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俄乌战争中的普通人，成为战士，或者成为难民

文学的光亮思想的天空

有品格有良知有深度有温度

阵亡的乌克兰演员、作家琳娜.茨维拉（Iryna Tsvila）图源网络

俄乌战争中的普通人，成为战士，或者成为难民

文/河岸

战争从来就是一个悲哀灰暗却无法停息的命题。人类几千年历史，暴力、战争从未停止过。或许，将来也不会停止。民族、文化、宗教、国家，冲突最终的突破口就是战争。单纯的反战口号并不会给一般人带来触动，但是当一个个有名或者无名的个体和战争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战争，这个抽象的名词，变得如此具象，如此不堪。

俄乌战争已经是第14天了，双方战事依然胶着。第三轮谈判结束，乌克兰称，在开放人道主义走廊方面“取得了一些积极进展”；但俄罗斯代表称谈判“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什么时候能停火，还是个未知数，双方人员伤亡数字也不甚清晰，确知的是，不断地有人在这场战争中死去。这是最近几则和俄乌战争相关的信息，一些曾经朝气勃勃的生命在战争中逝去，有士兵，有平民，有乌克兰人，也有俄罗斯人。

一、战火中的普通人

昨天，2017年欧洲女子数学奥林匹克（EGMO）银牌获得者尤莉亚（ Yuliia Zdanovska ）不幸在乌克兰哈尔科夫的炮击中遇难，年仅21岁。在EGMO的官网有Yuliia Zdanovska参加两次EGMO时的资料。在她个人的第二次EGMO中，她得到了23分，并列27名。帮助乌克兰代表队在这届比赛取得了团体第二名的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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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莉亚的朋友Andrew Nikolaev最先发布了上述消息。他说，一个善良，热心，有爱，有才华的女孩就这样被可恨的战争杀死了。当你熟悉的人离开，你才开始感知这场战争。一个数学天才少女被这样被战争扼杀，这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和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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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2016、2017年乌克兰欧洲女子数学奥林匹克代表队副领队Yuliia Kravchenko的发布证实了这一消息。她回忆说，Zdanovska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当年在瑞士参加过EGMO的朋友们都会记得，她在寒冷的山顶也只穿一件T恤衫。她说，Never forgive，Never for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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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是乌克兰人，俄国的普通人也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前几天，乌克兰驻联合国大使基斯利茨亚公布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手机屏幕已破碎。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名年轻的俄罗斯士兵在临死前与母亲对话。基斯利茨亚说，“他在临死前几分钟”发送了这些消息。乌克兰国家通信社刊出相关报导，但未透露这名士兵死亡的情况，仅说是在战斗中殒命。士兵的母亲问，“你在哪里？你爸问说可不可以寄包裹给你。” 但是她的孩子永远收不到这个包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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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火中的知识分子

有乌克兰国民女兵之称的著名演员、作家琳娜.茨维拉（Iryna Tsvila）在首都基辅附近阵亡，乌克兰全国为之震惊，民众尊称她是“乌克兰女英雄”。

她是5个孩子的母亲，却义无反顾冲上战场。参战时，她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写下了“谁愿意帮忙捍卫基辅？”，四天后，被证实在基辅外围与俄军的激烈交战中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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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写过的一首诗：

我从军营走出，

带上一朵蓝黄花，

再见吧我要上前线！

也许一去不返回，

带上一朵蓝黄花，

蓝蓝的天那里有自由；

黄灿灿的向日葵是国花！

再见吧，我听见炮声，

也许一去不再回，

带上一朵蓝黄花……

“也许一去不再回”，一语成谶，想到她的五个孩子，想到他们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们的母亲了，禁不住黯然。加缪曾说过，“作家只有全身心地为真理和为自由奋斗，它的作品才能因此而伟大，才能获得亿万民众的心，赢得他们的承认。”这位乌克兰作家做到了。

俄乌战争爆发前，卡特莉娜·布卡茨基（Catarina Buchatskiy）只是一名优秀的斯坦福大三本科生，专业是国际关系和国家安全研究。学习之余，她和所有优秀的学生一样，参与了众多课外活动。

她通晓英、法、葡萄牙、俄和乌克兰等五门语言，是斯坦福著名的胡佛研究所一项名为国家安全事务导师计划的参与者。她创建了“影子项目（Проект "Тіні"）”并运营至今，旨在加强和促进乌克兰民族身份，对抗俄罗斯发起的信息战和历史修正主义企图。此外，她还为《斯坦福政治杂志》撰稿和担任编辑，担任斯坦福附近的中小学生的义务辅导老师。

战争爆发后，她已离开大学校园，回到乌克兰参与战斗。3月6日，她发表推文，配图背景为机场，她说：“今天上午，我把斯坦福的生活抛到身后。像成千上万的乌克兰人一样，我的生活从上周起发生了永远的改变。随着赶往哈尔科夫开启下一段人生旅程，我的卫衣代表我向战前的生活致以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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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布卡茨基身处被俄军围困之中的哈尔科夫，她的工作是为乌克兰守军分发军事物资。祝福她平安度过战时，还能回到校园完成未竟的学业。

像布卡茨基这样的乌克兰人还有很多。据彭博社报道，约有80,000海外乌克兰人回国参战，其中不乏运动员、企业家、教授等社会精英人士！面对战争，他们都选择了为国征战。

三、中国投身保家卫国的知识分子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知识分子看似文弱，但从未缺席保家卫国的战争。抗战期间，中国也有无数的知识分子投身到战斗一线。

