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摇曳Flicker
首发公号:未来电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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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在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舞台上,部分日韩电影的表现一直很亮眼。
从当年一鸣惊人的《小偷家族》和《寄生虫》,再到去年留名戛纳和金球奖的《驾驶我的车》,都十分引人注目。

伴随着日韩电影一同声名鹊起的,也有导演是枝裕和
他不仅成为继黑泽明等大师之后第四位斩获金棕榈奖的日本导演,也用《海街日记》《小偷家族》等一众代表作建立起了极具辨识度的自我风格——温暖却又悲凉的散文诗。
不过近年是枝裕和的作品也开始走起了“国际标准化制作”的路线,冲奖的两部作品,《真相》和《掮客》从制片或者各种角度都已经“去本土化”。
可惜的是,《真相》并没有在威尼斯电影节赢得好评,而《掮客》也只是助力戏骨宋康昊夺得了戛纳影帝,与金棕榈无缘。
影帝+明星+名导的班底,儿童买卖的社会热点话题加持,它怎么就面临了口碑滑铁卢呢?
掮客 
브로커
导演:是枝裕和
编剧: 是枝裕和
主演: 宋康昊 / 姜栋元 / 裴斗娜 / 李知恩
李珠英 / 白贤镇 / 金艺恩 / 宋清晨
类型: 剧情

首播: 2022-06-08(韩国)
片长: 130分钟
怎么会“水土不服”?
“走”出了日本的是枝裕和,这次在韩国依然选择了一个具有社会意义的话题——“生”和“养”。
宋康昊饰演的负债累累的洗衣店老板,为了生计铤而走险,做起了为弃婴寻找买家的“掮客”,
而IU李知恩饰演的,则是“抛弃”了婴儿后又再度找上门来,甚至同意让掮客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好人家的母亲。
影后裴斗娜饰演的,则是在暗中调查贩卖婴儿事件的刑警。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东秀在福利院里的弟弟,懵懂的海进也因为好奇加入到了这个“队伍”中,甚至得知了相铉一行人的“秘密”。
于是在阴差阳错之下,看似毫无关系的五个人,竟因为一个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婴儿,命运紧紧交织。
甚至成为了一个“共同体”,开启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公路旅行。
很显然,导演有意,观众更看得出,是枝裕和将《小偷家族》的“套路”移植到了《掮客》中。
虽然也是“天涯沦落人”组成的临时家庭,但是内敛含蓄的“高语境”表达,显然与《掮客》的叙事模式完全不适配。
虽然走向了国际,但《掮客》并没有和好莱坞固定的思路版式一样,使用悬念推进故事。
而是依靠描摹和加重角色的“道德困境”,不断接受情感的拷问,在黑白的天平两极反复横跳。
以此也引发观众的强烈共情,从而对自己也进行一场“灵魂拷问”。
但是在《掮客》中,我们可以看到,是枝裕和也在“直白”和“含蓄”的两极犯了难。
担心直白的叙事破坏沉郁而压抑的氛围,但如果不讲出来,过于类型化的表达,又经不住逻辑的深思。
所以综合起来,我们就看到了许多意义空泛的空镜头、固定机位的镜头,被宋康昊老道的表演“推”着走。
缺乏将情绪拉长,甚至诗意化的表演与绘述,将接近于静止时间的“静水流常”的节奏,降格成了加速、混乱和缺乏韵味。
母题与叙事呈现的对冲
《掮客》的另一层“水土不服”,就是与韩国文化系统的不适配
试想一下,是枝裕和典型的“家庭片”式美学之所以能行得通,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创作的土地——熟悉,且热衷于做“减法”文化的日本本土。
一组非常典型的“是枝裕和”风镜头,配合上柔调风格日语街道,规整又甚至带着侘寂风格的布景和街道,可以非常自然而然地沉寂于其中。
但是在是枝裕和镜头下的韩国,杂乱的街道,浓稠的街景色彩,以及相对于更加尖锐和急促的语言,让缓慢调性并充满诗意的镜头,显得格格不入。
观众们非常难以“入戏”,更别说产生更深邃的情感——认同了。
或许韩国的本土调性,更适合朴赞郁或者奉俊昊式的戏剧冲突。
更何况,《掮客》中对于韩国社会或者民众生活的细节的描绘已经稀释到几乎是一笔带过。
只有几个非常刻板的街景、跨江大桥、市场、游乐场,以及行色匆匆的行人,和游客宣传片别无二致,完全形成不了一个可以寄托情感的共通的意义空间。
这种匮乏的、浅表的本土特性,也让是枝裕和引以为豪的情感表达失去向度的准绳。
很不凑巧的是,《掮客》的母题又是非常宏大的。不同于《小偷家族》描绘社交与家庭意义伦理的直达人心。
《掮客》试图解答的,又是“生”与“养”的宏观命题,是触及儒家文化伦理与道德根基的话题。
但是电影为我们呈现出来的解答,却沦为了一种普世价值的、口号般的潦草呼吁。
费劲了120多分钟搭建出的关于社会、教育和人生选择议题的框架,却以一句带着白左圣母气息的“感谢你的出生”结尾。
这种潦草的、悲哀的结尾,这种浮泛的、微弱的甚至有些虚伪的共情,相信每一个有一定阅片量的影迷看了都会愣一下——
这还是那个聚力于“人生如逆旅”绘述的是枝裕和吗?
过于强烈的个人风格的偏袒
所以,《掮客》可以说是成也是枝裕和,败也是枝裕和。
其实从《海街日记》以来,是枝裕和的作品就已经被质疑沦为了过分的温情,失去了昔日作品的深刻和锐度。
但实际上,无论是《如父如子》时期,还是后“海街”时期,家庭的第一性和冷冽的社会眼光都没有消散。
尤其在《掮客》中,除了尚为婴儿的羽星,其余的角色都被赋予了孤儿、过失杀人、偷窃、勒索等“前科”,但却依然没有抛却内心本质的善良。
李知恩饰演的素英更是因为“弃婴又找回”的特殊剧情,被赋予了极其具有辩证意义的“善良”——
他们或许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但绝对不会成为罪大恶极的人。
触碰具有争议点的话题,描摹黑白之间的辩证,是是枝裕和一以贯之的个人风格,也是他的社会性叙事中把握的“分寸感”的一个重要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看透了黑暗,但是枝裕和依然想通过作品传达出一个正向的反馈。
回顾到《掮客》最核心的争议——“婴儿保护仓”的问题上,可以看到,是枝裕和依然站在了乐观的一面。
不仅以相铉和东秀的自我救赎“美化”了这种“婴儿中转”交易,同时将“买家”美化成了爱孩子、温良又有社会地位的夫妇。
无疑是想“回答”电影中东秀和海进们的疑问,让出身和原生家庭的伤口化为了难得一寻的黑暗中的光亮。
只是在残酷的现实中,这点光亮还具有真正的意义吗?
或许依然层出不穷的、春风吹又生的恶性人口贩卖事件,以及《掮客》一掉再掉的评分能给我们答案。
在这部作品中,是枝裕和还是那个是枝裕和,但我想,在“打动观众”的层面,是枝裕和大抵上确实已经失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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