
接下来,电厂保卫科科长向大家介绍了厂区三个出口的情况。
南大门每晚8点准时上锁,旁边的门卫室24小时都有人值班,直到早上7点才会打开。要在这里挟持一个大活人出去却不被发现,基本不可能。
北门只有大货车才允许出入,保卫科已经核实,在孟薇失踪的时间段,没有货车进出厂。保卫科工作做的细致,就连电厂公务用的小轿车司机也都一一找到并核实,那个时段没有人用车,几辆轿车都停在车库里。孟薇被人用汽车带出厂区的可能性也被排除。
职工医院花园处的后门形同虚设,大伙儿普遍认为,孟薇应该是在花园围墙坍塌处被人带出了厂区。
杨队当即决定,增派一部分人手到周围的街道和村庄,协助片区民警排查摸底。重点摸底电厂里有前科、风评不好的男工人,以及附近村里有过案底的,特别是有性犯罪前科的男性。
同时也提醒附近各村的村民,发现异常情况,及时上报。
孟薇身上没有值钱的财物,谋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根据她的社交情况分析,也没有仇杀的可能。而孟薇的样貌和身材都比较出色,案犯见色起意,或者追求不成而作案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有性犯罪前科的男性是摸排工作的重中之重。
杨队交代周建国和熊穆,让他们两人找医院帮助,拟出一份当夜住在医院的男性病人及男性陪护家属的名单,一一排查。
发现衣物(127日)
世界上的事,就怕认真二字,篦梳般细致的摸排工作很快见了成效。
12月7日一早,刑警队接到报告,有人在附近的农田里发现了一堆掩埋物,地点就在陶家村,离电厂不足2公里。
熊穆等人抵达现场,发现那是一捆女人的衣物,有内裤和胸罩、秋衣秋裤、衬衣、毛背心、灯芯绒外裤和棉外套,从内到外一整套。此外,还有一双尼龙袜子、一双白色帆布护士鞋、一条黑色皮带和一根墨绿色的尼龙绳。
经李梅和黄淑珍辨认,这些衣物全部都是孟薇失踪前穿戴的衣物。只有那根墨绿色的尼龙绳没见过,应该是犯人留下的。但这种绳子很普通,在每个五金店都能找到,是一条没有什么价值的线索。
据发现衣物的村民回忆,他早上想抄近路去赶集,从田里穿过时发现有一块土拱起,颜色新鲜,像埋了东西,他随便用脚扒拉了两下,没想到就挖出这些东西来。他说那堆衣物原先是被尼龙绳捆着的,但是被他打开了。
“你是想看看衣服里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吧?”熊穆斜睨了他一眼。
看男人支支吾吾,周建国严肃地提醒:“这些衣服属于证据,包括衣服口袋里夹带的任何东西都必须交给我们,私藏证物,干扰办案也是犯罪。”
男人一听这话立刻说:“我确实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来着,可是翻了半天啥也没有。警察同志,我是看到这双护士鞋,想起你们昨天说厂里有女护士出事了,村里让我们有情况就上报,所以就去找了村长。要是真拿了啥东西,我哪敢叫你们来啊!”
熊穆问:“我们来之前,还有没有别人翻过这些东西?”
“没有没有,村长一直盯着呢。”
看热闹的人群应和着:“对,大伙儿就是来看个热闹,谁都没动过。”
“你们以为光看热闹就没事啊?”技术干警看着现场乱七八糟的脚印气得直叹气,“看把现场踩成什么样了都……”在这一片狼藉里想要提取可疑脚印是不可能了。
杨队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
孟薇的衣物在电厂外被发现,增加了她在厂外已经遇害的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可熊穆却有不同的看法,他问周建国:“您觉得犯人把孟薇的衣物丢在这里的动机是什么?”
