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翻红之前，王心凌“被嫌弃的”十年

《乘风破浪》舞台上，王心凌用一段1分零2秒的《爱你》，成为了时下的顶流——节目播出当晚，王心凌节目的热度值以46.34分断层式领先。随后，王心凌还屠榜了QQ音乐飙升榜。前十首歌，王心凌的歌儿占了九首。

但在这次突然翻红之前，出道近20年的过往中，观众们讽刺过她、惋惜过她、质疑过她，她也经历了一段漫长的“被嫌弃的”人生。

这是一个女性从20岁成长到40岁的人生历程，也是一个女性穿越无数沉浮之后，始终将自己留在舞台上的故事。

文｜莱克西

2003年，在日本艾回唱片接受了3个月的唱跳培训的王心凌回到台湾，以偶像歌手的身份出道，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灰姑娘的眼泪》就是唱跳曲风。

当时，唱片方的本意是想培养、塑造出下一个安室奈美惠。出道第一年，有一次她在拍《当你》这首歌的MV时，造型师已经给她换了五六套衣服，但每一套衣服换出来的感觉都不好。

后来，导演黄中平设计了一个MV的场景是两个高中生在谈恋爱，就让王心凌穿高中生制服来片场，这一套衣服穿在王心凌身上效果奇好，让在场的工作人员连连惊呼。马尾辫和学生制服的造型就成了王心凌之后的代表形象。

唱片方也顺水推舟，选择了甜美玉女的包装策略。

王心凌的第二张专辑《爱你》也沿用了这样的形象，再加上她干净甜美的嗓音，为她赢得了“甜心教主”的称号，这张专辑在流行音乐榜蝉联了四周冠军，台湾的销量也突破了20万张——王心凌至此开始爆红。

在2005年，王心凌一年推出了3张专辑，随后她又通过《honey》《睫毛弯弯》《爱的天灵灵》等歌曲，巩固了她带给大众“甜”的印象。

《爱你》里的清纯学生妹造型，成了王心凌的代表形象。图 / 《爱你》MV截图

乐评人耳帝曾经分析过千禧年之后，华语乐坛的女歌手们至今被人们所追捧、记忆的原因：“王心凌这样的声音在当时与孙燕姿、张韶涵一样，注定不可能被埋没，因为时代需要用她们的声音来塑造梦幻与想象，用她们的天然、无为、纯粹与疗愈来对现实世界进行补充与延展。”

《Cyndi With U》这张专辑推出后，王心凌上《国光帮帮忙》做宣传，男主持人问了她一个很尖锐的问题：“是你特别喜欢制服么？还是因为男孩子喜欢制服，所以你要迎合他们的口味？”

当时的王心凌听到质问后突然愣神，讪讪地回答说：“不知道哎，是公司这样做的。”

娱评人阿水这样分析过王心凌在新世纪初期的走红：“她们走红的年代，没什么人对全民抱拥少女感有质疑。大众有一种纯真，对可爱小姑娘唱的好听歌曲完全接受，放遍电台、商场和大街小巷。对残酷的一面，比如单一审美对非白瘦幼姑娘们的影响（使她们在青春期觉得自己不美），基本不会想到。”

2005年，事业正处于巅峰的王心凌，却在个人感情中陷入泥潭。

早在出道前，17岁的王心凌已经与19岁的范植伟相恋。彼时，王心凌还是唱片公司默默无闻的新人，而范植伟已经是“电视剧模范小生”，是“台版梁朝伟”。当时，媒体都一边倒地影射王心凌“借范植伟人气炒作唱片”。

热恋时，王心凌还曾对媒体表忠心，说自己会为了恋情牺牲事业：“我并非吝啬感情的女人，或者有了事业就不要感情的女人。如果有一个男人肯好好待我，我会毫不犹豫退休离开娱乐圈，甚至为他生个孩子。生孩子很痛，我知道，我愿意的。”

