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家长逼孩子学数学的结果

思想的碰撞民声的回鸣

有品格有良知有深度有温度

作者虫虫的侄女

人生又有了盼头

文/虫虫

家长逼着孩子学数学，会导致两种不同的结果。

一种是孩子在家长的熏陶下，真心喜欢上了数学，喜欢嘛，回头再看，威逼利诱就成了熏陶；另一种就是，孩子真真切切厌恶极了数学，对数学逆反至极。

就拿我哥来说吧，他两个小孩，两种结果花落他家。

老大不喜欢数学，他越说数学有多重要，孩子就越不学。等到孩子高二第一学期，有一天，我哥忧心忡忡打电话给我，说孩子这次数学考了倒数第一，我说倒数第一就倒数第一吧，不是在火箭班呢嘛（火箭班是我哥找关系进入的），我哥紧接着又一字一顿地说道：“倒数第二名比她高了80分。”

电话这头的我一听直接懵了，算了半天，不知道到底是拿总分150还是120作为基数估算孩子到底得了多少分，他见我半天反应不过来，直接甩过来标准答案，娃这次考试得了25分，然后滔滔不绝，夹叙夹议，从小学二年级开始一路分析，对娃这一路遇到过的师生以及自己进行了深刻地批评和自我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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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慰他说，没事儿，两个娃哪能个个都数学好呀，老二上次数学不是又考了个满分嘛。不说老二还好，一说老二，又触到了他的痛处，他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老二要不是语文成绩差，全校第一非她莫属。我说你看开一点，现状就是这么个现状，老大数学成绩出来的那天，你多想一想老二；老二语文成绩揭晓的时候，你多想一想老大，多好的，反正不论语文抑或数学，高分都出在咱家，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他明显不满意我的说法，最后对天长叹一声：哔了。然后，爷俩因为数学，闹得不可开交，一个比一个犟，绝不向对方低头。孩子说：“你再逼着我学数学，我就不念书了。”我哥说：“不学数学念书有啥意义？别去学校丢人显眼了。”

中间省略无数字，最终孩子休学了一年，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我哥在他永不言弃的人生中，第一次向命运屈服了。

来年孩子重新上了学，继续读高二，几乎彻底放弃了数学，也理所当然学了文科（我哥一直反对孩子学文）。我哥心心念念着娃的数学，说数学这样，总分肯定高不了，一本肯定没戏，努力一把看能不能冲个二本。我们全家人都劝解他，考不考上大学又有什么关系呢？考上的也有混得不好的呀。事实胜于雄辩，大家又都把靶心指向我，你看看她小姑，上了大学混得也就这样了。对对对，我连忙上前添油加醋：“你看看我，数学和语文当年可都是高分呀，分数是你查的，你记得比我清楚，可我现在挣得钱还不如门口卖烧饼的多呢。”

我哥气呼呼的说：“我让她考个好大学，又不是指望她挣多少钱，我挣得钱也够她花了。考不上大学，就好好学做饭，回来给我当保姆。”当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大女儿不在的时候，自从孩子二次进学校，他每次的恶狠狠只是在人家看不见的时候。在人家面前，他又是另外一副嘴脸，一副奴颜婢膝、摧眉折腰的女儿奴嘴脸。

今年娃高考结束，成绩出来前三天，我们就聚集在一起给娃选志愿，娃不说自己的估分，非常缄默，于是我们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二本学校上。当我哥看到渭南师范学院招生计划里面有一项是专门针对富平县的定向时，大喜，他拿起红色的笔，重重地打了个勾，激动地说道：“读完大学后回富平工作，这多好的，离家又近，最好是能到咱小区里面的小学教书，哈哈，一下楼走几步就到学校了......。”他那志在必得的神情，好像已经拿到了渭南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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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实没有让他如愿，成绩出来了，和渭南师范学院无缘了，因为娃的成绩高出了一本线45分。真是太不容易了，在偏科如此严重的情况下，我们都没想到她能考这么多。

