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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孔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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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不管是疫情以来,在政客煽动下针对美国华裔和整个亚裔的仇恨攻击和犯罪,还是近日来加拿大卡车司机们反疫苗的游行示威,我们所看到的诉诸愤怒,偏见,暴力乃至反智的情绪和事件似乎越来越多。美国社会运转的基本安全和理性在2022年的今天依然在受到种族主义,白人至上和民族主义的威胁,这些“毒藤”为何始终能死而复生,阴魂不散?居美逾三十年的作家孔捷生带我们回顾美国民权运动的历史,试图寻找答案。以史为鉴,再看今天的许多问题,也许就会有很多新的洞见。
正如文中提到的哈佛历史学教授吉尔•莱波蕾(Jill Lepore)所说:
“世上从来不缺无赖,他们用仇恨和偏见煽起大众;也不缺狂热呼唤暴力的恶棍,他们希望旧垃圾袋里溃烂的仇恨情绪倾泻出来……民族主义不会自然消亡。相反它会通过吃掉自由主义继续生存。” 
世间多少美好事物竟如此脆弱,如同华美的彗星尾巴刷屏太空,倏而被黑洞吞噬。世间多少丑恶事物,原以为被永久唾弃,却会在始料不及的缝隙复活,如同被剪除的毒藤再度疯长。
  纵横20世纪的美国民权运动,已成为国家叙事。时至21世纪,种族歧视纵使阴魂未散,也被小心掩饰。直至2017年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市爆发流血事件,种族主义毒株开始恶性弥漫。好比死水回潮,怒浪与礁石对撞,湍流与漩涡共生,让河道弯曲。
种族主义的变异毒株
我居住弗吉尼亚州二十年,看着本州政治调色板的变化。我都几乎忘记弗吉尼亚州当年曾脱离联邦加入南方阵营,州府里士满(Richmond)曾是南方邦联首都,南军名将罗伯特•李将军(Robert Edward Lee)就是本州人。夏洛茨维尔市集会名为“团结右翼”捍卫李将军塑像不被拆移。故此五花八门的三K党、新纳粹、反犹主义者、白人至上主义者从各地来此啸聚,如同雨后拱出腐草的白菌。
为何过去感受不到这些菌类的存在?只缘南北冲突这段远去的历史,还拖曳着悠长影子。
十八世纪西部大开发,国会1787年通过《西北条例》,确保西部新领地必须实行共和制,不得蓄奴和强迫劳动。故此东北部工业地区以及禁止蓄奴的中西部被称为“自由州”;而南方蓄奴州并非铁板一块,南部偏北地区,如马里兰、特拉华、密苏里、肯德基几个州虽未废奴,但蓄奴不普遍,内战时都没有加入南方阵营。
更南的黑土带种植棉花利润丰厚,因而广泛依赖奴隶。但人性都向往自由,黑奴北逃者络绎不绝。渐地合众国政治版图生变,蓄奴州话语权被削弱,国会通过多项法案都不利于南方。
在棉花田中工作的黑奴,图源:History
及至林肯当选总统,以和平手段终结奴隶制,鼓励经济补偿庄园主以换取奴隶迁往自由州。愤怒的南方蓄奴州宣布脱离联邦,成立“美利坚联盟国”,并武装总动员对抗联邦。
南北战争过程不必细述。战后通过《美国宪法第十三修正案》,全面废止蓄奴;1868年通过《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保障公民权利;1870年通过《美国宪法第十五修正案》,保证黑人男性(不包括女性黑人)投票权利。
这相当于价值观念和法制意义上的第二次建国。亦如百川融汇成巨流,湖泊容纳不下,终须劈开丛山奔向大海,河岸之曲折陡峭在所难免。
内战后为抚平伤痕,联邦政策以宽宥为先,避免过多干预南方地方事务。南方保守势力卷土重来,通过种族隔离《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s)。1896年最高法院对普莱西案裁决“隔离但平等” (Separate but equal)不违宪,这一耻辱判决,实系出于安抚南方各州的政治考量。于是奴隶解放了,平等却欠奉。好比摘下镣铐,却熔铸为烙铁,隔离与歧视成了新的烙印图案。
美式英语有个词Solid South,意为“顽固的南方”,指的是深南部(Deep South)诸州。顽石被水滴贯穿或被激流割碎,它还是石头。
南北战争主要战场在南方,估计30%南方白人青壮男性死亡,这一集体记忆会延续好多代。南方政客争取选票都诉诸所谓“挥舞血衣”,更离不开煽情的种族矛盾。