范植伟曾出席王心凌专辑改版聚餐。图 / 网络

但很快，有媒体发现范植伟向王心凌动拳。在记者们的逼问下，王心凌失声痛哭。随后，范植伟承认“自己是个坏男人”，不再前往王心凌在台北的公寓，联系疏远。不久后，范植伟被媒体拍到约会许茹芸和新人杨雅筑。

当时，得知男友出轨的消息后，王心凌反而公开向男友和媒体保证：“我是死心眼的女人，如果感情真到了‘那个地步’，绝不是因为我有了名气或者变得比较红，这不是分手的理由。”

这段情感一直拖到2005年末，两人终于宣布和平分手。

2010年，在与范植伟分手5年后，对方突然爆出了两人的亲密照，还四处大谈特谈自己与王心凌的往事，甚至爆料跟自己交往的时候，王心凌不是处女等等言论。

这件事让王心凌气到崩溃，新专辑录音工作一度暂停。一夜间，王心凌变成了受观众们指点的“不良”少女。

王心凌在博客中写道：“我以为带着仅存的一点点美丽的回忆，逃离一段不好的爱情，一切就会过去。原来，爱情里的好与不好，都同样需要去面对。不是自己说忘掉，就会被放过。”

王心凌和范植伟合照。图 / 网络

好容易走出了范植伟制造的大坑，不久后，王心凌又一次被伴侣绊住了向前发展的脚步。

2011年，王心凌在媒体面前承认了她和姚元浩的恋情，并坦承自己是被对方每日鸡汤打动：“我从来没有这样被照顾过，女生都会有一点感动，也怕再碰不到这样的人。”

王心凌和姚元浩上街被拍到。图 / 网络

但很快，王心凌又被质疑是姚元浩和隋棠感情关系中的第三者。隋棠还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自己的心被美工刀一笔笔刮碎了。

更要命的是，范植伟又一次跑出来补刀，在社交媒体的相关新闻下评论道：“有些人的前男友永远很糟。”暗示是王心凌的问题。

在这段三角恋开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姚元浩都摆荡在两位女生之间，直到恋情的后段才断了与隋棠的关系。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心凌与姚元浩的感情还是维持了6年。

在王心凌被曝“第三者插足”之后，她的事业也一度陷入低谷。

当时，同为受害者的王心凌不得不亲自面对一切，她开记者会澄清，解释称：“我不是小三！去年八月底我知道他们要复合，因为我不想让他为难，我告诉男生说，既然决定要复合，那就好好在一起，我告诉我自己要把心收回来，因为退让也是一种成全。在感情中我也被第三者伤害过，所以我绝对不容许自己成为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

王心凌开记者会澄清自己不是第三者。图 / 网络

当时，王心凌正在筹备人生的第一场小巨蛋演唱会，但因为赞助商的临时撤资而最终告吹。

这对做了十年歌手的王心凌来说，是莫大的遗憾——在小巨蛋开演唱会是台湾歌手们入行以来封在心底的最高梦想，2011年，范玮琪就曾在访谈节目中对主持人表示过自己虽然已经在世界各地都开过了演唱会，但入行十多年还没有登上小巨蛋的舞台，没能在自家门前开一次演唱会，让她感到异常遗憾。

王心凌的梦想搁浅，其他工作节奏也被打乱。

当时她的新东家金牌大风企宣部副总监吴慧玲表示在事发3天后，王心凌的校园演出和商演被迫连推4场，至少损失了200万新台币。

2016年初，王心凌迟到三年，才重新登上小巨蛋：“像我这样的歌手，很多人都以为永远站不上小巨蛋的舞台，但是我做到了。”

她在舞台上大方地说道：“我，因为一场恋爱，几乎失去了所有，有人说我太傻。也许到现在还是有很多人想问我一个问题，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你还是会这么勇敢地去爱吗？我很想说，我觉得那时候很累，如果可以，不要再重来一次。”

