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这次澳门疫情不仅仅只关系到当地，还意味着全国已遭受新流行株的高度威胁。
来源：“基层医师公社”微信公众号
作者：江鸟

“只要去过澳门的人都要居家隔离”。

6月19日中午11时20分，珠海市香洲区前山街道夏村社区居民陈颖收到一则短信，民防行动中心要求所有在澳人士不要离开住所，并尽快预约进行全民核酸检测。

事发突然，陈颖因工作原因无法立刻返回珠海。晚上22时43分，她发了一条朋友圈：“澳门突发疫情，出关困难。”

几经辗转到家已经是21日，陈颖发现家门口已经被贴上了隔离封条。和她处境一样的，还有成千上万个往返于珠海和澳门工作的社区居民。

珠海拱北口岸作为国内流量最大的出入境口岸，瞬间门可罗雀。

一向风平浪静的澳门突然爆疫？珠海又为何如临大敌？
连续263天无本土新增
BA.5.1登陆致近300人阳性

6月18日，澳门本土突现一例无症状，打破了澳门“零本土确诊无星号”的平静。

短短12小时后，当地又陆续出现至少12例本土阳性病例。

澳门特区政府于6月19日凌晨宣布进入“即时预防状态”，启动分级分区防控精准方案对多名确诊者居住或工作地方进行围封。

当即，和澳门几乎同城化管理的珠海立即宣布，收紧口岸通关核验要求，并要求澳门入境人员落实“7+7”健康管理措施。

但具体落实到地方上，健康管理已经不足以应对澳门这波疫情。以陈颖所在片区为例，为迅速控制疫情，该区直接被提级管控，要求居家隔离。

澳门特区行政长官贺一诚表示，澳门正经历新一波疫情，形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复杂严峻。截至6月25日，澳门共发现261名核酸阳性病例，仅24日一天就新增80例，25日又增加71例。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这波病毒悄无声息地四处流窜，迅速铺开疫情大网。

根据流行病学调查，此次疫情已涉及艳丽大厦外雇群组、达昌大厦群组、黑沙环添丰干洗有限公司、澳迪健身会、国际中心群组、四季名店、水坑尾商业中心、新濠影汇工地群组8个群组，另有9人待定或调查中。

令人担忧的是，这些传播链有的能找到关联，有的根本无从查起。无法溯源案例越来越多，隐匿性社会传播接连冒头。

我们注意到，自6月21日起，珠海连续4天报告澳门输入确诊和无症状病例，东莞和佛山也分别于21日、23日报告澳门输入病例。综合来看，澳门疫情社会面传播风险极高，且已经出现外溢。

在此之前，澳门已连续263多天无新增本土确诊病例。为何突然暴发疫情？

从近期当地推出的政策或许可以发现一些端倪。

6月初，澳门旅游局曾积极宣传“凭7天核酸即可入境”的政策，同时推出一系列旅游、酒店和机票优惠吸引旅客、刺激消费，延长留澳时间。

6月13日起，当地再次放宽内地入境的外雇及外雇家属入境限制，无须获得卫生当局的事先批准。

6月15日起，由港、台或外国入境集中隔离医学观察缩短。

突发疫情，让澳门旅游局此前的宣传推广打了“水漂”，宽松的入境政策只存活了18天。

据特区发布会介绍，本轮疫情首例病例因身体不适到澳门镜湖医院求诊，才得以被发现。目前全员核酸检测已进行至第二轮，结果暂未公布。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的核酸检测结果已经显示确诊者为集中出现，且源头至今不明。病毒学专家常荣山推测，应该是出现了新情况。

果不其然，澳门特区行政长官贺一诚在23日发布会上称，本次澳门传播的病毒株是BA.5.1，在英国及美国比较流行，并非内地流行的病毒株，因此溯源工作较困难。澳门最新报告显示阳性病例年龄介乎8个月至89岁，这个数据表明，社区传播面已经十分宽泛。

根据欧洲疾病预防和控制中心（ECDC）报告，BA.4/5是迄今为止报告的传播速度最快的变异株。常荣山透露，欧洲的奥密克戎第三波感染高峰大约出现在7月，反季节流行已经形成，与去年同期完全不同。
新毒株会造成重复感染

当发现1例阳性病例时，真的只有1例阳性病例吗？

显然不是。

此次澳门发现首例阳性病例后，又在该病例住所周围发现了至少12例，有直接相关的也有间接相关的。

这意味着，该疫情并非突然出现，而是早就出现了社会面传播。

当中缘由来自多方面。病毒学专家金冬雁分析，一方面可能受入境政策放宽后输入病例影响，尤其是以BA.5为主流毒株的葡萄牙。基于历史原因，澳门和葡萄牙关系密切，我们注意到6月8日澳门曾通报9例阳性病例，就有来自葡萄牙的。而在此之前澳门刚实施“葡萄牙籍人士豁免入境限制计划”。

另一方面，澳门有很长时间的新冠空窗期，几乎没有本土病例感染过今年以来全球流行的奥密克戎BA.1、BA.2变异株。这次直接面对奥密克戎BA.5，输入后的扩散非常快，应该是多次聚集性感染造成的。