绝大多数南部草根白人,在现实生活中都善良和好相处,但到了特定话题,却易产生“茧房效应”,就是观点相同的人抱团缠绕,摩擦生热。如果不和茧房主流站在一起,便是异化和被排斥的“他者”。
然而,白人至上再度疯长的毒藤尽管会覆过法律柱石,却无法推倒夷平《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它是民权抗争的基石。延至20世纪50年代,民权运动风球高悬。真要缝合历史伤口,不是姑息种族主义,而是秉持公平正义。
1954年,最高法院终于洗雪昔日之耻,对布朗诉托皮卡教育局案(Brown v. Board of Education)以9:0一致裁决,废止所有学校里的种族隔离。1956年,最高法院裁决阿拉巴马州公车种族隔离违宪,必须废止。
布朗诉托皮卡教育局案时支持种族隔离的抗议者,图源:VOX
只不过公校公车都属公共资源,南方私营设施却雷打不动,犹如枯树虽已朽败,老根瘤结犹在。
六十年代的民权风雷
此时民权运动已怒涛触天,在马丁路德•金非暴力公民抗命的号召下,1960年二月一日,北卡罗莱纳州农业科技大学四名黑人学生到“白人专用”咖啡馆落座。侍者要他们离开,不从,叫来经理也无果。咖啡馆拒绝服务,四名黑人学生就静坐至打烊。
图源:wfae.org
次日,走进咖啡馆的黑人学生增至十二名,不提供服务便坐下安静做功课,对周围喧嚣的谩骂羞辱不予理会,如同黑岩玄铁。
第三天,来自三所大学的六十名黑人学生汇集咖啡馆,再度被拒绝服务。
第四天,咖啡馆内外静坐的示威者剧增至三百余人,其中不乏支持他们的白人学生。
这家咖啡馆属于伍尔沃斯连锁百货公司,该公司总部宣称“遵守当地习惯”,意即不会让步。第五天,五十个白人种族主义者先抢占半边咖啡馆,对黑白组合的静坐学生百般挑衅。在场警察驱逐及拘捕了五个狂躁白人。
第六天,一千四百多黑白学生在北卡农科大集会抗议后,齐齐聚集于伍尔沃斯百货公司和另一家同样实行种族隔离的克拉斯百货公司的门外静坐示威,两家公司只得歇业以避风潮。
最初翩然而至的四只黑蝴蝶搅动丝缕微风,顷刻蔓延和放大到南方五十座城市。南卡罗莱纳州奥兰士堡四百名学生在一家甜饼咖啡店前和平抗议时,被当局以催泪弹消防水龙强行驱逐;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的学生在议会大楼台阶上高唱《我的国家属于你》(亦即19世纪实际的美国国歌《America》),九名学生领袖被州教育局开除,并要求参与静坐的学生重新登记,遭集体拒绝。
北卡学生成立的“正义行动委员会”呼吁抵制种族隔离的百货公司在全美的连锁店。一周内南方百货公司销售额下跌35%!伍尔沃斯百货公司扛不住了,便在内部挑选出三名黑人员工装扮顾客,坐进咖啡厅接受白人侍者的微笑服务。这一幕被媒体放大,图片文字令种族主义者内分泌严重失调。于是他们要出一口恶气,头号仇家当然是马丁路德•金。
在美国深南部,阿拉巴马州和密西西比州种族歧视尤为严重。北卡学生发起抵制百货公司行动两周后,阿拉巴马州检察官以两项伪证罪起诉马丁路德•金。罪名闻所未闻,检方认定被告接受两笔捐款没有报税,检察官遂以马丁路德•金在报税表上签名而坐实伪证罪。
马丁路德•金谢绝律师辩护,自己上庭慨然应诉。他引用阿拉巴马州法律,所有政治捐款均无需交税。被传召作证的税务专员也承认,是上峰要求他梳篦式搜集不利于被告的证据。结果全数由白人组成的陪审团一致判决马丁路德•金无罪。
就在此际,民权团体“争取南部自由委员会”在纽约时报刊登政治广告《倾听他们升起的声音(Heed Their Rising Voice)》,指出最近南方学生和平抗议行动所受到的打压,以及对马丁路德•金的迫害,包括炸毁他的房子;当局以游荡、超速、伪证等莫须有罪名拘捕他七次。广告诉诸国家良知:“美国在世界上有良好声誉,这些南方美国人在维护宪法赋予的自由,这是我们的美国,也是他们的美国。我们必须倾听他们上升的声音——更要加上自己的声音。”
Heed Their Rising Voice 文章,图源:NYTimes
纽约时报在刊登广告时加了编者按:“由南方黑人主导的大规模和平示威是新事物。让国会倾听这些上升的声音,这声音应该被大家听到。”
这则广告及按语,触发一宗世纪诉讼。其意义将涵盖美国法典尚未填充的历史选择题,并深刻影响了文明的走向。
秘制杀器——滥诉缠讼
早已按捺不住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容不得如此戳心戳肺的公众话语。阿拉巴马州警察总监苏利文(Lester Sullivan)先致函纽约时报,要求公开澄清与道歉。纽约时报回覆:“实在困惑,那则广告与阁下有何关联?”