2017年，王心凌与姚元浩分手。

怎料，分手仅五个月后，社交平台上又出现了一张王心凌穿着内衣裤的熟睡照。一时间，舆论所有的矛头和批判都指向了王心凌，尽管那只是一张普通的午睡照。经纪公司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权，姚元浩借口称照片不是自己爆出的，自己是无辜的。王心凌最终还是撤诉并发了道歉信。

王心凌在人生第一场小巨蛋演唱会上剖白了自己对两段感情往事的感受。图 / 网络

同样是2017年，王心凌参加了《蒙面歌王》。

节目中，她选择隐藏自己的道具是一只鱼的头套，巫启贤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的记忆只有七秒。很快这种说法被巫启贤拆穿：“你不是记忆力不好，是在刻意去忘记一些事情。”

对于王心凌为何总是会遇到渣男这个问题，她的好友于美人说，感情生活中，王心凌会选择百分百相信另一半。她对男生幻想的是他们能够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好像好爱我们对不对。”

她很容易被打动，也很容易就奋不顾身。

和范植伟在一起的时候，范植伟特地等着王心凌在淡水做宣传时，举着名为《爱你》的唱片排队找王心凌签名，在舞台下充当“扇子”，挥舞荧光棒，这让王心凌非常感动。

而遇到姚元浩时，她刚刚从一段情伤中走出来，姚元浩在一次聚会中凑到她耳边说“我会保护你的”，王心凌说，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满满的安全感。

王心凌表示自己在感情中都是敢爱敢恨。图 / 《我们的选择》截图

之所以会特别依赖这些感动与所谓大安全感，这也与王心凌的成长经历有关。

王心凌是单亲家庭中的长女，从小扛家计，和妈妈弟弟蜗居在一个四平米的房间里。最拮据的时候，妈妈身上只有100块台币能买一份便当。

王心凌5岁的时候，就能够单独照料8个月大的弟弟，闹铃一响，就知道要给弟弟喂奶，弟弟一哭，她会查看他是不是要换纸尿裤。

这也让王心凌特别会照顾、体谅别人，黄子佼说他们十多个朋友们聚会的时候，王心凌会主动把行程、要去的地点、要买的门票、要联络的老板提前联系好，而朋友们什么都不用做。

但其实对王心凌自己来说，遇到什么事儿她只会笨笨地哭，觉得委屈了也只会找妈妈，这种外表坚强的人反而是需要被照顾的人——“其实我很想被保护，除了家人，我没有这样被照顾过，他说‘我会保护你’，这句话对我很重要。”

王心凌和妈妈、弟弟。图 / 网络

在感情不断陷入泥潭的同时，王心凌也面临着事业上的瓶颈。

2012年，唱片公司开始给王心凌推广“甜蜜教主蜕变”的文案，让她转型做“情歌女神”。歌曲风格也清一色主打情伤，比如《变成陌生人》、《忘了我也不错》、《匿名的安慰》等等，都是深沉低调，以往俏皮的王心凌不复存在，那张专辑的封面化妆造型还被听众们嘲笑是吃了老人精。

“蜕变”不成后，唱片公司又急忙给她规划了一条性感路线。

王心凌几次尝试向性感转型。

2014年的专辑《第10个王心凌》里，舞曲《Baby Boy》的噱头则是半裸出镜，MV和宣传海报都是露着整个后背，这是以往的她绝不碰的宣传路数。那段时间，她出专辑的主题都是“纯爱、错爱、烈爱、挚爱”，宣传图都是烈焰红唇大波浪，极尽性感诱惑。

在造型和舞美方面，她甚至抛弃了马尾辫和白衬衫，开始往K-POP的路子上靠近，超短裤、大T恤、内增高的运动鞋，甚至特别去韩国请了泫雅的舞蹈老师来为她伴舞，发新MV观众们的关注点也都在她撞脸萧亚轩上。

