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社交媒体上乐此不疲地谈论“走向大自然”的好处。
小红书发布的《2023 户外生活趋势报告》也指出：在过去一年里，户外垂类的用户活跃度翻倍提升。徒步、骑行、潜水冲浪、露营、钓鱼和滑雪被称作“户外六边形”，相关内容的数量已经超过 600 万篇。看似“不理性”的数字实际上反映了最客观的事实：三年疫情后，户外运动不再局限于一小部分发烧友，而是成为了一种大众流行——当“门外汉”带着好奇心和探索欲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市场机遇。
（广泛意义上的）时尚行业率先分到了这杯羹。2023 年 7 月，The North Face 披露其收入连续 10 个月增长，而中国体育用品巨头安踏集团支持的 Amer Sports 则表示，正计划扩大 Salomon 和 Arc’teryx 的规模——这两个品牌分别从滑雪和攀岩起家。
德克斯（Deckers Brands）旗下的 On 和 Hoka 也表现不俗，与跑步爱好者深度捆绑。仅在 2023 年第三季度，Hoka 的销售额就达到了 4.24 亿美元，On 的收入则同比提升了 46.5%。
这并非是一场“盖茨比式”的泡沫，而是有迹可循的增长。户外运动离不开“硬核”装备，为了适应复杂多变的自然环境、保护人体不受伤害，户外服饰需要具备保暖、透湿、防水、防风、抗静电等功能，这也要求了科技的大量投入，各种打着专利旗号的面料层出不穷，在户外领域深耕的品牌拥有天然优势。
但一个必须承认的事实是，功能性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设计上的创新性，“美”与“实用”只能择其一。
玩家的大幅扩张扭转了该局面，细分出了介于专业户外和极限运动之间的“轻量化户外”。通俗而言，即使身在雪场，也无需在高级道上花式旋转——享受氛围比掌握技能更加重要，艾瑞咨询将之定义为一种“新的自然态度”。这无疑为户外品牌创造了又一波商机：当户外运动的语境改变、户外穿搭演变成一种风格，人们需要的就不只是适用于极端条件的衣物，而是希望它们看起来更时尚，也更容易搭配。户外品牌自然顺势而为：Arc’teryx 大力发展支线 Veilance，品牌的大中华区总经理 Samuel Tsui 曾在接受《Hypebeast》的采访时，将 Veilance 形容为“户外运动向日常生活的延伸”。而 Salomon 的支线 Advanced 和 Descente 的支线 Allterrain，也都将触角伸向了时装领域。
虎视眈眈的奢侈品牌也坐到了牌桌前。与户外品牌推出联名系列是第一步棋。典型的案例有早在 2021 年就牵手的 Gucci 和 The North Face、Arc’teryx 和 Jil Sander+，后者贯彻了 Jil Sander 的极简主义风格。Salmon 与 Maison Margiela 合作打造了 2023 秋冬系列，其中一款名为“Cross Low”的运动鞋被流行女王 Rihanna 穿上了“超级碗”（Super Bowl）。而第二步棋，很多老牌时装屋其实早已提前落子——推出户外支线，且专注于滑雪运动。
早在 2018 年，Chanel 就发布了 Coco Neige 滑雪系列，如今又邀请 K-Pop 偶像 Jennie 和颇具争议的“星二代”Lily-Rose Depp 拍摄大片。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年热映的电影《芭比》（Barbie）中，男女主角穿行于雪地时身着的滑雪服就出自 Chanel 之手。Prada 旗下的运动支线 Prada Linea Rossa 在 2022年 推出了滑雪系列，在其中注入了独有的知识分子式摩登：线条利落、剪裁大方，以黑色为主导。同样入局争抢的还有 Fendi、Dior、Balenciaga 和 Loro Piana。
奢侈品牌与滑雪运动之间有天然的“吸引力”和共性。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一种运输方式，迭代为上流阶层偏爱的运动，滑雪被贴上了“精英主义”的标签，这与奢侈品的目标人群不谋而合。但在以谷爱凌、苏翊鸣为代表的体育偶像推动下，这项运动逐渐大众化。仅以中国为例，根据《中国冰雪产业发展研究报告（2023）》的结论显示，中国目前已经有 50 多家标准化的室内雪场，滑雪不再是寒冷地区的“限定”，而是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破圈”。
这也预示着滑雪服的变革。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雪场更像是一个“展示空间”，穿上滑雪服、站在雪道上，拍下照片后上传至社交媒体，已经成为了一种人云亦云的“景观”，这也是推动滑雪服愈发时装化的契机之一。恰如社会学家 Georg Simmel 所说：“时尚是对一种特定范式的模仿，也是对穿着者社会欲望的满足。”
值得一提的是，Miu Miu 2021 秋冬系列的时装秀就在意大利的多洛米蒂（Dolomiti）山脉雪场举办。针对此般现象，《Business of Fashion》在文章《品牌如何塑造户外风格》（The Year Ahead: How Brands Are Reinventing Outdoor Wear）中点明了一个新趋势：“随着“gorpcore”和街头服饰的冷却，户外品牌开始拥抱“静奢风”（quiet luxury），“queit outdoor”将成为新的风潮。”诚然，“静奢风”贯穿了整个 2023 年，尽管源自老钱们的穿衣方式，本质上却是局外人构筑的一场“黄粱美梦”。从视觉层面来看，这种风格是极简主义的分支，摒弃了任何显眼的 Logo 和多余的装饰，黑白灰和低饱和度的大地色系占据主导，流畅的廓形必须配上乘的面料——在户外领域同理，尤其在滑雪服上表现显著，Chanel 和 Prada 就是最佳例证。
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户外运动的热潮并非空穴来风，三年疫情是一个触发点，而根本上则源于人与自然之间天生的联结。学者梁强曾在《泛户外生活美学——场景革命与价值创新》一文中总结：正是我们拥有的自然资源和掌控它的欲望与能力相叠加，才塑造了当下流行的户外生活。
有了需求便形成了市场，直接加速了户外服饰的时装化，也引得奢侈品牌参与到游戏中，从而催生了所谓的“户外风”乃至尚未有精准定义的“quiet outdoor”。但就像老钱不需要在穿搭上刻意地“be quiet”，因为这早已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户外风”也与户外运动逐渐脱轨，它更像是一场美学崇拜——不容否认的是，在这个缺乏创新意识的时代，户外运动为时尚圈注入了活力，但它的底层逻辑仍然是一场商业层面的逐利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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