周建国思忖片刻:“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是想毁灭证据,一把火烧了更干净。”
“浅浅埋在这样一个地方,随便是谁抄近路经过都有可能发现,最多也就是早发现和晚发现的区别。”熊穆说,“倒像是故意让我们以为孟薇是在厂外遇害的。”
周建国一拍脑门:“走,去找杨队。”
当天下午,杨队找到医院领导,召集住院病人和陪住家属开会。会上,杨队放出消息会对厂区内部进行更细致的二次搜查,并恳切大家帮忙想一想,孟薇失踪那天的晚上,有没有谁听见、看见或者遇见什么异常情况。拿不准的事也可以说,哪怕只有一点印象也可以讲。
住在一楼的一位瘫痪病人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好像听到些动静。我这人睡眠不好,那天晚上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就被走廊上的脚步声给吵醒了。但很快脚步声就没了,我也就没当回事。”
“什么样的脚步声,是快是慢,步子重不重?”杨队追问。   
“不重,走得很慢,我还想着是不是孙医生过来看哪个病人的情况。”
有人带了头,就陆续有其他人开始发言,其中一个病房靠近护士室的老太太说,当天晚上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啊”了两声,声音不大,不过这种情况在医院很常见,很多患者身体不舒服了都会叫两声。
“您觉得这个声音是男人还是女人发出的?”
老太太想了想,肯定地说:“女的!”
散会后熊穆立即找到当夜值班的孙医生,问他4日晚上12点是否去查看过病人。孙医生说,那天晚上没有刚动过手术的病人,他不需要再次查房。一般来说,除非是发生紧急情况,他才会去病房大楼。所以他在晚上8点查完房后就回到了诊室值班,直到第二天早上跟同事交接班后,才离开诊室回家休息。
如果那个瘫痪病人所言属实,脚步声很有可能是嫌疑人进入病房大楼时发出的,而老太太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孟薇被劫持,或者遇害时发出的。
发现手表(128日)
128日上午,保卫科刑警队报告,在宿舍区商店附近的水沟里发现了一块上海牌女式手表。
经孟薇父母辨认,手表是孟薇的。这是她考入卫校的第一年,父母送给她的升学礼物。
发现表的清洁工人说,水沟昨天上午才疏通过,当时并没有发现这块表。也就是说,有人在7号晚上到8号早晨这段时间将手表扔进了水沟。
手表刚捞上来时指针还在走,后来就停在了9点零5分的位置上。
这种机械表24小时就要上一次发条,孟薇失踪已经超过70个小时,手表此时才停,说明这两天有人在给它上发条。这个上发条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可是,嫌疑人为什么会将衣物扔在厂外,却将手表扔在厂内?周建国认为是二次搜厂的消息让嫌疑人乱了阵脚,这也印证了熊穆的推测,孟薇的失踪很可能就是厂区内部人作案。
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家电厂员工众多,外人也容易出入,有人故意进来扔掉手表,制造厂区内部人作案的假象也有可能。
这已经是孟薇失踪的第三天了,时间越久,孟薇已经遇害的可能性就越大,所有人都变得急迫起来。
周建国和熊穆将目光锁定在厂内,排查了当夜住院部的所有男性病人,住院部的男性大都年老体衰,或是身有重伤不方便移动,有能力作案的,只有两个人。
就在调查这两个病人的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嫌疑人
厂区附近一个姓王的劳改释放人员,20多岁,上午刚听说护士失踪案,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越想越可疑,过来上报。
12月4日晚上,他和一个叫吴小四的男青年到旱冰场遛冰,玩到9时许,吴小四向小王抱怨,这家旱冰场太旱了,一个漂亮姑娘都没有,并吹牛说自己在电厂有个小相好。说是“盘靓条顺,比电影明星还正点”。
小王揶揄他:“要真那么漂亮人家能看上你?”