但即便备受质疑与新时代歌迷的嘲讽，王心凌还是保持着一到两年一张专辑的发歌速度。只是，她的努力并没有收到相应的反馈。

2017年，王心凌在成都举办了一场凌乱不堪的“Cyndi Wants！演唱会”，但没人知道这是王心凌出道以来第一次世界巡演。根据《壹周刊》当时的报道，演唱会当天有很多黄牛在场外倒票卖票，最低只有人民币10元。

2017年，王心凌开始了人生第一次世界巡演。图 / 东森新闻

甚至还有学生说：“下楼买西瓜也会被拉进去看演唱会”，即使如此，当天的演唱会现场场内仍然没有坐满。后来，经纪公司出来澄清称因为演唱会主板公司选址失误，选在了远离市区几十公里之外的大学园区。

但至于王心凌的现场表现力到底如何，根本无人在意，当时报道这场演唱会的新闻标题都是《王心凌已成过气王，成都演唱会白菜价送票无人捧场》，人们想看的，只是一个“过气教主”跌落人间的笑话。

对于那段痛苦的转型期，乐评人耳帝这样评价——

“王心凌有长达十年的曲折而漫长的转型之路，然而这十年的转型从未成功过，她的转型之路可用几个词来概括：反复无常，举棋不定，半途而废，浅尝辄止。曾尝试过苦情、性感、成熟等路线来改变形象，可十年回顾下来有一个令人费解的规律，常常是这一张转型，下一张回到老路，下下张转型，下一张又回去，于是再转型，再回去，既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破釜沉舟的魄力，又不能彻底放下了志向安心躺在舒适区，像是不停地在进行一个混乱又有规律的“归凌”游戏。”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2018年。

那年，王心凌推出了新专辑《CYNDI LOVES2SING爱心凌》。这张专辑中，从《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馆》中回味青春的失意与确幸；到《大眠》中把控情绪的放肆与拘谨；再到《劈你的雷在路上》中直击“键盘侠”的议论与抨击等，王心凌都通过自己独特的演唱方式和表达内容，赋予了歌曲厚重的深意和鲜明的色彩，被称为“史上风格跨度最大的专辑”。

也正是在这张专辑里，王心凌没有再急于将“甜心教主”这样的标签从身上扯下来，反倒是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和解读融于其中，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在这张专辑发布之后，王心凌在自己的现场表演中又频频梳起了高马尾。

《劈你的雷在路上》直击“键盘侠”的议论与抨击。图 / MV截图

这些年的王心凌，在内心深处早已摆脱了“甜心教主”的束缚，在很多场合，都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态度。

2020年，王心凌推出了精选辑《My！Cyndi！》，将过去的经典歌曲重新打造出临场感的音质。

这张精选辑里，收录了一曲《大眠》，MV和歌词相得益彰，被乐迷们认为是王心凌自己经历的写照。

但有网友在她的INS下留言批评称：“文案和团队依旧停留在15年前，无解。”王心凌看到后，亲自为自己维护：“你会片段的这么说，会让我很怀疑，上张专辑你有关注并支持吗？”

王心凌还曾在INS上分享了自己在塞班岛的度假照片，身穿白色连衣裙，拎著小包在海边踏水。底下就有一名网友留言称她是“度假天后”。王心凌看后直接要求这位网友“别乱酸”，她说：“就算是度假又怎么样呢？有碍到你了吗？”最后更表示：“请你不要把你在微博的无聊风气，带来这温馨分享的天地。”

当有粉丝出面劝和说这只是句玩笑话，王心凌仍然出面直接袒露了自己的真实感受，表示自己并不觉得好笑。

对于“甜心教主”的称呼，近来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王心凌也平和了许多，有种坦然“认命”的意味：“其实到现在，大家都还是会说‘让我们欢迎甜心教主、甜蜜教主’，我觉得这个称号应该会跟着我一辈子了吧？”王心凌笑言，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当了奶奶，应该还是会对子孙们说，自己以前就是甜心教主，“在我的心目中，少女心应该是不分年龄的。甜美的感觉，它不是我的包袱，它应该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种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