然后，一家人连忙打开填报志愿的书籍，开始从一本里面找学校，过程就不展开说了，就说个结尾吧，说说我哥在填报志愿尾声阶段说的一句话吧。他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到：“对着呢，咱们抓紧时间一填，早早弄完，人家二本的娃还在后面排队等着呢。”我说幸好只是个一本，要是考个状元，都不知道你这个家长傲娇成啥样了？还没见咋哩，都已经和人家二本的娃划分成两个阵营了。不说状元还好，一说状元，他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你可知道江西省的状元，这次的语文分数，跟娃一样高，说娃是单科状元也并不为过，说我是状元她爹也并无不可......”

在座的几个人默默走开，空留状元她爹独自陶醉在沙发中。

状元的爹一心想把娃留在陕西，不过，一则按照分数没有合适的学校，二则娃的宗旨是离家越远越好。于是，在命运的驱使下，海南师范大学在朝着富平县的某个小区某一栋楼的某一单元招了招手......

当手机上收到孩子被海南师范大学录取的信息时，我哥第一时候分享到了家庭群。这是孩子的第一志愿，并且专业也没有被调剂。孩子终于再也不用学数学了，再也不用忍受数学带给她的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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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皆大欢喜，然而，总觉得我哥的欢喜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他再也没有理由鼓动孩子学数学了，他那些关于数学的条条框框、门门道道再也无用武之地了，他欣喜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寂寞。就在这时，还在上高二的二女儿从房间里走出，拿起桌上的一粒葡萄塞进嘴里，说了一句话，我哥（这个当年拿过省级数学竞赛奖的中年男人）听到后眼含热泪，他的人生又有了盼头，激动到手都在默默地颤抖......

老二是这么说的：“今年的数学太简单了，早知道我就应该申请今年高考。”

上文说到了我侄女，有人说，你侄女语文成绩好，那肯定是作文写得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写得究竟咋样，不过，刚刚手头有一篇她才写的昆曲观后感，我一字不漏复制如下，感兴趣的家长可以看看。

观剧小记

久慕盛名由镐而沪特特飞来赶赴上海大剧院二十七号的昆曲《浮生六记》，不只为戏剧本身，为两位心爱的主演，私底下也是为了感怀那年手捧剧本细细展读一去不返的青春年岁。

《浮生六记》剧照图源网络

坐定后惊喜发现剧院座位排数竟是包含乐池在内的，于是乎原定七排十三的座自己悄没声升了个级——竟调前到舞台前第三排的中央位置！窃喜不已！暂且按下不提，如此靠前的绝佳观剧位上分明可以看见演员几不可察的一个眉头浅蹙，唇角轻扬，甚至能够清楚看到他们眼角所噙的泪光！正是这些恰到好处的微表情串珠成线，和埋下的小彩蛋一样丰满鲜活了人物形象，演员的倾心投入使角色从册页中款款走出与观众素面相见。

在此不得不对剧院的立体音效提出表扬，尤其当石老师深情如此的幕后旁白出来时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使人不自禁屏息凝神，浑身汗毛顿时竖起！全方位的沉浸式氛围感体验是我偏爱剧场艺术的最重要原因之一，在这里演员与观众互相激发成长，共同完成一部戏剧演出。那种在场感与参与感是电子录像所不可取代的。尤记当晚《盼煞》、《纪殁》二折演出中，席上尽是低低啜泣，携纸揩泪。

沈复爱着芸娘，所以“除了芸姊，别个不娶”，芸娘爱着沈复，因此愿意“一日一死，但为宽怀”。他们是真正的爱侣，少年相识，青年相知，虽不能白头偕老，却终身灵魂相依。因为爱着，所以不得不疯癫在真实与虚妄之中，不得不记下她的每一个故事，甚至是死亡；因为爱着，所以宁愿忍受着病弱之苦、死别之痛，日复一日地陪伴在沈复身边......这份爱，由死而生，由生而死，它对抗着时间和无常的折磨，也因而得以在灰烬中永生。

