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王怜花说,他从刀尔登身上看到了《世说新语》中刘伶的影子:悠悠忽忽,土木形骸,“他的存在让我看到世上有一种人,胸有丘壑,但清静无为,安于市井。表面上柴米琐屑终身,其实已经参透人生的奥秘……”
出租车里的年轻司机放着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这座城市此刻正被雾霭包裹,街头是汹涌的人群和高低参差、新旧交杂的建筑。
这座位于北京西南方,相距不到300公里的省会城市石家庄,给人最初的印象就是压抑的灰暗和密集的嘈杂,一切都是无序的,扰心的。
中国的评论家与中国的城市一样,灰暗嘈杂。任何一个作家透露出一点才气,他们都会急于把他或她与鲁迅、王小波或张爱玲相较,不论这个作家名副其实或者不符。
这背后的心态都是急于在这个没有自信与信仰、没有方向与大师的年代,草草地把一个还在成长中的作家簇拥着推向舞台。
追光灯起,明亮的灯光足以让舞台上的人失去视线与方向。很快,灯光和演出草草收场,舞台中人梦醒,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名姓。
出过一本杂文集《中国好人》和一本小说《七日谈》的刀尔登也被如此推上了舞台。

然而,刀尔登只是他随手起的笔名,这个名字在舞台上,但他更懂得和外部保持距离,他自谦这些作品都是仓促之作,“一旦写出稍满意的东西,真正处理个人经验的东西,我会署上真名,邱小刚。”
我们约在石家庄一条繁华的路上见面,他信步走来,高而瘦,皮肤粗糙黝黑,脸上带着笑。早闻刀尔登话极少,然而一瓶北京红星二锅头两人对饮,《七日谈》里那个自说自话的刀尔登便跃然于现实。
刀尔登曾写道:“尽力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是我唯一敢于贡献的建议。”
1982年刀尔登考上北京大学,1986年毕业后回石家庄在社科院工作,那里的工作环境很好,周围人对他也很好,但渐渐心生烦躁和疑问:“未知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
一个人如果允许自己有这种状态,那他就失去了起码做一个三流作家的机会了。这个标准是后话。


那时候他是拿莎士比亚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做标尺,想当一流的作家,后来想做毛姆、茨威格那样的二流作家,“现在想当三流了”,他笑着说。
刀尔登说,研究世界就是研究自己。
《中国好人》一书里,大都是古人的故事,给读者的印象也只是好古之人。但另一个知识结构里,他英语也很好,偶尔会做些翻译西方作品的工作,他说语言的背后是一套思考方式。
刀尔登活在追寻和摸索个人经验的世界里,在那里他阅古,下棋,打桥牌,他独自旅行,养猫爱猫,写自从体验和思考而出的文字,也自言自语。
从这个角度看,最终成为几流作家都是几十几百年后的评价了。活在当下,他要的是酒,是一个人旅行两个月的清静。
二十多岁上大学的时候,刀尔登坐公车,看公车上的那些三四十岁的人,心想,“这些人活个什么劲啊”。年少轻狂,当年的想法今天已被他当作笑话。
刀尔登今年48岁,他回头看自己的成长,他写道:一天一天地生活,一本一本地读书,两边的零星感受或相对较,或相掺和,有的已辨别不出原始,有的遥遥相对,我们不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吗?
刀尔登说:“虽然我很希望见到正义在中国的实现,这是这么多年生活在中国的一个愿望,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中国的今天和明天无论怎样,对整个人类进程的意义越来越小了。”
活在当下,“外面的世界,爱怎么吵怎么吵,爱怎么争辩怎么争辩。”刀尔登曾写道:“许多人放弃了日常的幸福,只为了反抗那当反抗的。我们赞美他们的顽强,又不得不感叹强权之强,有出乎我们意料者。”
看到方舟子和韩寒的论战,刀尔登引用了一个心理学家的话:“It's easier to fight for principles than to live up to them”,为原则去奋斗,比践履原则容易得多。
我们都厌恶混乱、缺少秩序的状态,我们都追求理解世界的简易办法,在这个过程中,大概只有对经验的重视,能使我们不会过早地自以为是。”
提到网络的语言暴力,刀尔登说:“我的态度是,敢在当面对别人说的话,不当面时才会说。”
”坚持原则与真相,也是刀尔登看到韩寒和方舟子吵架想到的。
大概是因为身居石家庄,《七日谈》里又有大段讲隐士的争论,刀尔登被很多人归为隐士,但他很反感这一定位。
“教条简单,人性丰富。我从来不用隐士这个词形容任何人,我自己也不是隐士。” 刀尔登说。
“那你也从来不给自己定位?”
“我觉得这是我的幸运。我是个很极端的人,但是懂得克制,这是自我搏斗的结果。”
说到这里,一瓶酒喝完了。他带着我,又赶赴他的一个朋友家里,“去喝夜场酒”,他说。
刀尔登曾说:“世界上最愚昧的事,是允许自己处在愚昧中”,读历史最愚蠢的就是站在今天的立场说话不腰疼,把一个个人物脸谱化之后全然丧失了人性的问题,或是对书上所写的全部照单全收把人写的历史当成真理读,刀尔登的书恰恰就是在抵御愚蠢的荼毒。
刘瑜就曾说:读刀尔登的文字,我没有戒备之心。在我有限的阅读体验里,这是难得的不含三聚氰胺的中国历史。岂止无毒无害,里面还加了大量的矿物质和维生素。这样的“修正主义”历史,才不至于读坏了肠胃。
他不仅文字精雕细刻,让人看了神清气爽,更难得是背后的思想之通脱。以至于有人说他是鲁迅、王小波之后,杂文第一人。
刀尔登先生的文字从西方经典到中国文化古书,从中国史到西方文化,人性与自我、思想与自由,天南海北无所不谈,角度睿智独到,属读过就不能忘记那种。遗憾的是,他的书有的曾绝版多时,有的又散乱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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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选自《经济观察报》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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