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人顶流网红的诡异潮流：打扮成少数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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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木子立风

全文共 4353 字，阅读大约需要11分钟

编者按：“在美国最近十年，卡戴珊家族助长了一股扮成少数民族的诡异潮流。白人通过穿上一种有种族标志的服装，进行戏剧性面部改造，比如化妆或整容，达到理想程度的“混血”、“黑”或者“亚洲”。

之前的一篇文章中以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 ）和肯豆·詹娜（Kendall Jenner）为例，阐述了“文化挪用”的来龙去脉：女网红翻车被骂文化挪用，美国“政治正确“什么时候才到头？，今天我们再来看看家喻户晓的卡戴珊家族 -- 靠着真人秀走红的名人。在他们八卦头条、发家史和商业帝国的背后，美国动态的种族定义和政治结构也在变化。

你也许不认识她们，但是如果不给你任何信息，让你猜测他们的族裔，你能猜出来吗？

金卡戴珊（左），凯莉·詹娜（右）

深色皮肤、黑色长发、丰满唇部，这些特征似乎在告诉我们，她们是西裔或者黑人混血儿，但实际上，她们二人是不折不扣的纯欧洲祖先美国白人，整容对于名人来说并不奇怪，但他们走红以来就一直被美国有色人种社区谴责。

因为她们的少数族裔特征，全是后天营造的商业形象。

扮演少数民族，拿走文化挣钱

你可能在网上看过各种时装美妆博主、变装皇后、特效艺术家、甚至面部改造者，但是这一切都不如一群“扮黑癖”和“扮亚癖”。“Blackfishing”中文翻译是“扮黑癖”，这一词由Black（黑人）和catfishing（照骗）谐音组成，描述了美国一种全新超越“文化挪用”的时尚风潮：

即人们通过化妆、整容或滤镜来改变自己的外表，使自己看起来像黑人或者其他少数族裔。

美国《时代》周刊写道，2018年记者Wanna Thompso在推特阐述 "白人女孩cosplay成黑人妇女 "时创造了“Blackfishing”（扮黑癖）这个术语。然后大家迅速的学到了这个词语，并以此在网上批评卡戴珊或詹纳。"Wanna Thompson说：

"社会指责为卡戴珊家族文化挪用和盗窃已经有十多年了，他们重新定义黑人女性和黑人文化，并从中获利。”

过去的凯莉·詹娜（左），看起来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人小女孩

凯莉·詹娜在最近几季真人秀中都很高调，并承认做过唇部填充。根据美国整形外科医生协会报告说，詹纳2016年开始丰唇，在她名人效应的带动下，全美唇部手术增加了34%。英国一家整容诊所，在詹娜自曝丰唇片段播出后24小时内，关于丰唇的咨询突然猛增了70%。

然后，詹娜将争议转化为流量，从唇部护理套装一路开发个人品牌，最后打造出了百万估值化妆品业务，赚的盆满钵满。2019年，她以6亿美元将个人品牌大部分股份卖给了化妆品巨头科蒂公司。

以各种唇部用品为主打的凯莉自创品牌

詹娜和金卡戴珊这两位网红在社交媒体上共有7.71亿追随者，2020年9月卡戴珊家真人秀结束的时候，《福布斯》估计该家族集体财富为20亿美元；当时《福布斯》还估计，卡戴珊在该节目中的收入只占她2020年收入20%。但是她家族整容和变性，在社会中中引发的争议远小于“扮黑癖”。

金卡戴珊除了对自己的面部进行了改造，她还特别放大了自己臀部，同时引发了美国丰臀术一阵狂潮。但是在美国，巨大臀部往往在黑人女性中较为常见，带有种族刻板印象

黑人女性因身材被丑化的巨大臀部

除了身材样貌，金卡戴珊“扮黑”包括挪用黑人妇女传统，挪用“拳击手辫子”（boxer braids）发型。在以前，这种发型不受重视，而现在美容作家写文章夸赞这种发型“美丽”。然后呢，美国主流读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本末倒置误以为黑人在模仿卡戴珊。

金卡戴珊从以她个人的一系列香水、周边和品牌赚钱已经很多，金卡戴珊一家都的确掌握了社交网络的推荐系统机制，用少数族裔形象，能获得更多点赞以及赞助。

“混血”和“有色人种”变潮流，

为什么不是时代进步？

种族混合的形象集体出现在电视上流行时，不只是名人，很多小网红也开始打扮成少数族裔，有很多人说这是时代的进步，夸赞这是审美多元、对不同肤色和身材更包容了，打破了美国白人核心的审美体系。但是，少数族裔对这种“混血风”批评相当频繁，而亚裔也未能幸免。

在美国Reddit，Instagram和Tiktok等多个社交平台上，白人女性扮演成亚洲女性拉粉丝。亚裔女性在欧美文化下视为“性感、温顺和被动”，以前有文章科普过亚裔女性在美国被歧视为“性符号”(白男对亚裔女性恋亚癖（Fetishizing）的历史)，但是，这反而成了一些“网红”和“网黄”的财富密码。

