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2533 篇文章
题图：来自电影《黑客帝国》。
作者：言无，互联网教育工作者。
前段时间《黑客帝国》公布了第四部的预告，很多影迷为之欢呼。说来惭愧，这部经典的系列电影，曾经因为名字劝退了我。
我心想黑客帝国，这讲计算机科学的啊，我这种技术渣看这个是不是有点费脑子了？
事实证明，确实挺烧脑的。《黑客帝国》讲述了在未来世界，一名年轻的网络黑客尼奥发现，看似正常的现实世界，实际上是一个被人工智能控制的虚拟世界，真实的人类变成了能源来供给虚拟世界的运转，尼奥从此走上抗争虚拟世界道路的故事。
第一遍感觉看了个热闹，第二遍、第三遍后，可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能感知到这部电影背后的意义，远远超越了它形式上的炫酷。
01
 睡去还是醒来？ 
黑客帝国的故事，我觉得并不是在讲未来科技，而是在讲一个人如何面对幻相，而这个幻相其实在真实生活中，是无处不在的。
故事的开始讲述着一个普通人，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你生活的世界都是假的，只要你“醒来”，你就可以看见真相。
电影里有个核心道具就是蓝色药丸和红色药丸，吃了红色药丸就可以从虚幻的世界醒来，但伴随的是面对残酷的末世，吃了蓝色药丸就可以留在虚拟世界，不用面对恐惧。
里面有个非常经典的情节，救世主小分队里出了叛徒，这个人明知道 matrix 是虚拟的世界，依然选择出卖队友希望重新回到 matrix。当队友愤怒地质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想再面对残酷的末世真相，宁愿活在虚拟的世界里享受丰厚的物质，安稳的生活。
▲ 《黑客帝国》：AI 世界的人承认这个世界是假的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选择药丸的机会，当你意识到自己可以选择睡去还是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意识到那是虚幻了，而，大部分人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再看衡中的学生时，为喊出的那句人生梦想“上清华，上北大”感到荒谬，因为这些孩子并不自知，包括很多父母也是，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可以跟某个重点大学绑定呢？
我们的匮乏因此而起：
考上重点大学为了什么？为了找份好工作。
找份好工作为了什么？挣钱。
挣了钱干嘛？买房娶媳妇生孩子。
生孩子干嘛？让孩子考重点大学……
当我们嘲笑放羊娃的人生梦想时，有没有想过，我们无非是换了个内容的放羊娃。
02
 不敢停下来的陀螺   
最近在北京参加了一次大学同学聚会，如果说刚毕业的时候大家的目标比较聚焦：找一份好工作，考个好学校读研究生，考上家乡的公务员..... 那么毕业十年后呢？目标好像都变“小”了，大家也确实开始为了各种“小目标”不断切换赛道，变成了追逐大房子、更高配置的车、孩子的学校和成绩、甚至各种证书……
大家的行业虽然不同，却都像上了发条一样，越转越快。
有个毕业后去了新疆的同学从前看同学们的朋友圈常说：你们在北京生活得好丰富啊，进步也太大了吧！
这次她来北京出差恰好赶上了同学聚会，听到大家聊各自在忙的事，她吃惊得问另一个女同学：你怎么在俩娃的情况下还去读 MBA 的？你怎么有精力在哄睡孩子以后还做 PPT 的？你怎么……——原来她在朋友圈看到的丰富人生，背后都是超负荷运转。
“我没有选择啊！”很多同学这么回答：“我还得考 xx 证，还要带孩子学 xx……不然我就……”不够，远远不够的念头，让很多同学把生活塞满了，实现这个目标的时候会发现还有另一个目标要实现，一旦停下来就会发现自己陷入到了更大的匮乏中。
这些追逐获得的目标成了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证据，为了填补匮乏，不能停下来，即使拥有了很多，依然感觉不够，当一个个目标实现之后，又会陷入巨大的空虚和迷茫中，忙碌变成了解药。
▲ Photo by Tetiana SHYSHKINA on Unsplash
同学小五在聚会中聊到他最近忙到一直没去医院，前段时间公司体检，体检报告上说他胃泌素指标很低，需要复查。大家都催他去医院看看，他说忙完这一阵子吧。我把微博上有个人因为连续加班被送到 ICU 以后决定“佛”了的帖子给他看，桌上的同学都沉默了，然后纷纷表示要抓紧时间去体检。

