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在加州经济发达的郊区,每有1名亚裔学生进入某个学区,就会有1.5名白人学生离开该学区。
研究者分析称,白人家长对于亚裔孩子们在他们孩子所在学校就读感到“害怕”,主要是因为亚裔学生“太卷”而导致学校内的竞争过于激烈。
因此,白人家长会以搬家的方式彻底离开这些亚裔聚集地的教育竞争,为孩子的大学申请争取更大的机会。
亚裔学生逐渐成为教育界“焦点”
有研究揭示,亚裔美国人如今被广泛认为是增长最快、成绩最优秀的群体之一,因此美国一些其他族群对亚裔表现出了极强烈的“反应”。美国亚裔学生也越来越成为与“教育机会”和“公平竞争”等问题相关的焦点,无论是在高校招生政策方面还是在校内社交排斥等方面。
国家教育进步评估(NAEP)长期以来研究发现,白人、非裔以及西班牙裔与亚裔学生相较,同龄学生之间存在较大差距,通常亚裔学生表现更好。
(NAEP是美国的一项联邦教育评估计划,由美国教育部负责,致力于评估全国范围内学生的学术水平和成就,通常被称为“全国报告卡”。)
而在美国大学入学考试中,亚裔的表现也“相当出色”。据统计,SAT数学部分得分超过700的考生中,有43%是亚裔,而在所有K-12学生人数中,亚裔学生人数占比不到6%。
更早的联邦数据还显示,除了考试成绩,亚裔高中生的平均学分绩点(GPA)也比其他背景的学生高。此外,通过进阶课程(Advanced Placement)或国际文凭课程(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获得大学学分的亚裔学生人数,几乎比白人学生要多一倍。
虽然在美国教育系统中,亚裔学生表现已远远超过了白人,且相较于其他非白种族人群则更为显著,但他们却常常受到决策者和社区的冷漠对待。
今年6月,美国最高院推翻哈佛和北卡大学招生录取平权法案,并裁定哈佛大学和北卡罗莱纳的"平权行动"招生计划违宪,这一判决可谓亚裔历史性的一刻。
今后的美国大学招生录取中,申请人的种族将不能作为录取决定的考量因素,这就意味着在美国的亚裔学生将有更多的机会进入高等学府。
2017年,安贾利·恩杰蒂(Anjali Enjeti)在一篇发表于Pacific Standard的文章中,同样描述了白人家庭是如何从亚裔的教育竞争中离开的。
那年,她从佐治亚州约翰斯克里克公立幼儿园园长手中接过孩子的入学表格时,园长说:

“这里和十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起初,她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在接下来10年间,她看着大量白人家庭从约翰斯克里克搬走,有些人甚至只是搬到了隔壁县。
当被问到为什么搬家的时候,这些白人家庭会做出这些回答:

“我家孩子擅长数学,可是这里数学好的学生太多了,这会影响她的自尊。”
“亚洲父母通常为孩子安排课后辅导班,这对那些不参加辅导的学生来说不公平。”
“高中竞争太激烈了,我的孩子卷不过他的亚裔同学。”

