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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美国加州拟定的一项中学新课纲，掀起了一场蔓延至全美的大论战。人们争论的焦点是其中的数学教育改革，该改革倾向于“照顾不同学习能力的学生”，要将较难的内容（如微积分等）延后学习甚至砍掉。为此，方案编订者、斯坦福大学教授Jo Boaler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Jelani Nelson爆发了网络骂战，让吃瓜群众领略了欧美互联网舆论斗争里的鲜明特色——抢占政治正确的高地。即便教育改革这样的学术争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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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高中数学教育的菁英与公平之争
今年5月，美国加州教育部通过了一项教育改革方案，其改革重点在于中学数学教育。该方案表示，微积分教学在整个中学教育中被高估了，高中学习微积分实际上是走弯路，因为上大学后也会再学一遍。方案认为，中学阶段应该更注重培养学生对数学的兴趣，真正复杂的内容应该留到大学去处理。
斯坦福大学教授Jo Boaler是该方案的主导者，她长期从事数学教育、教育政策、教育公平等领域的研究。她表示，“数学学习能力不平等”是加州中学生普遍存在的问题，白人、亚裔学生成绩优良，而黑人、拉丁裔、低收入学生则成绩堪忧。以至于后者常认为自身缺乏数学天赋（为了突出公平性，方案也建议要避免将成绩好的学生表述为“有天赋”）。
Jo Boaler  
图片来源：Stanford 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
在美国高中实行的选课制度下，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学习进度来安排选择不同难度的课程，甚至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跳过低难度课程，向更高级的课程发起挑战。但该改革方案提出，对于10年级之前的学生，统一年级来进行数学教学，此阶段的所有学生都将被保持在同一学习节奏当中。想要分班提前学习高阶数学，需要等到11年级才可以。
此外，基础性的数学课程“代数1”从8年级被推迟至9年级教授。而一些更简单、更生活化的“数据科学课”将代替较难的内容填补进来，以鼓励学生在数学学习的道路上走得更远。改革者认为，新方案将更加贴近素质教育的要求，注重培养孩子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而非是死记公式、关注成绩。并且降低难度也能够提升较差学生的信心，令其不再将数学学习与天赋挂钩。诸如种族、收入水平所带来的不公平性也将被削弱。
但批评者认为，这种改革实际上不是公平化，而是“去数学化”。低质量数学教育的最终受害者仍然是学生。例如，禁止在7、8年级学习“代数1”，这势必将影响到后续修习高等数学课程。而微积分等较难内容若打不好基础，学生日后想要进入STEM领域的就面临更高的门槛。更是有一些反对者直言，数学就是数学本身，如果只是为了公平就让数学教学简单化并且不能跳级，那么优生进步的可能又由谁来保证？
该草案计划于2022年5月提交并进行投票。但从草案公示起，反对者与支持者就一直吵得不可开交。值得注意的是，如果该方案通过，很有可能会有其他州也效仿改革。因此论战范围也逐渐扩大到全美。一些专家教授正签署联名公开信，企图令加州当局撤回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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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正确，互联网骂战中的制胜秘诀
因为推行改革，方案编订主导者Boaler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周二，旧金山洛厄尔高中的数学老师Elizabeth Statmore在推特发布了一份合同。该合同显示，Boaler教授在奥克斯纳德学区对当地老师进行培训，算下来时薪竟然高达5000美元。Boaler对此解释道，她付出的时间成本远超过了合同上写明的。例如，每次培训都需要18小时左右的准备时间，还有旅行成本，这些在合同中都没有体现。
