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见不到大海的海番鸭

海番鸭（Melanitta），一类羽色其貌不扬、长相倒是颇有些特色的潜水鸭类（diving ducks），全世界现在认为共计6种，中国则有3种，其中丝绒海番鸭（M. fusca）还是2021年才正式报道的中国鸟类分布新记录。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对国内的大部分地方而言，海番鸭并不常见。

海番鸭属全家福（♂），左上起依次为：斑头海番鸭（M. perspicillata），丝绒海番鸭，白翅黑海番鸭（M. deglandi），斑脸海番鸭（M. stejnegeri），普通海番鸭（M. nigra），黑海番鸭（M. americana）| 引自BoW

海番鸭雌雄羽色不同，雄鸟基本全黑，仅翼镜（次级飞羽跟翅其余部位颜色差异大的部分，常带有金属光泽）白色；雌鸟则多为朴实无华的暗褐色。相比起来，它们的喙就很有特点了，大而宽，雄鸟喙基部还有着膨大的瘤状突起，而且雄鸟喙部往往还有对比明显的图案，被认为能在求偶炫耀中发挥作用。

虽说名字里有个“海”字，但海番鸭们并不是全年都生活在海里。繁殖季节，它们是在泰加林或者北极苔原带的淡水水体附近营巢，越冬的时候才会迁至沿海一带，开始海上生活。与这样

可咸可淡

的生活相适应，海番鸭具有像管鼻目海鸟那样的特殊腺体，可以排除掉从饮食中获取的多余盐分。正如您已经想到的那样，这种肾外排盐的腺体在夏天繁殖季的时候会萎缩，而等到了海边越冬的时候则才膨大起来开始工作。

无论身在淡水或是海水环境，海番鸭都主要以水中的底栖生物为食，它们会潜入两米左右（淡水），乃至深达20米的海水之中，从砂质或泥质的水底取食甲壳类和贝类。这也正是它们宽大扁平且坚硬的喙发挥作用的大好时机，而且喙两侧边缘发达的栉状突也有利于咬住那些滑溜溜的食物。

干饭的斑头海番鸭（♂，第一年冬）| ©Michele Burton

前面提到过，海番鸭在国内并不常见，相关的研究报道那就更少了。检索知网CNKI，从1985年至今，仅仅只找到11篇文章而已。

顺带提一句，《四川首次发现黑海番鸭》里面记载的是在重庆长寿湖采到1号标本，随着重庆升为直辖市，现在的四川其实是莫得黑海番鸭记录了 | 截图引自CNKI

国内有记录的除丝绒海番鸭之外，还有黑海番鸭和斑脸海番鸭，最后这一种也是咱们这里最为“常见”的海番鸭了。从分布上来看，斑脸海番鸭繁殖于西伯利亚东部至远东地区，越冬于日本沿海、我国黄渤海及东部沿海地区。《中国鸟类观察手册》上记载该种“繁殖于新疆北部阿勒泰地区，东北极北部可能有繁殖；迁徙时经过东北地区；渤海、黄海有稳定的迁徙和越冬记录，但较为少见，东海沿岸及长江中下游偶见越冬记录。”

斑脸海番鸭分布示意，深色为繁殖区，浅色为越冬区 | 引自IUCN Redlist

所以，当十一长假期间在北京十三陵发现一对斑脸海番鸭的消息传开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十三陵的两只斑脸海番鸭 | ©刘老师

北京地区已知最早的斑脸海番鸭记录系2004年5月9日在圆明园福海水面上记录到的一对，雌雄都有。自那以后，该种即被视为北京的罕见旅鸟。这次出现在十三陵的两只，羽色暗褐，喙基部和耳羽处有（较）明显的白斑，显示它们都是尚不谙世事的第一年冬羽雌鸟。这也意味着从离开繁殖地，到千里迢迢飞来北京，这两只年轻的海番鸭或许都还没有见过海是什么样的吧？

一只脸上的白斑没有那么明显，姑且就叫她“小白”吧 | ©刘老师

另一只脸上的两个白斑更加醒目，要不就叫她“小白白”吧 | ©刘老师

8号上午，有几位朋友约着想去看看这两只海番鸭，毕竟少见嘛。结果，等到了地方，发现已有两位保安大叔在场。接下来大叔的话，让他们只感崩溃...

嗳，你们看鸟的吧，要不要给它来个遗体告别？

王！德！发！究竟发生了什么？！！

海番鸭曾经栖身的水面 | ©能能哥

“小白”的遗照，腹部较浅的颜色，加上特有的细斑，也提示她还是只今年夏天才来到这世上的宝宝 | ©能能哥

按照现场保安大叔的叙述，10月6日这里突然出现了许多拍鸟的人，其中有些人觉得鸭子在水里不怎么动弹，就捡石子扔过去赶鸭子。据说一路从堤坝追到上游，又从上游追回堤坝。这一过程中，保安大叔曾试图阻止，结果还被某些拍照的人喷了几句垃圾话。

兴许是有其他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报了警（这个应该有出警记录可以佐证），警察同志也确实出了现场。据说警察在场的时候，人群也就四下散去了。可公务在身的人民警察同志们也不能一直守在那儿，等他们离开之后，

7号，长假的最后一天，照旧是来了不少人。这天据保安大叔讲，有一男一女表现尤为突出，持续不断的赶鸭子。要么扔石子轰鸭子飞起来，要么就是鸭子上岸休息的时候，又把它赶下水... 王！德！发！X2

8号上午现场的两位保安大叔| ©能能哥

当然，以上都是来自保安大叔的陈述。一位6号下午去拍过海番鸭的朋友，分享了他当时见到的场景。据他说当天下午两点左右到的地方，在场的保安已经拉起了一条警戒线，现场拍的看的人也都很规矩，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他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亲眼看到有一只海番鸭（应该是‘小白白’）飞离了那块水域，心里还有些纳闷儿为什么另一只（‘小白’）没有一起飞走。据他讲，当时水边已经没有人了，海番鸭是自行飞走的。

等保安大叔8号一早上班，来到水边时，就见到了再也不会动弹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