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总是有人问我：牛妈你看奥运会了吗？

看了看了，男子游泳，男子跳水，男子跳高……都看了。（咦？）
前两天又刷到全红婵的夺冠视频，就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都把我看得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我不知道你们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奥运的，反正我的心情和学渣妈看别人家孩子考上清华类似。
这个礼拜一，我照例送牛妞和牛妹去上夏令营。上校车的时候员工小哥哥给牛妞带手环，她一看上面的“Mega Sports"（超级运动营）字样，脸立刻变色了。
运动夏令营算什么运动啊，只是比坐着不动心率高那么一点点罢了！
但是不管我怎么好言相劝，温柔坚定，牛妞一口咬定不去任何有“运动”字样的项目，再好玩也不去，回来吃冰淇淋也不去。
眼看都要开车了，员工小哥哥过来跟她商量：你先上车，让你妈妈给夏令营打电话，给你调到别的组去好不好？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马上附和：对对对，我给他们打电话，给你调到泥塑营，或者乐高营，动物营，甜品营！
就算是躺平营，只要你愿意去就行！
牛妞这才把撅着老高的嘴放下来，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最后还要再次嘱咐我一句：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换啊！
问题一定出在牛爸身上。
我虽然也没什么运动天赋，上学的时候体育勉强达标，运动会只参加写表扬稿，但体育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门课！而且一放假就出门野一天，要是有个地方专门让我和小朋友们一起在户外玩游戏那简直是天堂！
我这么说牛爸总是不服气：我上学的时候是游泳队的好不好？
是，但是你人生的后几十年沾过几次氯？每天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办健身卡是用来洗澡，叫你出门陪我散个步像去买包！再看看我，起码偶尔还跑步滑冰，你说说是谁的责任！？
我俩争论归争论，但是你们可能已经看出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牛妞一岁的时候牛爸给她做了个基因检测。其中有一个基因是掌管肌肉的，你可以理解成没有这个基因的人一般就是弱鸡，有一个的是正常人，有两个那就属于骨骼清奇，老天爷赏饭，若下苦功，必练神功。
测试结果出来，牛妞有两个。
而且她身高体重一直稳居95%。
这难道不属于天赋异禀，我难道就不该做做美梦？
哎，只能说我太年轻，光看见倚天剑屠龙刀在手，却没想到拿着的人是段誉。
牛妞三岁时，我带她参加的第一个运动，是游泳。

第一堂课，老师教她在水里吐泡泡，她小心翼翼丝毫不让脸沾到水。
第二堂课，在我和老师无数次示范鼓励下，她终于学会了在水面上往水里吹气。
第三天，老师教她把脸放进水里，无果。
第四天，到了游泳池她却死活不愿意下水了。我苦口婆心哄她：就把嘴巴放进水里！就把下巴放进水里！就和老师游着玩儿！求您就下去一下吧！眼看一节课快结束了，老师试探着撂水打湿她的上身，以她的大嚎崩溃告终。
第五天，她说啥也不愿意去游泳了。
两个月后我们再去游泳池，同期的小朋友都像小鱼一样在水里上下穿梭，牛妞一激动，也使出了她的绝技：
蹲在浅水区往水里吹泡泡。
社区里有几个爱好足球又热心的爸爸组织小朋友踢足球，我满怀热情的带牛妞去了。
很快我就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别的小朋友都在跑，牛妞拖着步子慢慢走。
别的小朋友往前冲着抢球，牛妞看见球来了往后躲。
别的小朋友还在场上奔跑跳跃，她跑到我旁边一屁股坐下：妈妈我累了，今天吃什么零食啊？我现在可以吃一点吗？

家长们带的零食饮料是给踢完球小朋友的奖励，却是牛妞来在草地上走路和躲球的唯一动力。
我置办了平衡车。邻居家小朋友比牛妞小一岁，借去玩了三分钟，两腿一蹬就滑出去好几米。

牛妞一坐上去，别说滑起来，就连腿部正常功能都丧失了，整个人像面条一样东倒西歪前仰后合。我在后面扶她十分钟，差点下半生要交付给轮椅。
滑板车，只能一只脚不停的蹬，就是站不上去。没意思，不玩了。
滑轮，牛爸给买了从头保护到脚的全套装备。出门颤颤巍巍的滑了一次，以后看见我们拿头盔就往沙发垫子里躲。
五岁的暑假我给她报了个篮球夏令营。室内球场，环境舒适，教练和蔼，小朋友们年龄相仿，活泼开朗。

第一天去牛妞死死抱住我的大腿不让我走。我说你看那球又大又圆，一拍就跳来跳去多好玩啊，那么多小朋友都在玩你也快去吧！她涨红了脸，只说一个字：不！
我在球场旁边足足陪了她一小时才找到机会开溜。

接娃的时候我问教练：牛妞后来上场了吗？教练说：没有，她一直在旁边看。见我表情不对，又安慰我说：没关系有的小孩就是慢热，过几天就好了。
我问牛妞，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篮球？
到底什么样的奇葩小孩会不喜欢拍球啊？

教练说错了，过几天也并没有好。那一个礼拜我天天都要做好久的思想工作，买了好多杯奶昔才勉强坚持下来。
前段时间奶奶来，一家人聊天聊到人生中的挫折坎坷。牛妞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猛地发言说：
我在旁边的心情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篮球夏令营居然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事。
喜的是篮球夏令营就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事了。
但是屡受挫折也有好处，就是在一次次的失望的捶打中，你的心态会越来越平。
后来，我们又尝试了体操，滑冰，棒球……全都没有点燃她心里体育的小火花。天赋是不存在的，去玩玩是可以的，要练习是绝不可能的。
没关系，我的期待值已经比汪周雨的底盘还低，内心的波澜比全红婵的水花还要小。
只是有时想起那两个基因，会感到一丝惋惜。
回到家，我马上给营地打电话：喂……不好意思呀……我女儿就是不愿意去运动营……嗯……嗯……泥塑营可以的……好的，谢谢你！
牛爸听见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
你怎么这么阿Q，但是我好喜欢。
下午牛妞回来，把书包往地上使劲一扔：今天我还是去的运动营！他们说明天才能把我转去泥塑营！

我笑眯眯的小心问：是嘛？那运动营怎样，好玩吗？
什么？难道比篮球夏令营还糟糕？
我不可思议的望向牛爸，他满面笑容向我比了个yeah。
别人家的孩子在用运动打破世界纪录，我用运动打破我家孩子的最坏人生体验记录。
也算是另外一种惊喜吧。

牛乱 2021年8月7日 与西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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