我们总在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却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
03
 为什么快乐变得短暂？   
同学会里还发现了一个新的趋势，那就是所有的女同学都在讨论抗衰、医美这件事。很多女同学在我看来状态非常好了，却有着非常严重的外貌焦虑。
现在的医美方便到上午打针，下午就可以去上班，铺天盖地的宣传，让你觉得好像到了可以用钱来换青春的阶段。但是这些项目有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你必须一直一直做下去，而且效果维持的时间会越来越短。
像极了我们现在拥有的快乐。
很多人在豆瓣怀念青春，想念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小时候听过的歌曲，甚至小时候骑车吹过的风、淋过的雨。行动力强的人甚至会去尝试找寻这些曾经带给他们快乐的东西，但结局往往是，怎么没有那时候好吃了，怎么没有那么开心了？
伴随着我们长大的是，对快乐阈值的不断提高，以前一整天可以投入得看一本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短视频超过 15 秒还没有爆点或者包袱，我们就刷过去了。
我们可以沉浸在一件事上的注意力越来越短，快乐也越来越短。号称可以给你带来某种感受的供应商越来越多，我们的感受却越来越匮乏。
前同事小芸就陷在这种匮乏中无法自拔，今年已经是她换的第三份工作了，每一份工作刚开始的时候，她都信心满满，不仅会积极健身，跟朋友们互动，也经常发动态展示公司忙碌的生活。但是每份工作最后都在她极度厌恶下失掉了积极性，整个人变得消沉。
▲ Photo by Claudia Altamimi on Unsplash
她说经常感受到生活的无意义感，在这个人均“抑郁”的当下，她把追逐快乐当成了缓解焦虑的好办法，离职后的时间她就用来游戏、追剧、吃大餐、混夜店、做医美…… 
这些快速可以获得快乐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时候让她十分上瘾，当阈值越来越高的时候，这些快乐带来的爽感越来越短暂。
而这些短暂的爽感过后往往带来深深的懊悔，她会报复性的加班、健身、学习，仿佛只有狂虐那个追逐快乐颓废的自己才可以在心理代偿罪恶感。
周期性情绪的反复，让她对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打开她的朋友圈，这是个生活丰富多彩的女性，如果大数据给她打标签的话，她将拥有数十个各个兴趣爱好领域的标签，“我”等同于标签内容， 这种身份认同，让小芸获得了短暂的满足感。
所以，我们追逐标签，因为我们认为那就是我想获取的身份，然而，标签何其多，当我们认同标签等于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在与这个世界所有人宣战，因为你有，我也需要有，我们不停追逐，却永不满足。
这就是为什么快乐变得越来越短暂，因为我们追逐的快乐，不是给予，是消耗。如同很多人到了中年会寻求婚外的刺激一样，也是源自于匮乏和空虚的寻欢作乐，到最后收获的只是内心更大的空洞而已。
04
 当无法再装睡   
人大哲学教授周镰曾经有一本书叫做《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期望在这个喧嚣迷茫时代，即使是在外部环境非常糟糕的情况下，个人依然可以选择过一种合乎德性的生活。
可现实是，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人们的匮乏感越来越强，内心的空洞越来越大。
▲ 《黑客帝国》：男主角尼奥感觉到了世界的虚幻
前段时间某男星被判入狱，很多人都对他这样的顶流失格感到震惊，其实这背后正是因为匮乏。当你很轻易的可以获得一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会陷入到虚无中，那些别人毕生追逐的事物你轻松就可以获得，那么人生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很多在中年获得所谓成功人生的人为什么会堕落，就是因为他们突然发现，原来追逐的东西，已经获得了，那么剩下的人生干什么呢？没有醒来的人就会陷入到追逐刺激享乐中去了。
但，当我们一旦觉知，已经醒来，反而会失去方向，很多人会有阶段性的无力感，低落期，迷茫期……
最近跟一些朋友聊，发现很多人到了中年，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钱、没有时间，而是没有热情，同时伴随着深深的孤独感。
尤其是那些早期还算比较成功的，念了一个不错的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不错的单位，之后又有了爱人和孩子，在外人看来，你生活很好，应该很幸福。但是，他们的内心却陷入了一种困境——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眼前一片荒芜……
作为已经醒来的人，这种醒来反而成了中年危机的反噬，这也是为什么《黑客帝国》里的那个叛徒要选择回到 matrix ，因为直面真相非常需要勇气的。很多中年人选择游戏、选择喝酒、选择出轨都是因为这种绝对快乐更易得，这种麻醉可以让他逃避直面真相的痛苦，他们宁愿做个装睡的人。
而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你跑了，就是把人生的选择权交给了别人，你不能决定你是否快乐，别人才能决定。

所以你是决定做一个只有缸中之脑的人，还是做一个真实的、可以创造自己人生的人呢？
当我们已经醒来，危机就会出现，只有面对危机，才有可能穿过危机，进而看到重生的希望。
05
 该如何做？   
《黑客帝国》里尼奥醒来后，被告知自己是救世主，他被带去见一位先知（
类似预言家
），先知问他，你被认为是救世主，你怎么看？尼奥说我不知道。先知让他回头看门上的字，门上用拉丁语写着——认识自己。随后她说，当救世主就和谈恋爱一样，别人不知道，但是你知道，从头到尾，无比坚定。

▲ 《黑客帝国》：先知告诉尼奥，生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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