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乐写在前面:

上周我们发了“从美国转学瑞士,华人妈妈的观察与思考 ”,有很多读者喜欢,纷纷催更。今天就收到爱群姐发来的第二篇啦。 
读这篇的时候我想到了最近读到的很喜欢的一本书Between Us: How Cultures Create Emotions。 
这本书的作者Batja Mesquita博士是一位荷兰人,曾在比利时鲁汶大学任教,后来又来到美国做研究,现在是密歇根大学的教授。她是关于情感文化差异的心理学研究权威。
在这本书里,她写到了我们的情绪并不只是常常被认为的inside out, 由内而外的感受,同时也是outside in的结果。人们所生活的社会文化会影响他们的内在感受,指导他们什么是“对”的或者“错”的情绪。这种文化塑造的情绪,导致生活在不同社会的人们呈现出不同的样子,甚至气质神态都不一样。
因而,不同社会文化下的感受、交流、行为方式,其实本没有对错优劣,只是土壤不同,生态环境不同,长出的作物就不同。了解这些差异,会让我们少一点对他人或自己的指责,更容易包容和共情。我想,这也是爱群姐这一系列文章的意义之一。 
本文作者爱群,在美国生活10年后,随瑞士丈夫搬回瑞士。其中的一个理由是丈夫 Peter 要让在美国出生的儿子“成为瑞士人”。她用中国人的眼睛观察欧美两地的文化异同。孩子的教育是她感触最深的部分。
“瑞士人的笑容”,来自怎样的教育?
当初从物华天宝、阳光灿烂的北加州搬到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的瑞士,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Peter希望孩子能够接受瑞士教育,成为一个瑞士人。
Peter老来得子。当我们的儿子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的很多同龄朋友的孩子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一些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自己还是两个孩子的教父。有一回他感慨地说,我的朋友中结婚的不多,养孩子的就更少了。但这些孩子,不管小的时候多么顽劣,难于管教,或者感觉这孩子问题多多将来不会有出息,一旦长大,从高中毕了业,不管读没读大学,都是一棵端端正正的好苗。
我迅速地在脑子里把他周围朋友的孩子、包括他哥哥的孩子都过了一遍,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但还是不服气地说,那些美国朋友的孩子也都不错啊!美国那么大,就挑不出来一个好地方吗?我们原来居住的Berkeley不好吗?孩子原来读书的Malcolm X小学不好吗?
Peter赶忙解释,Berkeley当然好。只不过同样养育一个好孩子,美国家长花的时间精力肯定比瑞士家长多,单是每天车接车送就差不多是份半职工作了。当然我这么说也不一定是比谁好谁不好,主要说的是不同。
他继续说,如果对面走过来一个人,我第一眼也许看不出来他是瑞士人还是美国人;但是只要他笑一笑,就能立马分辨出来。
我问,是因为美国人牙齿整齐吗?要知道美国全民牙齿矫形,人人一口雪白闪亮的好牙口。而瑞士,虽然生产着世界上最好的口腔仪器设备,目测牙齿却没有美国人整齐白亮。当然我的参照标准是Peter以及他的同龄人,年轻一代情况大概就不一样了。
No, no, no。Peter说,就像你也能通过笑容分辨出中国人和日本人一样。我插话:她们不笑我也能分辨出来。Peter没理我继续说,和美国人比起来,瑞士人笑起来更诚恳,有一种特有的瑞士味。那种隐约的憨厚劲儿,就是瑞士的教育留下的印记。
对他”瑞士人笑起来更诚恳”的说法我是有感受的。但我一直以为这是民族性格使然,从来没想过这里会有教育的作用。
费德勒带着他的瑞士笑容。
这番对话让我想起女儿读小学时发生的一件事。后来我还曾经写过一篇博客说过这事儿。
和儿子9岁时从美国到瑞士读四年级一样,女儿也是在9岁时随我从中国来到美国,插班读四年级。两年后我结束访学,又带着她回到北京,继续读6年级。开学不久的一天,她告诉我,今天班级里确定了最后一位课代表。这样,全班40个孩子里,身上什么职务也没有的只剩下她一个。既不是班干部,团干部,小组长,也不是任何的科代表,肩上臂上一道杠一个星也没有,妥妥的小白丁一个。我怕她难过,还想着怎么安慰她;不想她还挺兴奋,为自己的这个“唯一”感觉挺自豪。她觉得这样“很美国”。
为什么很没过呢?因为美国的中小学里从来没有过班干部。班长、学习委员、小组长之类的统统没见过。也没见过课代表。如果老师需要帮手收作业发作业什么的,就会问:Any volunteers? (有志愿者吗?)就会有孩子自告奋勇,把手举得老高。
而在平等教育的理念上,瑞士比美国走得更远。在美国,虽然没有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的评选,但好歹会有各种奖励。孩子们偶尔会有机会站到其他人面前,接受表彰。比如女儿曾经当过一周的“年级之星”,理由已经记不得了;还因为从图书馆里借书多获得过“读书之星”之类。
而在瑞士的公立学校,这些就都不要想了,什么奖状、证书,徽章、头衔,统统没有。甚至连毕业典礼上优秀学生代表讲话也没有。总之,凡是能把一个孩子和其他孩子区分开、不论是往好里区分还是往差里区分,亦或是把孩子分成不同等级的,全都没有。
所以如果迎面碰上一个瑞士人,而他友好地冲你微笑的时候,他在心里不会不由自主地评估你,看你成绩有没有比他好,职位比你高还是低,挣得比你多还是少,因为他根本没这些概念。而你会在他的笑容里看出来。
瑞士的小学生在学校没有奖状徽章。
还有一点不同。和美国孩子比,瑞士的孩子明显没那么“能说”。
加州的学校特别重视孩子的口头表达能力。同样是完成一个project,在美国,老师会要求学生“present it”,通过演讲把项目说出来;而瑞士的老师则会让学生“write it down”,写下来。我当然觉得孩子应该锻炼说话的能力,尤其是当众表达的能力,使用结构复杂的长句子,没有啰嗦词和口头禅,也不打结巴,条分缕析,头头是道。但Peter却不置可否地摆摆脑袋,说,“yes or no”(也对也不对)。他说,如果言之有物,能够清晰表达当然很好,可是我们也不是没见过那样的美国人,不断片儿说半天,猛一听挺唬人,可其实,或者言之无物或者不知所云,用不多久就探到他的底了。与其这样,不如像瑞士孩子那样humble一些,嘴笨一些,更踏实一些。
所以当一个瑞士人冲你笑的时候,笑容里很可能少了美国人那种勇争第一、自我感觉良好的自信;但也不会低啊低、低到尘埃里。谦逊,平和,自重,再加上牙齿没那么闪亮,就会显得更诚恳。
Peter说他想让孩子成为一个瑞士人,就是希望他的笑容里多一点诚恳,多一点瑞士。
看到这肯定有人会问,这么看来在瑞士读书挺幸福的啊,大家都一样,根本就没什么可卷的嘛。呃,如果知道瑞士也有小升初,还有中考,而录取率只有5%,大概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写累了。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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