没想到一句话挑起了吴小四的自尊心,非要拉着他去电厂亲眼看一看。
小王不想惹事,就推脱说:“我明早还有事呢,再说现在电厂早都关门了,去了也白去。”
他走的时候吴小四还在后面叫嚣:“别怂啊,你要想去我就带你进去,不是哥们吹牛,关门也关不住我,我都去了多少回了。”
至于吴小四后来去没去电厂,小王也不很确定。
经调查,这个吴小四是自来水公司的工人,今年23岁,曾因一起盗窃案被公安机关拘留过一次。
吴小四在家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姐姐,目前都在电厂上班,住宿舍。吴小四经常在外面胡混,手里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所以经常到电厂来找三个姐姐要钱花。
前段时间,吴小四的母亲生病了,就在电厂职工医院住院,目前还没出院。吴小四陪护母亲,在医院病房里住过几个晚上。也就是说,他对整个电厂包括医院都非常熟悉。
周建国带着熊穆先去自来水厂走访,据门卫值班室的老工人回忆,吴小四经常夜不归宿,12月4日晚上也没回来。5号和6号倒是回来了,但回来得很晚,都是到了后半夜才走值班室小门进去的。
从自来水厂出来,两人又去医院调查吴小四在陪护期间的情况。说来也巧,在12月6日这天,吴小四的母亲病情突然转危,根本没来得及送市里的大医院抢救就去世了。
吴小四的三个姐姐都到医院来料理后事,可是吴小四却没出现。有个老乡曾多嘴问了一句:“老太太走了你们家小四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三个姐姐只是哭,都拿这个从小被惯坏的弟弟没辙。
了解这些情况后,杨队正准备派人去传唤吴小四,刑警队突然接到关西区派出所的报告,他们昨晚端了一个聚赌的窝点,拘留了一些参与赌博的人,其中就有吴小四。
杨队一听就乐了:“那正好,趁汤下饺子了。”随即派了辆车,去派出所把吴小四带了回来。
吴小四对自己参与赌博的违法行为供认不讳,并承认自己12月4日晚上确实去了电厂。
“深更半夜去电厂干什么去了?”杨队问他。   
“去找小花红。”
“ 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相好?”
“朋友,都是朋友。”吴小四浑不吝地陪着笑,“以前她在理发店当学徒的时候我们就认识,这不今年她托人进厂当了合同工,我就……就去找她叙叙旧。”
“叙旧?”杨队笑问,“那你说说都叙了些什么旧啊?”
吴小四眼神闪烁:“也没叙什么,随便聊了两句我就回家了。”
“吴小四,你不老实啊。”杨队忽然提高声音,厉声说,“亲妈去世都不敢去医院。老实交代,那天晚上你进电厂到底干什么去了!”
吴小四被吓得一哆嗦,眼看瞒不下去,只好支支吾吾地交代:
“以前小花红在理发店当学徒的时候没少花我钱,我给她买这买那的哪次不是痛快掏钱?没想到她进厂当了工人就牛起来了,想翻脸不认人。那天小王说人家看不上我,我心想不痛快,就去找她算清楚。想不到这臭丫头竟然不念旧情,我就把她摁在那亲了一口,她就说我强奸她,大喊大叫的,我怕被别人听到,就赶紧撒手跑了。”
“后来呢?”
“后来我越想越窝火,就想着去赌场散散心,结果赶上点儿背,一晚上都在输钱。干脆就收手去火车站旁边的小饭馆喝酒去了。” 
“自己一个人?”杨队问。 
“路上碰到了三癞子,我俩一块喝的,喝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走。”
杨队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认不认识电厂的护士孟薇?”
“孟薇?她不是失踪了吗?”吴小四忽然恍然大悟,整个人放松下来,“你们抓我来原来是为这事啊,警察叔叔,这事可真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么说你认识她?”
“认识,医院里长得漂亮的就那么几个,谁不认识啊。不过她跟小花红比起来还是少了点滋味,没啥意思,也不爱搭理我,我们统共也没说过两句话,她出啥事跟我可没有关系。”
周建国和熊穆去饭馆找到当夜值班的服务员了解情况,证实吴小四说的是实情,他是饭馆常客,店里的人都认识他。
警队的一位女干警也找小花红核实了情况,吴小四这人虽然没正形,但对警察的确没有撒谎。
衣物检验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技术室在对孟薇的衣物进行分析鉴定时发现了新线索。
孟薇的大部分衣裤都被折叠在里面,所以没有怎么粘上掩埋地的黑泥。两只白袜子后跟上有一层像是摩擦时粘上的干黄土,外裤和外衣的后侧也有薄薄一层干土,像是整个人平躺在地上粘上的。
如果查出孟薇衣物上干土的来处,兴许就能找到作案现场。
技术干警将衣物上取下的干土标本、掩埋衣物的土坑泥土,以及职工医院庭院的泥土标本,一起送到省厅有关部门进行检验。
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衣服上沾染的泥土和土坑中的泥土不一致,和电厂周围的树林、野地里的泥土也不一致,但和电厂医院里的泥土成分一致。
由此可见,衣物的抛弃地点及附近并非作案现场,真正的现场在厂区内。但是厂区这么大,她到底是在哪个位置遇害的呢?