苏利文遂怒而兴讼,起诉纽约时报和“争取南部自由委员会”四位黑人牧师诽谤,索赔五十万。理由是:广告称马丁路德•金被拘捕七次,实则只有四次;广告称黑人学生在议会外高唱《我的国家属于你》被开除,实因参加抗议示威而被开除。
阿拉巴马州长也跟进提诉,称该广告“诽谤”,并加控马丁路德•金为第六被告。这还没完,该州蒙哥马利市长和两位警长也加入战团,声称名誉受谤,每人索赔五十万。简直一拥而上!
这使人联想起同样荒诞的逻辑——山东苟晶高考被冒名顶替,当事情败露,天良泯灭的势力却斥责苟晶所言有不实之处,就好比抵赖“我没有盗取你的全部人生,顶多拿走几年,只是人生片段。”
就在苏利文兴讼不久,自由乘客运动惊雷骤起。鉴于此前最高法院裁决州际旅行巴士不得种族隔离,民权团体便组织黑白志愿者乘车穿越南方诸州实地验证。当巴士抵达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苏利文撤走警力,事先埋伏的三K党徒手持凶器上车施暴,他们对和黑人同座的白人志愿者出手更重,连同车上监察的联邦司法部长肯尼迪(肯尼迪总统之弟)的助理也不放过。
马丁路德金与刘易斯等民权活动家领导自由乘客运动
每个人都是复杂的。苏利文在警察总监任上政绩斐然,对公务员铁腕肃贪,更打黑灭罪,令治安一新。但他是三K党徒。州长柏特逊亦如此,他父亲曾被提名州司法部长,其政见是剪除黑恶势力,打击地下赌场,结果被黑恶势力暗杀。柏特逊继承父志并注入复仇心理,誓当罪恶克星。但他也是个种族主义者。纵观深南部,试问不去“挥舞血衣”诉诸仇恨,谁能晋身政界?
如果南北战争血泊尚未凝结,黑人之血就不是血?南方黑土揉合百年血泪夯成砖坯,烧结为砖块,砌出的历史台阶向上还是往下蜿蜒,这宗世纪官司将竖起指示标牌。
1960年11月,案件在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法院开审。见惯风浪的纽约时报不惧讼事,但官司在阿拉巴马开审,本地要找勇于挑战种族主义的执业律师并不容易。纽约时报最后聘请专接刑事官司的恩布里律师(Eric Embry),加上当地仅有的三个黑人民权律师组成律师团。
本案12人评审团全是白人。至于庭长琼斯,更是南方“血衣”洗不去的一块色斑。他父亲是前州长,投入南方叛军李将军麾下,南军投降之日,正是他带着伪国旗向北军格兰将军呈上降表。这家仇国恨始终在琼斯血脉里奔涌。他曾下令不准联邦司法部专员到本州检查选民登记,他主持庭审时旁听席必须黑白隔离……
案件开审,庭长琼斯只称白人辩护律师恩布里为“先生”,对辩方黑人律师一概只称为“律师”。代表纽约时报的恩布里在庭上问苏利文:“广告刊出后你曾受人嘲笑吗?身心受刺激而致病吗?”苏利文回答:没有。恩布里再问:“广告刊出后,在公众场合是否有人故意回避你?”苏利文答:记不得了。庭长却告诫陪审团:该广告是事实诽谤。苏利文无需证明自己是否受到伤害,无论那则虚假广告说的是谁,都有损其名誉及职业。既然是事实诽谤,必须赔偿。
有琼斯庭长指引,评审团仅用两小时二十分钟就作出裁决:纽约时报与同案被告的四名黑人牧师全部罪名成立,要赔偿苏利文五十万元。恩布里立即上诉,阿拉巴马州最高法院却完全认同琼斯裁决,并称保护言论自由的《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并不保护诽谤言论。
此案落锤,一时间新闻界唇亡齿寒。反观南方“传统”捍卫者们则把血衣换成战衣,深南部多州争相效尤,以滥诉为阻吓武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新闻联播中说,黑人在阿拉巴马州登记为选民比登天还难。阿拉巴马州再提诽谤诉讼,索赔150万名誉损失费。
已折一阵的纽约时报再遭诉讼缠身,就在1960刊登政治广告《倾听他们升起的声音》两周后,纽约时报头版刊登记者索尔兹伯里(Harrison Salisbury)的文章《恐惧与仇恨纠缠着伯明翰》,文称“纽约客无法想象,伯明翰白人与黑人只有街道、自来水和下水道是可以共享的公众设施。图书馆、公园、计程车都实施种族隔离。连图书上有黑白两色兔子亦属犯禁。白人电台不准播放黑人音乐。每寸公共空间全被种族主义辗成碎片。为了重建高压,警察惯用道具是鞭子、刀片、枪械、炸弹、火炬、匕首、铁棍、黑社会……”