丧偶之痛、痛不自胜，因此寄情翰墨，试图获得慰藉，他用文字构建了一个有“她”的“世界”，仿佛温馨、仿佛欢悦，仿佛逝去的一切都回来了；但当他停笔时，那被构建的“世界”随之消失。他痛苦、他思念、他只能笔耕不辍，在文墨中与妻子长聚。书写，是对往昔美好的回忆、也是对现世苦痛之逃避。沈复这个法子，使遗失的重被拾起、使远去的再度归来、跨越了生死鸿沟，而使短暂成为了永恒——芸娘、沈复、他们所有甜蜜的悲伤的时光，被永远地留存在了《浮生六记》之中。逃避也罢、回忆也好，无论他有多么脆弱又多么坚强，最终，我们看到：《浮生六记》诞生了。

《浮生六记》剧照图源网络

不同于之前已经诞生的多版艺术形式《浮生六记》，昆曲版《浮生六记》的重点既非沈复夫妇多年流离的人生况味，亦非两人琴瑟相和的感情生活，不错，昆曲《浮生六记》绝不是对沈复原著的戏曲化演绎，而是力图去触摸这本书从作者胸中呕血而出的灼热温度、怦然跃动。罗周老师在创作分享中说，《浮生六记》的主旨并非悼亡，而是“文学之于死别的跨越，亦爱念之于死别的跨越。”这就将整部戏的主题从沈复和芸娘之间的爱，转到了《浮生六记》的诞生之上。这个大胆而别开生面的想法为整部作品创作注入了清新活力，既传统又现代，极富人文关怀。

这部戏之所以能够让我们时而感到快乐，时而感到悲伤，是因为沈复用他后半生的生命复原了他与芸娘相处半生之中的快乐、痛楚、喜悦与悲伤，是因为沈复借助着一支笔，将芸娘复活在了纸上，以“烟墨为发，云笺为肤，笔划为骨骼，章句为声息”，是他倔强地用爱与思念去对抗生命的流逝与无常，使得我们即使在数百年之后，依然能知晓芸娘其事，遥想芸娘其人。

情之至者，令人唏嘘。《浮生六记》最令人感动的不是有，而是无，是从无中生出有来，是从苦涩中生出甜蜜来。挑灯夜看相聚无——试想，当年的沈复已一无所有，挑灯夜看之时，只有无穷无尽的孤独与困苦折磨着他，以至于他是如此渴望而小心翼翼地去紧握住那曾经有过的每一丝温暖。佳人不再，枕畔空悬，唯有那如豆的灯光摇曳着，连同他与芸娘曾经的回忆温暖着他——这也许，便是飘零半世的他今生最为珍贵的东西了。

……

《浮生六记》剧照图源网络

散戏后抱着好好参观下剧院的想法慢悠悠欣赏乱转直到工作人员开始清客关门，下尽台阶就遇到三三两两的观众谈论今晚的演出，演员，回顾分析2.0版的改进与不足。相谈中遇到位老阿姨和自己一样，心之所爱，奔赴山海，她亦专程由汉及沪赶来看戏。天南地北的各位因着昆曲爱好相会一堂，何其有缘！分别时阿姨还热情邀我一块留张老戏迷与小戏迷的二人合影，不禁莞尔。沿桐荫而走，不想拐角处忽然冒出主演施夏明，开始还一下子唬住，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欢欣雀跃地就去要合影。小明老师欣然答应，还用他温柔死人的声音建议朝他那边光线好的角度拍照。结束答谢刚完又好巧碰到后面迟来一步的主演单雯姐姐，自然又是同一番操作，与他们浅聊一番后就于路口话别了。

台上台下又是另一种风景。在剧场里看演员看观众看角色的不同人生，而走出场外面临的又何尝不是另一本未经彩排的人生呢？

此刻抱着与三白“浮生若梦，倘不记诸毫端，件件桩桩，风流云散”的同样心事，狂草潦涂出这不知所谓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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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虫虫，国企员工，只写生活、不写文章的工科女。个人公众号“虫虫je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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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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