这时,技术员在土灰里又有了更细致的发现,这是一个极细小的植物纤维,像是一瓣干枯的桂花花瓣。
在发现衣物的土坑及附近的田野都没有桂花树。何况如今是大寒时节,哪里还有桂花?大家都很奇怪。     
医院的泥土里也并没有那些疑似桂花干花瓣的植物标本。如果需要确切判断是哪种植物,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化验。
“干花?”熊穆忽然想起孟薇宿舍杂志里夹的贺卡,里面就有一朵干花。
周建国也记得:“是有一朵干花,但我记得是蔷薇。”
就这么几句对话,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警察正在找一个给孟薇送贺卡的人,他就是害了孟薇的凶手。
晚上,熊穆照例在电厂转了一圈,返回招待所时,远远看见有个人正焦躁不安地在招待所门口踱步。
虽然路灯光线昏暗,但熊穆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孟薇失踪当晚的值班医生孙明宏。
孙明宏一看见熊穆就迫不及待“扑”了过来:“熊警官,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孙医生,外面天冷,咱们进屋聊吧。”
一瞬间,熊穆心里闪过多种想法,但还是镇定自若地将孙医生带进招待所的房间。
“熊警官——”刚进门,孙明宏又急着要说话。
“别着急嘛,天这么冷,我给你泡杯热茶,你慢慢说。”
熊穆记得周建国的话,无论跟谁谈话,节奏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被人带着走。
孙明宏这么晚来找他,肯定是跟案情相关,谈话时要慎之又慎。
熊穆慢悠悠地泡了两杯热茶端到茶几前,把其中一杯放在孙医生面前,白瓷茶杯和茶几的玻璃面发出“咔嗒”一声,就像是熊穆按响了谈话的开关。
熊穆又拿起旁边的笔记本和钢笔,对孙明宏说:“抱歉孙医生,与案情相关的谈话,我必须做记录。”
孙明宏表示同意,然后就开门见山:“我就是送孟薇贺卡的人。”
 “一开始我也和别人一样,只是觉得她很漂亮。接触下来才发现她人品也好,勤快,爱干净,从不招摇,每个月发的工资只给自己留一点,剩下的都拿给家里,她说爸妈都是农民,靠着一亩三分地养她不容易,所以她赚了钱就希望父母能过得好一点,不用那么辛苦。面对这样的好女孩,我很自然地动心了,想对她好,想追求她,想和她成个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熊穆看孙医生很紧张,语速特别快,就故意说了几句闲话,想让他放松。
“可是孟薇说,她才19岁,还没有成家的想法,她只想踏踏实实地工作几年,能靠自己把父母照顾好再做打算。她还说我是个很好的人,一定会比她更早遇到对的缘分。”
“那你是放弃了,还是打算继续追求?”    
“我这人吧,有点高不成低不就,我看上的人,看不上我,看上我的人,我又看不上。我当时想,既然孟薇都委婉拒绝了,就先看看外面有没有合适的,有就结婚,没有就再等等孟薇。”
“嗬,广泛撒网,重点培养啊。”熊穆本来是心里这么想,可是没忍住,嘴上说了出来。
孙医生此时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急匆匆地说自己的话。
“所以她生日的时候,我就送了贺卡给她,既不让她有负担,也能表达一下我的心意。可是熊警官,贺卡虽然是我送的,可她失踪的事儿真跟我没关系!”
“没人说跟你有关系啊?”熊穆诧异。
“你别瞒我了,我都听说了,你们怀疑给她送贺卡的人就是犯人,可是真不是我,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原来是以讹传讹把无辜的人吓坏了,不过人命关天,谁不怕呢?
熊穆苦笑,随口问了一句:“那张贺卡我见过,挺漂亮的,我记得还夹了一朵花是吧?”
“我也是借花献佛。我们院的王主任喜欢莳花弄草,我看他办公室阳台上的蔷薇开得好,就问他摘了一朵送给孟薇了。”
“你们平时工作那么忙,还有时间照顾花草啊。”熊穆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顺着孙医生的话,不动声色地往下问。
“我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王主任倒是不嫌麻烦,他说养花就是养心性,平日里还常拿干花泡水喝,说是陶冶情操,洗涤心灵。”
“哦?都泡些什么花啊?”
“就是些菊花、桂花之类的。”
 干桂花?!熊穆的眼睛顿时亮了,匆忙打发了孙医生:“如果你是为贺卡的事来的,那么请放心,警方办案是要讲证据的,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不用在乎。再说了,真爱无罪,追求漂亮姑娘又不是什么错,对吧?”