林徽音的弟弟林恒，大学时候读的是清华大学机械系。1937年“七七事变”后，满腔热血的林恒，投笔从戎，毅然报考了航空学校，成为了中国空军航空学校的第十期学员。

林恒图源网络

1941年，日军袭击了当时中国空军的双流基地。中国空军仅有的几架驱逐机与日军飞机群展开了殊死搏斗。林恒不顾日军飞机的扫射，冒着枪林弹雨登机迎战，在一番激战后，击落了一架日军飞机，随后不久被日军夹击，最终被击落，壮烈殉国。

1942年2月，在西南联大毕业后留校任教的24岁的著名诗人穆旦（查良铮）应征入伍，他的动机也很简单：“校中教英文无成绩，感觉不宜教书；想作诗人，学校生活太沉寂，没有刺激，不如去军队体验生活。”

诗人穆旦图源网络

穆旦被安排在杜聿明身边做随军翻译，后又做师长罗又伦的随身翻译，亲历了中国远征军与日军殿后血战以及堪称人间地狱的“滇缅大撤退”。穆旦翻过野人山，侥幸活了下来，但他后来即便是面对至亲，关于这段经历也闭口不谈。

3年后，穆旦才将心底的狂澜化为名诗《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展现了对战争与人的命运的深层思索。

在阴暗的树下

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

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1939年至1942年期间，西南联大掀起一股报考空军飞行员的热潮。许多联大学生踊跃报考，最后有12人被录取。这批飞行员又先后到美国继续接受各种飞行训练，这12人还曾参加被称为死亡路线的驼峰航线的运输任务，最后有五人壮烈牺牲。

四、乌克兰难民

战争中的普通人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或者成为战士，或者成难民，命运全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有时候，他们不过只是那些政客们的棋子，是那个不惜一切代价的代价。

3月的乌克兰，平均温度仍在零下。那些无法参战的乌克兰老幼妇孺，虽然她们没有直接面对激烈的炮火，但她们也只能在寒风中离开自己的家园去往邻近的欧洲国家，成为难民。目前去往欧洲的乌克兰难民人数已超过百万，是欧洲地区自二战以来最大的难民潮。

好在，各国给这些难民提供了很大的支持。波兰、德国、奥地利、格鲁吉亚等国家给难民提供了免费的公共交通，波兰给难民提供了食品、御寒物资，还十分体贴地为小朋友准备了婴儿车、玩具。波兰首都华沙的平民家庭更是自愿为难民提供免费住宿。

“波兰改革了难民政策。我们已经接收了50万难民，但没有一个难民营。大部分都被波兰家庭收留。几乎我所有华沙的朋友家里今晚都有一个乌克兰人。”图源网络

德国柏林中央火车站把一层楼改造成了临时欢迎中心，难民抵达后可以在这里稍事休整，再由志愿提供住宿的家庭带回家中居住。罗马尼亚人则自发地开车去往边境，给她们心理安慰，并提供物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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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张照片拍摄于波兰一个名叫Medykar的村子里的难民接待处。照片上的小男孩静静地坐着。摄影师请翻译去问这个孩子，为什么孤独地坐在那里而不去挑选为难民孩子们准备的玩具。小男孩告诉翻译：“小男孩？我现在已经是家里的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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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基辅的一对早产双胞胎被成功救助。行动小组穿越俄军炮火和暴风雪，经历了13个小时的艰难行程后，终于把新生儿从基辅转移到波兰。这大概是这场战争中年龄最小的难民。这对双胞胎的代孕妈妈在战火中生下了这对双胞胎。孩子的父亲在波兰边境终于等到了他的孩子，这真是让人暖心的一幕。生生死死，方生方死，战争让我们一次次领悟生和死的真谛。

Twins Lenny and Moishe 图源网络

欧洲国家给乌克兰难民提供的支持让难民们在艰难的逃难旅途中感受到了温暖，但随时间推移，庞大的难民数量会带来更多难以解决的问题。结束战争，让他们重返家园，才是根本之计。

五、祈祷和平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数学少女或许还在早春的阳光里参加着公益活动，美丽的女作家还会在电脑前敲出优雅的诗句，年轻的士兵可能还会在演习之余给母亲眉飞色舞地讲述训练场上的趣事，斯坦福校园里的布卡茨基还在做自己喜欢的课题。

残酷的战争瞬息间摧毁了这一切美好。原本生活平静的普通人，被战火裹胁，被逼着去经历血腥，去杀戮，或者被杀。炮弹不会知道你是谁，只会无情地按照指令在预定地点爆炸，毁灭自身的同时也毁灭身边的一切。

宏大叙事背景下的战争，是电视屏幕上，发布会现场里，西装革履，义正辞严喋喋不休地强调己方的正义，谴责对方的无耻，并升华到人类的进步文明的延续云云。能见到的画面是绚丽的导弹爆炸，空中飞掠而过的战机和胜利者的欢呼。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但再怎样华丽的书写也掩盖不了普通人在战争中经历的残酷：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失去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失去整个生命。

对于经历过战争的幸存者来说，战争就是眼前横飞的血肉，坍塌的废墟，远去的亲人、战友和心底永不磨灭的伤痕。对于不幸遇难的人，战争就是无尽的黑暗和对这个世界永远的告别。无论是胜利方还是失败方，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作为热爱和平憎恨战争的普通人，我们没有格局没有眼界去关心那些宏大叙事，我们只能感受那些被战火包围的普通人的感受，痛着他们的痛，悲哀着他们的悲哀。

作者简介

河岸，探梦的人，梦想总会实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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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