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蕴含在日常生活最平凡、最细微不过的一个个瞬间。
对于《富士山歌历》,松居直的评价是“一股语言的清泉”。
他对作者俵万智驾驭的语言有着极高的评价。
“语言是眼睛看不到的,但是它能触动眼睛看不到的心灵,使人生丰富多彩。人的生命靠语言左右,爱情也是通过语言才有感觉。”
“当你用语言表达心情,用语言歌颂自然景色时,语言就成为你生存的力量。”
我以前从未听过俵万智的名字,但冲着松居直如此高度的评价,查看了一些英文资料,才知道她是日本很著名的女诗人,以写短歌——一种传统的日本诗歌出名(一种分别由5、7、5、7、7个音节的句子组成的短诗)。
俵万智,1962年日本大阪出生。就读早稻田大学时,受歌人佐佐木幸纲的影响,开始写短歌,多次获得各种奖项。24岁出版第一本短歌集《沙拉纪念日》,一度成为社会现象,引起日本上至80岁的老翁,下至十六七岁的少女,都拿起笔来写短歌。 
读俵万智的英文访谈,她说,诗人的工作,是用文字为每个人在内心深处所感受到的东西赋予形式。而她尤其珍惜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在购物、做饭、洗衣中,所触碰到的那些撩拨情感的瞬间,“我只想要把手轻轻的覆盖其上,捕捉这些情绪。”
村上春树曾在一篇文章里写自己选购内裤,把洗涤过的洁净内裤卷摺好然后整齐的放在抽屉中,说那是一种微小而真确的幸福。
这种“小确幸”甚至有现代心理学的背书,比如积极心理学列出的“幸福秘方清单”里,排在最前面的一条就是每天找一个时间,努力回忆这一天里发生过的快乐的事情,因为我们的大脑倾向于记住那些痛苦的事情,而遗忘快乐的事情。
我们还应该学会感恩,感恩是最强大的幸福促进剂,每天记录下一些令你感激的事,经常向你的家人、朋友表达你的感激,确切地告诉他们:他们为你做了什么,以及你的感受如何?
从这个角度来说,俵万智的诗,不仅是语言的清泉,还可以作为幸福生活的实用指南。比如那首著名的《沙拉纪念日》:
那天你说,“味道还不错嘛”
七月六日就定为沙拉纪念日。
在《富士山歌历》中,这首诗对应“小暑”的节气——“七月七日前后,小暑的意思就是不太热。梅雨季节过去,盛夏即将来临”。
插画也极具匠心,富士山被画成了一张长桌,淡蓝色的桌布、美丽的花纹、一篮子蔬菜和面包、杯子、沙拉瓶、以及明亮的刀叉,是夏日生活里一幅美好的静景素描,一个显然被认真活过、并珍惜过的瞬间。
俵万智为小朋友做的注解如下: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节日和纪念日,但是你规定一个属于自己的纪念日也很有意思。有时候,即使很小的事儿,对当事人来说也特别重要。”
《沙拉纪念日》似乎从未出过中文版,但我猜测《富士山歌历》中的很多短歌都选自这本诗集。
细细读来,很惊诧于她独特的视角和敏感度。日本文学的基调是悲伤、忧郁的,但俵万智却是明亮的、欢愉的。她写爱,或者爱的失去,写风景、写音乐、写食物、写衣服、写大海,写生活中突如其来的灵感、顿悟、惊喜,虽然偶尔也有悲伤,却并不苦涩,也绝不沉溺。对于这个世界的悲欢,她更像是一个抽离于自身之外的观察者,而日常生活中最平凡、细微之处,经她的文字点拨,展现出明亮的诗情。
芹菜的绿叶兴高采烈,从自行车筐里伸出来
乓乓乓地拍平晒干衬衫,心灵也涤荡得洁净透明
真正的温暖是我说:“好冷啊!”
有人在旁边回一句:“好冷啊!”