孙医生听熊穆这么一说,焦虑的神情才渐渐放松下来:“谢谢熊警官,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我们年龄差不多,你一定能理解我……”
送走了孙医生,熊穆立即将王主任喝干桂花茶的事情告诉了周建国,周建国又马上上报了杨队。
两人很快得到指示,与技术干警一起秘密地提取一些诊室和办公室的花草及尘土样本,重点是王主任的办公室和他的桂花茶。
第二天一大早,这些样本就被送往省厅检验。
大家焦急地等待了两天,就等结果出来,马上抓人。可是省厅的化验结果却显示,衣服里提取的植物纤维是一种名叫日香桂的桂花花瓣,日香桂原产四川,本省罕少见到。这种花的花期长达两百多天,整个冬季都在花期中,而王主任的桂花茶是普通金桂的花瓣晒干所制。
更令人失望的是,熊穆他们连夜突击收集的花草和尘土样本,没有一份含有日香桂的成分。
新的发现
到12月13日,孟薇的失踪时间已经超过一周。
这天中午,李梅在厂区食堂附近看到周建国和熊穆,就紧几步追了上去,想问问孟薇的事是否有了进展。
“周警官、熊警官,希望你们不要嫌我烦,孟薇是因为替我值班才出的事,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李梅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熊穆宽慰她:“我们非常理解你的心情,还希望你不要过度自责,无论今后案件的进展如何,这一切都不是你造成的,法律会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李梅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谢谢你熊警官。”
熊穆见她手里提着几个不锈钢饭盒,就随口问了句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了熊警官,这是送到传染病房的,那边的病人都有传染性,你们不好过去。”
“传染病房?”周建国问。
李梅指了指病房大楼东边的一排云杉说:“树后面的那个平房,现在住着几个结核病人,平时不允许他们到院里来,吃饭也要送过去。”
原来,那排高大密集的云杉隔开了病房大楼和东西走向的传染病房,中间只留一条小径,平时很少有人走动,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那是通往花园的路。
周建国立刻问熊穆:“传染病房咱们搜查过吗?”
还没等熊穆回答,李梅便抢先说:“搜过了。当时医院领导接到任务,怕公安干警染上,决定还是由医护人员去搜。我也一起去了,每个病房都仔仔细细搜过,孟薇肯定不在里面。”
(厂区布局图)
“其他病人都排查过了,就传染病房的这些病人我们还没问过话。我索性去看看。”熊穆对周建国说完,便对李梅说:“我和你一起去送。
“那哪儿成呢,你连个口罩都没戴,万一要传染上了……”
“让他去吧。”周建国打断了李梅,并轻声对她说了几句话。
几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熊穆,带着医生帽和口罩,全副武装地去送饭了。
第一间病房里住着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大爷,见他们进来送饭,主动戴上了口罩。
“怕传染你们,这叫双向防护。”老大爷乐呵呵地看向熊穆,“这个小大夫面生,新来的吧?” 
“诶,新来的实习生,来熟悉熟悉环境。”熊穆说着,快速扫了一眼房间内部。
病房大约二十平米左右,一张单人病床,一个床头柜,水泥地面,东面的墙上还有一扇小门。
熊穆问:“大爷,这个小门是通向花园吗?”
“是啊,我们这些结核病人不好往人家院子里去,这是医院专门开的小门,方便我们去花园散散心。”
“每间房都有?”    
“那是啊,你去别的病房转转就知道了,每间都有,说是防止交叉感染。”
第二间病房住着一位四十岁左右中年女性,病况较重,基本上很少下床走动。
很快到了第三间病房,门刚一打开,熊穆便心里一惊,他一眼看到门边柜子上的大茶缸里插着几株桂花,甚至还能闻到幽幽的香气。
病房里住着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军大衣里面套着病号服,看上去面色苍白、病恹恹的。 
“这什么花啊,还挺好闻的?”熊穆装作不经意地问,还随手拨弄了几下花枝。
“我也不知道,我妈拿来的。”年轻人有气无力地答。
“哦,她常来?”
“隔三岔五过来送点东西。”
“那你可得提醒她做好防护,免得传染。”
送完饭出来,熊穆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路飞奔赶回会议室,一见到周建国,就把手伸到他嘴边:“闻闻!”
