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关注公众号, 点击上边蓝字——皮皮蝦
牌迷心窍
作者:刘向红
所有发表于本公众号刘向红文章均经作者授权)
算起来我的牌龄应该有几十年了。

小时候妈妈放假的时候偶尔会和老师们打扑克牌,小小的我呆在一边看,特别的上心,生怕妈妈输了。如果妈妈那晚输了,我会很遗憾,很晚才能入睡。打牌的种子应该是从那时候种下的。

离开家上学和工作后,一直没有打牌的环境和心情,整天想着要蹦跶点什么出来,打牌当然没有排上过日程。

九十年代初,我从医院转行到了一个小小的编辑部。父辈年龄的总编手下是四个年轻人,两男两女。总编坐在对面办公室,我们四人一间办公室。除了时不时外出采访一下,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编排那版面小小的周报,每人负责一个版面。我们一边将大量的来稿大刀阔斧地修改编辑,一边关起门来讲笑话,八卦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地聊。午餐之后,四个人围在我的办公桌边打扑克牌。我们打的是升级,打输了的最后是要钻桌子的,从桌子的一头钻下去,另一头爬出来。男士们每次都乖乖地钻,我也乖乖地钻,惹得他们大笑,燕有时会找各种借口耍赖不钻,他们倒也不坚持。从小播下的打牌的种子从此发芽,在后来的日子里自然生根开花结果了。

原本想在编辑部一直干下去的,但经不住人员流动的失落。我刚去的时候编辑部有兵、彭哥和香,我们四人很快成了好朋友。后来兵去了深圳,袁哥来了,不久袁哥也成为我们的好朋友。再后来香跟着做外科医生的夫君去了广州,燕来了,自然燕也成了我们的好朋友。可有一年袁哥抛下我们干行政去了,彭哥也随后去了另一行政部门,生无可恋的我,不想再经历一次睹物思人,也离开了。新的单位领导和同事都十分好,就是太闲了一点,除了偶尔出差,每天基本上是一张报纸一杯茶。半年后,我又鬼使神差般地离开了,去了机关部门。

沒想到这一工作变动,成为我打牌生涯登峰造极的转折点。

机关可热闹多了,四楼的一半都是我们的,有将近二十号人。那里的人工作时拚命工作,玩的时候也是舍命地玩,讲起笑话来可以让我笑得半天喘不过气来。他们个个十八般才艺,人人神通广大。比如平是书法家和画家,东出版了一大堆的书,夫是考试王子,元是写报告能手等等。无知无畏的我,抱定了我是文盲我怕谁的信念,竟然不知道自卑!我被他们认定是从象牙塔里出来的政治素人,就像是大海里涌入的一丝清流,倍受欢迎。到了中午,我和几个同事就早早地去外面买点东西吃了,关起办公室的门,争分夺秒地打牌。到了那里,打牌再也不是打升级了,而是打真金白银。原本我是极其反对打牌时打钱的,先生偶尔打打我也会和他拼命,说这是赌博,是五毒之一,一分钱都不准打,没想到自己在那里却不攻自破。此后先生控诉我的主要诉求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们玩的牌叫做三打哈,这是那个年代当地流行的打法。坐庄的一人打三人,输赢根据报分来定。上轮庄家报一个分数,想坐庄的轮流往下压,不想坐庄的可以放弃。就像竞标一样。不过竞标是一步步升价,而我们是一次次压分。分数越低,意味着打败庄家需要的分数越少,庄家越难赢,报最低分数的那个坐庄。我们打得不算大,十元起步,每一轮如果庄家输了,要付给其他三人每人十元,如果庄家赢了,其他三人每人给庄家十元。如果打了光头倒光什么的,那进出会翻两倍三倍。我的手气是无穷的好,牌技则是无穷的差,又总是抢着坐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输。慢慢地大家叫我刘书(输)记,都喜欢找我打牌。有时候中午打了不过瘾,下班后还会约到某个人的家里继续打。先生探到情报后也会跑来参战,我有时会烦他总粘着我们。他一来我俩只能轮流上牌桌,我上桌时他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使我不能正常发挥。有一次,大家一轮一轮地压着分数,最后轮到他了,冷不丁儿的,从他嘴里大声地斩钉截铁地蹦出一个字:零!那份决绝那份果断!那一刻,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一位盖世英雄!话音一落,大家笑得死去活来。打这么久牌了,还真没人为了坐庄把分数报到零的,这意味着其他三人一分都得不到他才能赢,概率几乎是零。他就是这种笑死人不偿命的人,是我们这一伙人中深受欢迎的外人,有了他,我们又多了一份笑料。至此,我打牌的种子算是开花了。