然而，合同不仅标明了Boaler的酬劳，还附上了她的家庭住址。原始发帖人Statmore受到了推特方面的警告。Statmore 表示不知道合同中包含家庭住址，随即删除了包含合同的原帖。但消息毕竟已经漏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电气工程与计算机科学系教授Jelani Nelson，转发了Statmore帖子的部分截图，批评Boaler在从事“利润丰厚的咨询交易”。
得知Nelson转发相关帖子后，Boaler通过电子邮件警告Nelson：“看到你参与传播错误信息，并在网络上对我进行骚扰，我感到无比震惊。对于你在社交媒体上分享我私人信息这件事，我的律师和警察已经介入。”
Jelani Nelson
图片来源：Yaphet Teklu
但Nelson向媒体表示，他转发的帖子是不包含地址的。极富斗争经验的Nelson，似乎十分清楚抢占政治正确高地的重要性。他马上就在网上发布了Boaler的电子邮件，指责白人女性Boaler对一名无辜的黑人男子报假警，将战火引向了种族对立。
Nelson说，“一位教授刚刚拿警察威胁我。继BBQ Becky、Permit Patty、Golfcart Gail这些名梗之后，我们现在喜提Retweet Rachel。公告：不要无缘无故就报黑人的警。黑人在推特上与你意见相左，不是犯罪！” 
一些白人妇女多次在黑人进行正常活动时报假警，这些事例在美国社交媒体上广为传播并受到讥讽。Nelson推文中提及的人名就是这些案例：BBQ Becky，烧烤贝姬，她两次打电话报假警，称有两个黑人没在指定区域烧烤，事实上后者完全合规；Permit Patty，办证帕蒂，她报假警称一个黑人女孩无证销售饮用水；球车盖尔，她在经过一场青少年足球赛时，报警举报了一位黑人参赛者的父亲，因为后者朝着球场呼喊。
美国社交媒体流传的表情包，调侃白人女性举报黑人
Boaler告诉媒体，她联系Nelson只是要求他不要传播她的个人信息。她称自己在数学教育方面的工作而受到死亡威胁。所以有同事通知斯坦福大学的警察安全、威胁和暴力预防办公室，我的住址已在推特上泄露了出去。“出于体面，我想让他知道，分享我地址的涉事帖已提交给了律师和警方，因为我认为他不要与这些帖子和发帖人接触更好。但他马上改变了说辞，说我用警察和律师威胁他。我完全没这么做。”
Nelson显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他在上周三发布声明，称自己在转发了公共网站上的截图记录后，“被错误地指控在线骚扰和传播错误信息”。他说，“她先提及警察和律师，然后立马对我提出这些指控，按照上下文来看，我只能将其解读为对我的威胁。这些虚假指控非常严重，我不会掉以轻心。”
Boaler表示：“我对推特上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难过，竟然还有很多人相信他所说的我是在‘报假警’。我写信邀请他跟我交流，以一种教授间的对话方式。对于我提及警察的行为被视作威胁，我感到抱歉，那从来都不是我的本意。”
据悉，Nelson是数学教育改革草案的坚定反对者，他在 2021年12月与人合著公开信，历数草案中仍然存在的框架性问题。他表示，“加州提案是对数学教育指导方针的错误修订，这将对数以千万计的加州人产生负面影响，包括我自己的两个孩子。草案规定的数学教学缺乏基本内容，使学生更加难以为大学做好准备。” 此外，Nelson还批评过方案制订小组中缺乏有色人种。
美国数学教育改革的争论已经持续多年。全美教师协会(NCTM)在1989年颁布了《学校数学的课程与评价标准》，提出学校应当“为所有的人提供机会”。2000年，NCTM又颁布了《学校数学的原则与标准》，强调数学教育改革的首要原则是“提高对学生学习数学的期望，开发有效的方法支持所有学生的学习，为教师和学生提供所需的资源”。这些文件有助于人们理解加州当下的数学教育改革思路。但是这种思路很容易带上一种反菁英色彩，即反对在数学上过早地展开菁英教育。这无疑会对许多优秀学生造成限制。因此，强调“公平化、大众化”构成了改革天平的一端，而强调“学术化、菁英化”构成了另一端，两端都各有各的支持者，一直纷争至今。
但是，如今这种严格来说属于教育界、学术性质的争论，如今正沦落成人身攻击。在互联网舆论斗争逻辑的支配下，严肃认真的讨论无疑会步入混乱的深渊。
参考文献：
https://www.sfchronicle.com/bayarea/amp/California-math-wars-get-ugly-Accusations-of-17060072.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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