周建国赶紧躲开:“闻啥闻,从传染病房出来还不快去洗手!”
“先看看这个。”熊穆神神秘秘地将手掌摊开,掌心里是刚刚摸花时顺手撸下来的几枚桂花花瓣。
周建国急忙带着熊穆把桂花送到局里的技术室,并把最新情况向杨队汇报。
一天后,案情有了重大突破。
三号病房里的桂花,正是少见的日香桂,和孟薇衣物上的桂花花瓣完全一致。
三号病房的病人名叫田子楠,今年24岁,乐江市当地人。他是电厂技术员,还是大学生,厂里本来对他寄予厚望,但他平日不求上进,作风散漫,有事能推则推,是厂里的大难题。
今年夏末,他因确诊肺结核住进了医院的传染病房。医生觉得他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但他自己却还总说这不舒服、那不舒服,拖着不愿意出院,可能是想以此来逃避工作。
田子楠有着重大嫌疑,可干桂花只是间接证据,且孟薇还没有找到,一旦打草惊蛇,侦破工作就会陷入被动。
杨队决定暂时不动手,安排两名便衣干警住进厂区招待所,负责监视田子楠的一举一动。
次日一大早,两位便衣干警便分头进入事先安排好的地点监视起田子楠的一举一动。而熊穆和周建国则爬上病房大楼的楼顶平台,居高临下地盯着三号病房。
没过多久,田子楠就从后门出了自己的那间病房,在花园里转了转,就拿出角落里的一根长扫帚扫起了落叶。
路过的值班医生看到,和他打招呼:“田子楠,你这病还没好透,要少走动,怎么还扫起地来了?”
田子楠道:“不碍事儿,就当锻炼身体了,动一动也好增强抵抗力嘛。” 
医生走后,田子楠把落叶集中到传染病房和小花园交界处的树叶堆上,便转身往回走。 没走多远,一个拉着独轮车的老大爷走到树叶堆旁,停车弯腰,两手捧起树叶就往车里装……
“嗨,嗨!停下,停下,谁让你乱动的!”田子楠扛着扫帚又跑了回来。
“我拿回去沤花肥,树叶放这又没人要我凭啥不能拿?”老大爷奇怪地问。
“谁说没人要!”田子楠口气很坚决,“我留着烧火的。”
“胡说八道,现在谁家烧火还用树叶子?”老大爷说着,继续动手去捧树叶。
田子楠扔掉扫帚,一把拽住老大爷,一改往日的病弱之气,恶狠狠地嚷:“叫你走,你就走!我有传染病,再不走,我就给你传染,让你得病,全家都得病……”说着,就要冲老大爷吐口水。
“你真是有病,病得不轻……”老大爷无奈,只能嘟囔着,甩开田子楠,推着独轮车走了。
大爷走后,田子楠就像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树叶堆旁,直到医院送早饭的时间快到才起身离开,临走前,还把大扫帚压在树叶堆上。
等田子楠回到病房,周建国让人通知杨队,该收网了。
为防止意外,周建国带着熊穆,先一步来到那一大堆树叶前,可是翻开树叶,下面什么都没有。
“不对!”熊穆踩了踩水泥板,发现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他立即趴在地上尝试用手去抠,没想到一下子就把水泥板掀开了。
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水泥板下,干涸的沟渠里,躺着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
这便是他们找了一个多星期的孟薇。
闻声赶来的孟薇父母泣不成声,孟母更是当场就晕厥过去。 
田子楠被押回市局,暂时关押在看守所。
周建国和熊穆第一时间赶到了田子楠家,他家的院子中央有一棵日香桂,在寒冬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田子楠的母亲正带着一捆日用品准备去医院给儿子送东西,捆在日用品上的尼龙绳与用来捆绑孟薇衣物的一摸一样。
而另一边,技术室也传来好消息,他们在孟薇的鞋帮里侧提取到了一枚不属于孟薇的指纹。
孟薇节俭,鞋帮破了舍不得换新,用一小块皮革边角料在里侧打了补丁。正是这块光滑的补丁留下了犯人的犯罪线索。
证据确凿,田子楠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今年8月以来,他一直在电厂的传染病房接受治疗。有一天,孟薇跟着同事一起来病房送饭,他一眼就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孟薇。
田子楠自视甚高,认为自己以技术骨干和大学生的身份追求孟薇,应该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被这个江北来的乡下丫头一口回绝。