俵万智的一本散文集里提到自己两岁那年,每天都让妈妈给她读同一本图画书。一年后的某一天,还不认字的她竟然把整本书的故事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下来。
这个故事不仅说明了她不同寻常的语言天赋,也说明了她对图画书这种媒介的天然亲近感,或者说“图画书感”,虽然《富士山歌历》是她创作的第一本图画书。
“图画书感”是唐亚明先生(小活字童书的主编,也是这本《富士山歌历》的编辑)自创的一个概念,指一种只有从小耳濡目染,才会拥有的对于图画书的敏感度,一种浸入身体、行动里的感觉,就像出自音乐世家的人,比起半路学音乐的人,乐感就是不一样的。
读她为孩子创作的,关于这些短歌的注解,你就能理解“图画书感”到底是什么。
当你想起远方的亲友,你就仰望蓝天吧。你头顶上的天,和那个人头顶上的天是连在一起的。现在刮的风,说不定明天就刮到谁那里去玩儿了呢。
你不认为创造出“风”这个词语的人很伟大吗?他给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取名字。知道“风”这个词,你才能感觉到风。
和别人一起看同样的东西,看到的不一定相同。烟火布满夜空,在你眼里是什么呢?
当你从机窗望下去,一定惊讶不已:怎么云彩比自己还低?那一片片云彩,你看着像什么呢?像棉花糖?像羊群?像地毯?……富士山每天都看这种景色呢。
唐亚明先生告诉我,《富士山歌历》是从日本著名平面设计师U.G.佐藤关于富士山的一系列画开始的,他请俵万智为这些画挑选短诗,并撰写注解,又以中国二十四节气为线索,从春到冬,串联起这些诗与画,从而促成中国的传统节气文化与日本的富士山文化之间的一次奇妙的碰撞。
四季变迁所激发的文字的隐喻,富士山不断变幻的视觉联想,以及古老的节气、风物、以及它们在现代人心中激发的种种似曾相识的情感波澜,时而应和,时而对立,时而通感,像是一场音乐会上不同乐器之间的美妙合奏,构成了一个可供孩子无限遐想的空间。
比如小满,草木丛生,涨势迅猛,是植物最适时的季节,此时的风物为“蓝染”(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蓼蓝,一种用于染色的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因此画面上是大海倒映中的富士山,一层层深浅不一的蓝色。
寒露,是深秋,露水凝结成霜,视觉上却是火焰滚滚。据说这幅画借鉴了日本传统浮世绘的画法,酷似浮世绘大师葛饰北斋《富岳三十六景》中“凯风快晴”的寒露图。
立冬,冬季来临,红叶凋零,一片红叶的缺口,出其不意的勾勒出富士山的形状,而一个个残破的孔洞则成了朵朵浮云,或者漫天飞雪。
大雪,大雪纷飞,万物沉寂,是泡温泉的日子,温泉的倒影里藏着一座座富士山。
最为难得的是,无论文字、画面、以及它们所传递的审美/生活/情感的体验,这一切都是从孩子的视角出发的。
唐亚明认为,东方根深蒂固的教育孩子的观念与图画书的本意之间是有冲突的。
“中国历史上是没有儿童读物的,因为中国人觉得孩子就应该学大人的东西,就应该听大人的教育。图画书这种媒介形式起源于西欧,不过100多年的时间,传到日本也不过五六十年的时间。但这些年来,至少在日本,作者和编辑已经达成的一个共识就是,图画书只管一件事情,就是让孩子读了感到愉悦、快乐,让他们在快乐中得到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日本,图画书其实经历了同样的历程,一开始,日本父母也嫌图画书贵、字少,没什么教育意义,但他们渐渐的意识到,图画书和教材应该承担不同的职责。孩子读了优秀的图画书以后,所培养的感性和教养,比学知识更重要。尤其在这个时代,知识什么时候都可以学,但感性、修养的形成,就是在童年期间最为关键。孩子欢乐的心情,与父母交流得到的温暖,比学几个英文单词,学几首唐诗,对心灵的成长要重要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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