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法罗枪击案到反对堕胎 | 今日美政（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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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Er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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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集

在上周一的节目中，我介绍了发生在美国布法罗市的恶性枪击案（“大取代”之下布法罗枪击案）。枪手打死了 10 人，打伤 3 人，目标明确地要杀死更多的黑人。这是因为他坚信一种叫 “大取代” the Great Replacement的阴谋论。这一理论认为，西方的精英们正在有计划地用有色人种替代白人。

图源：KQED

大取代阴谋论和反对堕胎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实际上，这两者之间有着深厚的联系。两者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担心白人的人口下降。

我们知道布法罗枪击案的枪手在犯罪之前，曾经发布过一篇长达180 页的行动宣言，其中提到“白人生育率太低”，多达 40 多次。他反复强调说 “白人生育率必须要改变。” 非常明显，杀死黑人、不让白人堕胎，让白人提高生育率，这是白人至上主义的一条龙服务。

我在上一期节目中提到，“大取代”阴谋论是法国人加缪在 2000 年前后提出的一个系统性的理论。但实际上这种白人担心自己被取代的想法，却远远早于加缪。

在美国，这甚至可以上推到南北战争时期。我们知道，南北战争之前，美国几乎对堕胎是没有什么限制的。这一来是因为当时的人们对胎儿是否是生命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另一方面，当时还不存在白人感觉自己要被取代的情绪。但南北战争一旦打完，黑人被解放，开始逐步获得平等的政治权利。再加上外来的移民，这主要包括西班牙裔人、意大利裔人，爱尔兰人等，主要是天主教徒的人不断涌入美国，最初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也就是所谓的 WASP 族群，开始感到了担忧。没错，他们就是担心自己被取代了。

1858 年，由一名叫 Horatio Storer 的医生，开始领导了第一次美国的反堕胎运动。他们开始游说美国国会制定限制和禁止堕胎的法律。他们的理由非常明确，就是因为白人的低出生率将会使得移民，请注意，当时说的移民还主要是爱尔兰和意大利裔的天主教徒移民，他们的出生率要高得多（天主教当时禁止避孕），Storer 医生担心，这些人将会在人口数量上，超过 WASP，盎格鲁撒克逊的白人新教徒。

Storer 的努力是比较成功的。到了 1900 年，美国几乎所有的州都开始立法禁止堕胎。到美国的部分州开始重新开放女性的堕胎权，要等到二战时期了。

俄克拉荷马州立大学历史学副教授 Jennifer Holland 指出，“美国从英国继承了按判例立法的普通法体系，堕胎在历史上从来就不是一个政府和司法系统需要干涉的事情。但从 Storer 医生发起的反堕胎运动开始，整个国家突然开始立法禁止堕胎。这是为什么呢？很大的原因，就是种族问题。”

反对堕胎会解决白人生育率低的问题吗，能因此防止所谓大取代的发生吗？嗯，这可不是我的臆测，这是美国保守派联盟主席，川普的得力助手，Matt Schlapp 自己在新闻节目中说的。他的原话是：“ 推翻 Roe v Wade 判例，是解决美国移民问题的一个良好开端。如果我们担心所谓的大取代，为什么不从禁止堕胎开始呢？从让我们自己人活下来开始吧。” 这是一个完美的无缝连接，旗帜鲜明地将反堕胎和害怕白人被取代融为一体。

一种令人担心的倾向是：在过去，这种大取代理论和右翼极端白人至上主义，被认为是一种边缘化的声音，除了少数极端分子以外，没有得到主流民众的支持和认同。而现在，随着奥巴马这样一个黑人总统的出现，美国白人中的恐慌情绪开始逐渐地浮出水面。我们知道，2016 年川普的胜选，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来自这种白人害怕自己被取代情绪。川普四年的执政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使得白人至上主义开始逐渐走进了主流社会。美国大学传播学副教授 Kurt Braddock说，“在 2015 年出现的还处于右翼边缘化的一些思想，到了 2016 年开始，越来越变成右翼的主流。”

当然，这并不是说白人至上主义在美国普通民众中开始成为主导，但这一趋势是非常明显的。美联社和芝加哥大学合作的 NORC 公共事务研究所最近发布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国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多多少少有点相信 “大取代理论” ，或者说，他们多多少少有点担心美国人会被移民取代，美国文化会被外来文化所侵蚀。三分之一，在人群中，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美国保守派大本营福克斯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Tucker Carlson 在自己的节目中公开说道：“民主党要改变美国的人口结构，他们要毁掉你习惯的生活，他们有很多方法，包括从第三世界引入更听他们话的移民投票来取代你。” Carlson 是美国政论主持人中收视率很高的一个，可想而知他对美国白人至上主义会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

Tucker Carlson，图源：NPR

美国传统的右翼中，实际上有很多人担心这股极端的，带有严重的种族主义倾向的势力会逐渐取得右翼的主导权，共和党资深的战略师 Mike Madrid 说，“极端右翼就像吸血虫一样附着在传统的共和党内，他们正在使自己的极端化主张合法化和正常化。”

种族主义实际上是一种来自我们人类基因本能的冲动。我在之前的节目中也提到过，一个基因要想成功，就必须是排他的，就是要自己不断繁殖复制，同时抑制自己的竞争对手的繁殖和复制。没错，这是我们生物的本能。

如果我们还和猴子一样，是一种屈从于本能的动物，那么这种基因的冲动并没有太大的坏处。但问题是，我们的生存环境早就被我们的理性给改造得面目全非了。我们的很多原本对我们有利的生物本能，已经开始完全不适应新的，我们自己制造出来的环境，而变得对我们有害了。最直观的例子就是我们的食欲。旺盛的食欲和尽可能多吃的冲动，原本在自然界中是对我们有利的，因为作为猿人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有吃的就拼命吃。然后把脂肪储存在最需要保护的柔软的腹部，这本来是千万年进化之后的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

但不幸的是，我们在短短两三万年时间里，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存环境。食物不但变得不匮乏，而且热量和营养水平极高。我们本能的食欲突然反过来成了我们的敌人，肥胖成为了人类第五大致死原因，每年死于和肥胖相关疾病的人超过 300 万人，远高于 Covid 19 病毒。这时候，反过来我们要节食了，我们要开始和自己的本能对着干了。我的意思是说，在很多情况下，我们都不能再遵循自己的本能去做判断了。种族主义，就属于这种应该被抛弃的本能之一。

也有人说，白人至上主义保护的不仅仅是白人这个人种，而是白人的文化。白人的文化，尤其是新教文化如此优秀，当然应该要保护，不能让那些第三世界来的瘪三带进来肮脏散漫的因素！

持这种看法的人，显然是对历史一无所知的。欧洲目前白人的主体日耳曼民族，其文化本身就是大规模融合的结果，这其中不仅融合了先进文明的罗马希腊文化，也同时融入了极其野蛮但充满活力的维京人文化。文化有时候和企业一样，越是去保护，越是希望保持纯洁，她的活力就越弱。

这方面我觉得我们华裔是很有发言权的。华族的文化就是因为在东亚这个区域内一支独大，根本看不起其他文化，刻意强调华夷有别，夷不乱华，华族文化和西方文化相比，是最纯洁，和其他文化融合度最小的。结果呢？美国的那些所谓白人文化保护者，是不是希望白人文化，所谓新教文化，像华族的文化一样，保持所谓的纯洁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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