他认定孟薇是“欲擒故纵”,于是每次遇到她独自来送饭,都会死缠烂打地表白。许多次后,孟薇便不再来传染病区了。即便如此,田子楠依然认定了孟薇就是“装”,并偏执地认为,只要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孟薇一定会接受他。
12月4日晚上,田子楠在小花园附近听到孟薇和同事说话的声音,得知她当晚要代替别人值夜班。
田子楠觉得这是老天给他的好机会,于是便在后半夜偷偷潜入了护士室。
彼时的孟薇累得鞋都没脱,正合衣躺在隔间床上小憩。田子楠见她睡梦中还在喃喃地说着什么,比醒着还要更好看,尤其是那对红唇。
欲火焚身的田子楠不顾自己有传染病,扑上去就强吻住孟薇,孟薇惊醒,吓得大叫起来。
田子楠怕叫声引来其他人,立即抓起被子用力捂在孟薇的头上,同时还把自己的整个身子压了上去。身下的孟薇拼命挣扎,慢慢地,没了动静……
田子楠这才发觉不对劲,赶紧掀开被子,可孟薇已经没有了呼吸。自知闯下大祸的田子楠本想立即逃走,但看到已经“不能反抗”的孟薇,性欲还在头上。他关掉护士室的灯,听着四下没什么动静,就扛起孟薇的尸体往自己的病房走。
田子楠的病刚好,回到病房时已耗尽力气,就把孟薇的尸体顺势扔在了水泥地上。等他缓过劲来后,就脱光孟薇的衣服,对她的尸体进行了奸污。
完事后,田子楠本想把尸体直接扔进秦河,又担心尸体浮上来被人发现。正琢磨该怎么处理时,突然想起前几天他去小花园抽烟,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水泥板,他用脚跺过那里,下面应当是空的。于是,他偷偷进入小花园,掀开那块水泥板进行确认。
果然,水泥板下是一个已经废弃的沟渠,足够藏一个人了,连坑都不用挖。
田子楠立即返回,准备给孟薇穿好衣服、把她藏进水泥板下。可此时孟薇的尸体已经僵硬,穿衣服过于困难,他也没有那个耐心,干脆直接把赤裸的尸体放进了沟渠。
盖上水泥板后,他又做贼心虚,扒拉了一大堆树叶覆盖在上面,之后每天都会主动去扫落叶,堆在上面。也是因为落叶的缘故,刑警队排查窨井盖时,遗漏了此处。
返回病房后,他才发现忘了将衣物一起藏进去了。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他又心生一计,干脆把衣服扔到厂外,万一有人发现了,也会以为孟薇是在厂外遇到了危险。于是他便等到工厂的上班时间,换下病号服,把孟薇的衣服用根绳子扎好,护在怀里带出了厂。由于怕被人看见、不能走太远,他随便找了块荒地挖坑埋了。毕竟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是否被人发现都没关系。
“那块手表是怎么回事?”熊穆追问道。
“本来是想留个念想。”田子楠说,“后来听说你们要二次搜厂,我就知道,你们已经开始怀疑厂区里面的人了,只能趁夜把手表扔进了水沟。”     
他自以为这么一来,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把他和孟薇联系起来了。
交代到这里,田子楠一副不甘心的神情:“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头上的?告诉我,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他永远想不到,他床头的那几株桂花最终出卖了他。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
命案就此告破,熊穆功不可没。这是他从警后参与调查的第一起命案,刑侦天赋得到了师父和队长的认可。
但令熊穆最难忘的,既不是夸奖也不是表彰,而是时至今日依旧放在他抽屉里的那块水果糖。
那颗糖是命案告破的第二天,李梅给他的。
李梅找到熊穆说:“我知道孟薇特别喜欢她的工作,她尽心尽力关心照顾每一个病人,希望帮助他们恢复健康。没想到有些病人对我们在工作中的好意产生幻想,甚至有人骚扰过她……但孟薇也没有因为这个对工作懈怠过。而这个田子楠,竟然为了自己的私欲连他人的性命都不顾。比传染病更难治的是这种自私缺德的心呀。”
说完,她叹了口气,展开手心中糖纸包着的一颗糖,道:“这是那天早晨我特地去小商店给孟薇买的,想着花花绿绿的糖,小姑娘肯定喜欢。我想代她分一块给你,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最终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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