没多久这个外人竟然全面渗透到了我们之中,大家都叫他“X。是啊,一个像牛皮糖一样粘着太太打牌的混世魔王不叫公子叫什么呢?但他们有所不知,这个混世魔王是响当当的大教授名下的在读药学博士生,还是科室药物开发的带头人。当然我也不会示弱,大举吞并了他的朋友圈,通吃了他的大学同学群。

最好打牌的日子还是写报告的时候,我们会从办公室消失几天。主任派司机把我们四个送到指定的宾馆,因为那里没人打扰,包吃包住,可以专心地写文章。我们每人写一个专题,整合在一起就是一篇报告。四个人在宾馆的会议室拼命地写,写完交给打字员后就开始打牌。由于我是唯一的女生,住单间,我住的房间理所当然地成了牌场,打饿了就点外卖。那样的打牌才叫酣畅淋漓,可以打几天,直到写好的报告被上级认可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上班。

我们的顶头上司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牌瘾也丝毫不比我们小,有机会就会与我们打成一片。遇到写重大报告的时候,他亲自带我们写,亲自带我们打牌。有时人会多一点,多出的人就在旁边扎鸟,扎鸟的人可以一个也可以多个。所谓扎鸟就是赌哪一方赢,赌对了就跟着进帐,输了跟着出钱,这也意味着风险或收益增大了。越是在这种热闹的时候我的手气越好,就越忘乎所以,因此也输得越多。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年,直到我们一家来到美国。

来美国后,我们先是在东部呆了七八年,打牌的事业沒有荒废,只是又回归到了打升级钻桌子,或者输了在脸上贴纸条,脸上纸条越多输得越惨,不再动真金白银。一到周末,几家朋友就聚在一起吃饭打牌,一个个十二分的认真,可以为一张牌的分歧争得面红耳赤。打错牌了会被责怪甚至挨骂,我是属牌龄长牌技却总不见长的,被骂得最多。被高手骂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蠢死了!对此我时而争辩,时而说对不起。久而久之,这话听起来竟然是那么的亲切。真是牌友虐我千万遍,我待牌友如初恋。不管牌桌上怎么闹,一旦下了牌桌,大家又都和言悦色了。小女儿太小的时候,见我打不了牌,好友晔会帮我看孩子,让我过上一把牌瘾。当然,先生考试和培训那
些年因为太忙,极少打牌。


东部的牌友们多年后重聚
我们并不满足于居家打牌,而是人在哪牌局就在哪。有一年四家朋友坐邮轮去墨西哥,男士们把牌局搬到了邮轮上,打得昏天黑地,毫不为美景所动,还想把女士们都拖下水。女士们则对他们投去了鄙视的眼光。前几年三家朋友从阿拉斯加坐邮轮去温哥华,六个人在邮
轮的娱乐室不分昼夜地打牌,这算是最昂贵的打牌方式了。


东部三大牌迷
来加州后牌友变了,但打牌的热情一如即往。加州的牌友们太温柔了,不责怪更不骂人,牌局在一派平和友好又不缺乏笑声之中展开,较
之东部风格完全不同,两种风格有不同的乐趣。


加州的朋友加牌友们
小女上中学的时候,几乎每年的元旦都是和朋友一起在太浩湖过,白天滑雪,晚上打牌。人多了就开两桌牌。我俩和朋友们在楼上打牌,打得热火朝天;小女儿和其他孩子们在楼下玩牌,玩得不亦乐乎。真可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会打洞。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打牌的种
子算是结出果来了。


太浩湖的牌局之一

太浩湖小女与朋友孩子们的牌场


太浩湖元旦欢乐聚

女牌友们在太浩湖


太浩湖多次聚会打牌的房子
疫情这几年不能聚会打牌了,万般无奈之下,我们把牌局转移到了网上。没想到这样也好,又可以和以前的老朋友们一起聊天打牌了!网上打的优点是不用抓牌,手不累。最大的优势还是不会出错牌,错了系统会让你的牌出不出来。一到周五,打牌群就开始踊跃报名,下班回家匆匆吃几口面条就开战,一直打到深夜。周六上午或下午又开始打,一直打到晚上,饭都顾不上吃。

空巢了,这没完沒了的牌局算是把我们从失落中拯救了出来。随着疫情的开放,聚会也多了起来,我们可以游走于网牌和桌牌之间了,想想都美得不行!

向红 11/16/2022 于旧金
刘向红的文章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