为此苏利文再提诉,向索尔兹伯里索赔150万,另向纽约时报索赔315万。从1960年兴讼到1964年最高法院裁决苏利文案前,这短短三四年间,南方多州“诽谤”官司索赔已高达3亿,相当于现在市值24亿元。
据泛公民委员会(The Inter-Citizens Committee)1963年披露阿拉巴马州政府内部文件,以诉讼打压民权运动,正是政府行为。那几年间,北方与西部各家传媒谈虎色变,纷纷下撤民权专栏。新闻报道若不句句属实就涉嫌诽谤,这是白色符咒。
最高法院敲响木棰
被嗜血群蝇盯上的纽约时报并未退缩,亦无退缩余地,上诉最高法院已是唯一选择。报社请出一尊泰斗——哥伦比亚大学法学教授韦克斯勒(Herbert Wechsler)。他执教45年,桃李满门。不久前离世的女性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Ruth Ginsburg)就是他的学生。二战后韦克斯勒代表美国在国际法庭审讯战犯,而后长期任美国法学会总监。然而,让他臻达事业巅峰的还是这宗“苏利文案”。
最高法院接受上诉案件比例很低,上诉方必须有吃重砝码足以改变司法天枰。韦克斯勒法理之精细,逻辑之严谨,使得此案铸入法典,产生跨越世纪之深刻影响。他的上诉陈述书立论要点如下——
宪法赋予人民出版、言论、集会与宗教自由,当然包括舆论监督政府官员的权利,这种监督言论,即使有错误和未经核实,亦仅为一种意见,而意见并非诽谤。新闻舆论是人民监督与抨击政府不可让渡的宪法权利。恰恰相反,在民主体系下,政府与官员并没有监督与抨击人民的权力;如果我们国家需要监管言论的话,应该是舆论监管政府,而不是政府监管舆论。
You Are Fake News By Jon McNaughton
结果最高法院全盘接受韦克斯勒法理论点,以9:0一致判决苏利文败诉。撰写裁决书的布伦南大法官据此创下著名的司法术语“犯错的权利(Right to be wrong)”。同时最高法院确立了以下原则——
对政府行为的监管,是共和体制基石。没有任何律条可以限制出版物对政府官员公职行为的批判。良好动机与对事实准确或失真的描述,不得列为恶意诽谤。探讨公众事务应该无拘无束和广泛公开,即便是猛烈、刻薄、对政府及官员造成不快的锋利抨击。公众人物有责任承担任何舆论责难与批评。否则,所有抨击政府的言行都可能被视为对政府官员的个人诽谤。任何对政府官员公职行为的批评,且不论对错,都不得向公民提诉索赔实际与精神损失费;宪法不允许任何法庭以诽谤之名裁决金钱赔偿予政府官员。
历史叙事并非总以正面人物的脸谱为插图,这宗公案进入国家记忆的不是韦克斯勒,而是苏利文。他成了连缀现代史不同章节的惨白标签。从那以后,新闻界愈加不忌惮权力,那些“上升的声音”蔚为洪流。种族平等、公民权利水涨船高,直至镶嵌为国家话语的核心结晶。
当年北卡格林斯博罗市伍尔沃斯百货店,如今成了国际民权博物馆;那四位黑人学生的青铜塑像,竖立于北卡州立农科大校园;当年他们公民抗命时所坐的咖啡厅椅子,被史密森博物院永久收藏;咖啡厅旁的街道,被市政府命名为“二月一号街”。
然而,当地平线倾斜,钟摆就向另一边跳荡。世界上许多地方挥舞民族主义长幡,诉诸悲情、挥舞血衣,把国耻与仇恨铸为集体记忆,反其道而行之的另一些国家倒把发黄发皴的民族和种族观念丢进垃圾焚化炉,尤是自认为是多元和世界国家的美国。直至90年代突发巴尔干危机和种族清洗,欧美思想界才猛醒:“部落回来了!”
哈佛历史学教授吉尔•莱波蕾(Jill Lepore)警告:“世上从来不缺无赖,他们用仇恨和偏见煽起大众;也不缺狂热呼唤暴力的恶棍,他们希望旧垃圾袋里溃烂的仇恨情绪倾泻出来……民族主义不会自然消亡。相反它会通过吃掉自由主义继续生存。” 近几年全美相继发生的仇恨犯罪,已证明了她的论断。
权力意志与公民自由的对抗也从未结束。特朗普手握权杖后称主流媒体为“人民公敌”;“要跪着求我原谅”。听去何其熟悉!权力者要新闻媒体下跪,并非始于特朗普,何况他还做不到。然而在别的地方则不是这样。于是想起北岛诗句:“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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