10年间,当地小学的白人学生数量从397锐减到195,占学生总数的比例从 55% 锐减至 23%。
在当地的初中、高中,同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2022 年,塔夫茨大学社会学家娜塔莎·瓦里库(Natasha Warikoo)出版了《Race at the Top》,描述了美国东海岸一个富裕社区高中生之间激烈的学术竞争。
她采访过的一些白人家长对当地学校的氛围表示担忧,并担心自己的孩子难以跟上亚裔同学的步伐。
但恩杰蒂指出,白人将自己的搬迁错误地归咎于亚裔带来的压力,却看不到背后更复杂的教育资源竞争:
飞涨的大学费用、助学金和奖学金的激烈争夺、对标准化考试成绩的过度重视、对 STEM 的执着,以及大学理事会、管理学术能力测试和先修分班考试的组织。
学校的课程和评分标准是由当地白人管理者制定,居民却只看到了充分利用课程的亚裔学生,这是不公平的。
恩杰蒂认为,白人对亚裔教育方式有着一种错误的刻板印象,媒体报道亚裔“虎妈”,将亚裔描述为只关心考试成绩的“学习机器”。
更追求自主性和多样化发展的白人家庭,更倾向于排斥这种竞争。
想逃离竞争的不仅是孩子,也是家长。
亚裔家庭“鸡娃”情况更普遍
近年来,白人和亚裔家庭争夺教育机会的话题越来越频繁,尤其是在受过高等教育的中产阶级环境之中。一些白人父母表示,担心自家孩子难以跟上亚裔同学的“步伐”。
这场讨论背后还有着一个具有十年历史的文化形象——“虎妈”:一位对孩子的“成绩”极度关注的亚裔家长,推动自己的孩子在高水平的课程中取得优异成绩,并在课外寻求额外的指导(补课机构)。
“虎妈”被一些人视为榜样,而还有一部分人则严重将其视为冒犯性的“刻板印象”,称其“引导”了一些白人家长对待他们亚裔邻居的看法。
今年夏天,研究员田子耀(音译:Ziyao Tian)通过美国不同家庭消费者调查的微观数据分析得出,白人和亚裔家庭在K-12教育上的年度支出存在巨大差异。
亚裔家庭不仅总体教育支出超过白人家庭,用于课外辅导和指导支出也更高。而白人家庭则在体育和文化活动上的花费比亚裔家庭多,比如去公园、音乐会和博物馆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鲍斯坦(Boustan)研究的加州经济发达郊区中,受过高等教育的家庭支出差距最为明显。拥有研究生学历的亚裔父母在子女辅导方面的支出比同等学历的白人父母高出22%。在拥有高中或更低学历的家长中,亚裔的辅导支出仅比白人多出6%。
许多为了子女未来而努力的家庭,首先会考虑搬到有优质公立学校的社区。然后当这一步骤完成后,同样的家庭,则需要寻找其他方式促进子女的学术发展,课外辅导就是其中一个方式。
本特利大学的数学教授埃迪·金(Eddie Kim)为此次研究人员之一,他解释称“一旦你搬到一个优质学区,并且注意到每个学生在学术上表现都非常出色,你将如何确保你的孩子脱颖而出呢?那么在学校体系内,每个孩子都接受相同的教育,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学校体系之外的机会”。
金(Kim)教授补充说明称,如果家长担心自己的孩子在课堂上会被其他同学超越,他们很可能会给孩子换学校,甚至搬家。
“如果家长们注意到了这些事情,即使是半潜意识的,他们也都会采取行动支持他们孩子的成功。毕竟,没有家长会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每个族裔的孩子都有不同的成长道路和人生选择,背后是他们的家庭和文化影响。

人生选择不分高下,教育方式也没有对错之分,每个家庭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托举孩子。
对于那些在青少年时期通过补习班来提高课业水平、全力追求标化成绩的家长来说,会自然地将同样的学习方法传递给孩子。
而对于依靠学术以外的道路进入藤校的低迷,他们会让孩子尝试不同的兴趣爱好,培养孩子拥有体育等学习之外的成就。这是另一种方式。

无论学生的家庭环境和族裔如何,在这个时代,他们都要面临竞争激烈的现状。
在纪录片《Try Harder!》中,一位教师对学生们说,90年代,在高中荣誉课程拿到综合评价B就能去UC Berkeley,现在已经不行了。
我们既要客观看待孩子在升学过程中面对的竞争,和他们选择的不同竞争策略,也要在竞争中尽可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孩子。

美国作者爱德华·休姆斯(Edward Humes)在《美国最好的中学是怎样的》书中讲述了一群高中生爬藤的故事。
惠特尼中学(Whitney High School)的拉拉队长、高材生科莎,一天时间被活动和课程填得满满当当:

5小时的AP课程、2小时的拉拉队表演练习、1小时历史课助教工作、学生会工作、参与毕业舞会策划、模拟联合国活动、放学和周末在补习班教课,其他时间用来完成大学申请表单、文书,准备面试。她还参加了“加州高中小姐”的选拔。
科莎早上6点起床,每晚都学习到深夜,经常花上四五个小时完成功课,睡眠时间不足6小时。

学校附近的星巴克常常挤满学生,学生甚至不得不喝上几杯拿铁来撑过一天。
书中第一章的标题,就是爬藤高中生的写照:
“4是有魔力的数字:4小时睡眠,4杯拿铁,4.0的GPA。”
“熬夜”对于这些学霸高中生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说到底,爬藤的目标是为了让孩子进入精英大学,进而拥有体面的收入和工作,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以偿。
在《Try Harder!》中同样呈现了数位落榜的学生和她们面临的精神压力。爬藤失利的学生在目标无法实现之后往往会陷入迷茫,甚至对自身的能力甚至自尊产生怀疑。
与其在内卷中随波逐流,不如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对于亚裔小孩来说,爬藤之路注定是辛苦而漫长的。在平权法案已经废除的当下,亚裔申请名校的道路上少了一些障碍,也多了一些不确定性。

如何面对这样的变化,在身份认同和融入主流社会之间取得平衡,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项长期的课题。
越来越内卷的爬藤竞赛,也倒逼更多家庭去反思:

为了孩子的幸福,究竟如何规划学业道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追求最优的个人发展,还是优先谋求学术成就,又或者是在二者之间寻求平衡?
声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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