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观看《驾驶我的车》是需要一定的门槛的,最好的是:你喜欢村上或者读过村上:你喜欢滨口龙介或者看过滨口龙介的电影;你喜欢契诃夫或者你了解过契诃夫。当然,如果这些你都没有,你也必须要有一个东西,那便是天生的对爱的困惑,你也必须要搁置一个东西,那便是深入你心的道德。
我与《没有女人的男人们》
2017年的夏天,夕阳洒在我们大学图书馆的道路上,对称的道路给人一种沉寂感,周围的年轻人都放缓了脚步,此刻微风沁人心脾,早晨割草机带来的草香又迎面扑来,我刚刚读完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们》,大学时代我更喜欢泛读,一天可以读完3本500页左右的书籍,可是这本书折磨我了一天,我刚经历爱情又刚失去爱情,与村上文本里的中年男人产生着共情。
大学毕业的作品,我们所做的选题便是《没有女人的男人们》,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我们唯一的成功就是选择了好的文本,但是想要更好的影视表达却不是几个学生在一两月就可以拍出来的。这是我十分遗憾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大学时代最遗憾的事情,所以我才那么渴望看到滨口龙介的电影。
《驾驶我的车》中的话剧
电影中有两个话剧,第一个话剧是《等待戈多》,这是最经典的荒诞剧之一,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戈多是否到来改变什么,而我们的人生就是插科打诨、漫无目的、毫无意义,聪明的导演爱用剧中剧向观众抛出主题:世界荒诞、人生痛苦。
第二个话剧是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万尼亚舅舅对崇拜者的幻灭、对爱恋对象的幻灭都向人昭示了人类生活意义的缺失,电影的主角家福游走于这两部话剧的角色之中,他本来始终是个匠人,只有在电影最后完成对万尼亚舅舅的极致演绎。
《驾驶我的车》所讲的故事
电影的开头便是女人音的剪影,完成性爱的她讲述着故事,只有在做爱之后她才会写出他的故事,讲述给自己的丈夫,丈夫在第二天转述给她。
这个片段可见于《没有女人的男人们》的第四篇《山鲁佐德》,羽原被关在远离大陆的一个孤岛“house”上,一个30岁的家庭主妇每周两次要去孤岛为其提供性服务,每次性行为结束后,主妇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王妃一样,会为他讲述一个意味深长、妖娆魅惑的故事,羽原为此神魂颠倒,时刻处于害怕失去她和她讲述的故事的不安中。
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音与丈夫家福的爱情都十分完美,他们在性爱中完成艺术创作,这让两者都变得顺其自然且无可挑剔。然而,家福在无意中知道妻子音与数名男人有染的事实却装作毫不知情,继续与妻子维系着这种和谐的关系,妻子音的骤然离世却给他留下了未解之谜,两年后,他接受了广岛某个话剧节的邀请,排演《万尼亚舅舅》,其中的演员就有与他妻子音有染的高概耕史,除此之外,家福有了一位叫渡利美纱纪的司机替他来驾驶自己的爱车。
《驾驶我的车》中的女人
当听到音说自己的前世是八目鳗时,我脑海里却想到了蛇,这不得不让人想到男权,但是八目鳗的意义好像不止于此,它是个神奇的动物,与其说其像男根倒不如说像女人的阴部。
八目鳗(Hagfish),是一种无颚像鳗鱼的食腐动物,它生活在水温适度的海洋底部的污泥里面。八目鳗可以生长到大约8英尺(242cm)长。它有一个吸盘嘴巴,周围有4至6个触须(肉须),并且演化成舐刮器的舌头上长有牙齿。八目鳗身体上的一种黏滑的物质可以帮助它逃离捕食者。八目鳗主要吃死鱼,它们也吃被网卡住的即将死去的鱼,并且因此对俄克拉荷马州的沿海捕鱼业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八目鳗吸附在猎物的身上,口中分泌的抗血凝剂可以帮助八目鳗吃光它们的肉,偶尔会有固执的八目鳗会将宿主啃噬到只留下皮和骨头。
我们反观电影中音做爱时的姿态,与八目鳗捕食的姿态十分相像,音在有意无意完成自己前世角色的设定,从音讲述的山贺的故事中更能体会到这点。一个怀春的少女潜入暗恋对象的家中完成吸附,在爱慕对象的床上自慰,此刻有人走来,却不是房间的主人,而是另一位潜入着,少女拿起笔刺瞎了潜入者的左眼..
这个故事是由音、家福、高概耕史共同讲出的,值得注意的是,音知道家福的左眼患有青光眼且时刻有失明的危险,音的故事也是在陪丈夫去医院得到青光眼确诊之后所作的讲述。
所以,音爱的到底是谁呢?当高概耕史满含泪水向家福讲述音转述给他的故事时,我可以确定,高概耕史爱音比家福爱音多一点,音爱高耕史要比爱自己丈夫多一点,家福好像成为局外人和陌生人了。
更多的时候我也在想,也只有日本人写出和拍出这样的作品,我的缠绵可以是利剑,我的深情可以是刀枪,我的含蓄可以有万钧之力,关于情与爱,我亦菊亦刀、亦爱亦恨。
可能音爱的已经并不是某一个人,二十年前他们小女儿的去世让她坠入深渊,她是一个不完整的母亲,所以可以讲欲望与爱投射到其他地方,她从男人的身体和灵魂里汲取营养她叩问自己何为真何为假,她厌恶丈夫的正直与虚伪,她的丈夫已不仅仅是他的丈夫,而是他代表的理性的世界。而是他代表的无比正确的男根主义世界。
所以,什么是爱呢?我爱的是谁呢?这永远是谜题,我爱你啊,可是你有意识到吗?你有真正感受我的爱吗?你有真正面对过自己吗?你有真正理解我吗?
渡利美纱纪更像是另一种女性的代表,她是没有根的,父亲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姓氏,生活在社会边缘的母亲让她更加真实得成长,家乡山体滑坡她没有选择施救自己的母亲,直到最后我们才知道她的母亲身体里还住着一个14岁的善良温柔怯弱的小姑娘,她意识到不去施救母亲也等同于不施救那个女孩,但是她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之后她完成了逃离。我们可以试想一下,渡利的母亲就是《山鲁佐德》里讲故事的女人,她依附男人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最后的故事是自己的女儿,她爱着自己的女儿,只不过以精神分裂的形式向其传达母爱,此刻,女性的普适意义已经丧失,男根主义大行其道,哪怕是女人与女人之间也难以逃脱。
渡利和家福的相知更容易让人想起类似《绿皮车》之类的公路片,不过前者更加含蓄,作者和导演都不太热衷谈论阶级,因为人类精神的命题可以让社会命题忽略不计。悲伤的时候点燃一根烟,有何不可呢?向无意义的生活开一枪,有何不可呢?
《驾驶我的车》到底好不好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肯定是上乘之作,滨口龙介独具匠心,虽然匠心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讲并不是好词。电影丰富原著的例子并不常见,在我看来,这部电影甚至比村上的文本要更胜一筹(兴许是我对村上的文本向来有些偏见)
我更喜欢的是电影所探讨的人生存的困境,爱情只是表达困境的介质,我们是否理解自己?是否理解他人?是否理解世界?
更重要的是,我们是否理解自己,所思、所为、所爱、所追寻...
《驾驶我的车》奥斯卡获奖后,滨口龙介担任评委的柏林电影节也发来贺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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