现有的数据显示，BA.4/5不仅传播快，免疫逃逸能力是已有的流行株中最强的，即便是接种过新冠疫苗、感染过新冠病毒的人，也避免不了被感染和再次感染的可能。


感染人数会不会进一步增多，澳门此轮疫情多久能控制住？

金冬雁表示，以目前核酸检测的频次来看肯定有遗漏的人，至少要做3-4轮核酸才能摸清方向。虽然暂时无法判断局势，但就澳门这种雷厉风行的防控手段而言，应该可以做到尽快清零。


考虑到10混1的核酸检测灵敏度问题，常荣山也表示核酸检测阳性数字还会增加，预计将在7月初达到峰值。


他认为接下来的一周尤为关键，如果阳性数字在未来三天内达到500，那就可能在一周内突破1000，疫情就很难在短时间控制住。


澳门有关部门也公开表示，第二轮核酸检测阳性病例不会比第一轮少，因此大概率需要再作新一轮全民核酸检测。


澳门会成为下一个香港吗？
澳门突然出现大面积社会传播，让不少人联想到前不久的香港疫情，每日新增几万人，死亡人数直线飙升，种种数据让人不寒而栗。

澳门会成为下一个香港吗？

“如果用2月底香港BA.2.2疫情初期数据来横向比较，澳门最近一周的情况要严峻些”。

常荣山解释，香港已经历五、六轮疫情，目前也正处于弱势反弹之中。对于香港居民来说，之前感染过的人会对BA.5有一定屏障作用，即便再感染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

但澳门存在长时间空白期，几乎没有接触过BA.1、BA.2等变异毒株。奥密克戎的传播系数在12上下，普通的物理防控可以说是不可能阻止的；城市很小，人口密度高，流动人口占比非常大，是个快速传播株系的显示威力的地方；一旦输入，防控不及时，很容易扩散。

但就BA.5这个毒株本身来看，致病力是下降的，因此即使发现几百个核酸检测阳性的，重症不会有几个，对医疗系统来说冲击不会大。
“如果就疫情现状来看，甚至还没有同期的流感严重，更不用和香港比。”

常荣山进一步分析，从流行病学角度来看，流感和新冠易感染人群是重叠的。澳门流感在5月份开始流行，如果患者当时就已经隔离，那么这部分人就可免遭这波奥密克戎感染。

金冬雁也表示，澳门疫情的切入点比香港早太多，香港发现疫情时已经无法控制了，但澳门目前的传播规模并不广泛，又迅速采取管控措施，加上居民防护意识、配合度都比较高，因此社会面传播不会太大。

上述两位专家均认为，澳门此次反应速度十分之快。18日发现阳性病例，19日凌晨1时起宣布进入即时预防状态。除此之外，相关部门立即分析后续工作和措施，包括自我抗原测试、重点区域或场所人士核酸检测、全民核酸检测等。

而且无论是从人口密度还是传播程度考虑，澳门都远不如香港严重。在核酸检测奏效、严格封控到位的情况下，澳门这轮疫情大概率不会超过香港上轮疫情。

澳门特区行政长官贺一诚也表示，特区政府已为疫情准备很多预案，正加紧核酸检测工作，以便尽早找到源头，隔绝病毒扩散


澳门疫情释放什么信号？

常荣山预测，澳门本轮疫情预计可以在20天内控制住，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警惕。这轮疫情给全国提了一个醒，"外防输入"马虎不得。

BA.5变异株迟早会进军内地，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实际上，通过珠海、东莞等地接连通报境外输入病例，可以发现奥密克戎BA.5已经来了。

金冬雁直言，澳门此轮疫情是奥密克戎BA.5在我国境内第一次出现较大规模的社区性传播，对于整个中国来说都是一个新的挑战。
此前常荣山也曾提到，我国第三季度可能会迎来一轮新疫情，局势有可能比上半年更为严峻。所以这次澳门疫情不仅仅只关系到当地，还意味着全国已遭受新流行株的高度威胁。

金冬雁进一步分析，实际上内地居民和澳门居民有相似的情况，之前都没接触过其他变异株，所有人对BA.5都敏感，很容易被传染。按照目前形势判断，基于澳门和众多沿海城市都有紧密联系，病毒很可能已经在内地其他地区隐匿传播了。

所以对外交流密切的城市更应该紧盯澳门疫情动向，这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旦某些区域管控不到位，随时可能出现大暴发。


不过最让金冬雁担忧的是，疫苗接种效率太慢是一个潜在的危机。
尤其是有基础疾病的人和老年人群，万一疫情出现大面积传播，临时接种根本来不及起效，这些人很容易变成重症。

此前香港疫情失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病毒突破了老人院，很多没接种疫苗的老年人患病，让原本就疾病缠身的身体不堪重负。

如此看来，澳门反射出众多边境口岸城市的特征。城市以旅游业支撑、人类流动密集，对奥密克戎这种易传播又擅长躲藏的病毒而言，几乎是孕育的温床。

检出、排查、封控、核酸、清零、再检出、再封控......如此循环，几乎成了大多城市应对新毒株的常态，可以肯定的是，毒株还会不断变异。

防疫这条路上，不仅澳门是新手，在每一个新变异毒株面前我们都是新手。

每个城市都在不断探索新路，摸索适合的防疫方法。现阶段的模式就好比打地鼠，一来就关，一关就走，究竟是开还是关，何时开何时关，就得考验各地对疫情的把控能力了。


（因受访者需求，文内陈颖为化名。）
责编｜亦一
封面图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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