假装成亚洲人的白人女性

白人女性们在这两年尤其层出不穷地身着“日本水手服”梳着双马尾，并通过化妆把眉眼改造的“更亚洲”。她们“扮亚癖”以满足欧美对女性的色情消费，反过来又加剧了对亚裔女性的刻板印象，这些“网红”和“网黄”会在instagram上宣传自己，然后跑到onlyfans和一些不可描述网站割韭菜。虽然，“扮亚癖”和“扮黑癖”的网红们并不是每个都很成功。

在网络上，一些“扮黑癖”把自己晒的黑到离谱，但依然能看出是白人；不过呢，也有一些“高级玩家”各种玩弄种族特点，非常有说服力。然后，这些“扮黑癖”网红在调整和发布照片后，依然可以擦掉妆容，以白人重新进入现实世界。

上图是一个瑞典少女，刚开始时看起来非常“白人”，后来慢慢越来越“混血”，最后直接 "变黑 "，如此一来，她可以获得更多粉丝和赞助，而这背后的原因很简单 -- 盈利。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英文教授Ayanna Thompson关注种族对文学的影响，她曾出版书籍《黑脸》，她认为instagram这样的社交媒体，本身就是表演性的“昙花一现”，哪怕网红发出了有争议的照片，也不难“翻车”后迅速删除。对黑人文化挪用和cosplay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变现方式、营销和市场，网红在种族表演上获得了巨大利润。

Thompson同意卡戴珊是“扮黑癖”的“大功臣”，并普及了黑人风格和特征，然后这呈现出一个诡异悖论：虽然美和身体标准在向着有色人种变化，但是推动者只能是白人，这无异于遵循“扮黑脸”的糟粕，吟唱种族主义传统，延续白人特权，这一切依然是历史循环，最终对有色人种女性依然不利。

Thompson教授：“白人女性以此赚钱，这是白人一种终极权利宣言，我可以喜欢这些我们看不起的东西，但我不一定要过你们的生活。我依然可以得到白人的种族待遇"。

“扮黑”层出不穷，卡戴珊家族对社会影响是尖锐。但是卡戴珊本人并没有像黑人妇女一样，经历过几个世纪被物化、被看轻。她证明了种族主义在当代的合理性：白人可以采用黑人审美观，收获黑人文化产品的价值；但不必经历黑人的生活，而黑人却没得到本该属于他们创造和奖励。

饶舌歌手Bhad Bhabie也是白人，近年被指控“扮黑癖”

Thompson教授继续说："这本质上没有改变欧美审美的阶级，因为扮黑的逻辑是 -- 她是白人，即使“黑”一点，还是那么美，这才是潮流。" 卡戴珊家族通过“扮黑”炒作自己，让模糊种族特点的“扮黑癖”正常化甚至普及。

美国“扮黑脸”的黑历史，

现在依然在循环

一方面，少数民族的特被别人抢走去“代表”自己，另一方面，少数民族又不遗余力遭贬低，被夺走他们的故事和文化。一些（通常白人）女性穿上有色人种女性的特征，而把女性本身的经历抛在脑后。在化妆品和治疗的帮助下，如晒黑或注射，能够看起来像黑人或混血。

话说回来，卡戴珊家族战略性、试探性的一次次挪用能适当引起公众评论，同时他们在红线边缘保持距离，创造话题和流量继续挣钱。美国娱乐杂志《Vulture》的编辑Allison P. Davis同时还分析道：

卡戴珊家族和黑人男子结婚、生出黑人混血孩子，为她们的挪用提供了文化掩护。她们把自己变成一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白”的黑人妇女，在视觉上塑造出一个白人社会的黑人，但这不会缓解美国种族压迫留下的一代代创伤，非裔的经济劣势也不会改变。

金卡戴珊的丈夫坎爷是黑人，孩子们也都是混血，她的“扮黑”好像也更合理了。

2018年后，“扮黑癖”和“扮亚癖”无疑是把好莱坞的“扮黑脸”或“扮黄脸”，稀释了一下。过去在好莱坞，扮黑脸（blackface）是美国历史糟粕窒息的一页。在平权运动之前，黑人没有平等的工作权，白人也不想雇佣有色人种，于是把白人演员把脸涂黑，夸大种族特征，扮演极度负面有色人种角色。

只不过2000年以后，好莱坞依然有白人演员涂黑扮演黑人。

好莱坞黑历史 -- 扮黑脸，白色部分是为了放大非裔唇部丰满的形象

咱们亚洲人可以说更惨，2017年斯嘉丽·约翰逊依然在《攻壳机动队》“扮黄脸”（yellowface），她被塑造成黑色长发，细长眼睛的一个“看似亚洲人实际白人”的形象；《攻壳机动队》本是日本的一部优秀漫画作品，好莱坞翻拍的时候，宁愿找个白人扮演设定中的亚洲人，也不愿意找一个亚裔演员出演。

上面三位演员都曾经“扮黄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攻壳机动队》（中）

美容标准在不断发展，除了身体特征、配合“文化挪用”，少数族裔的文明、习俗特点都被搬了过来，为消费主义服务，提供更新鲜的“改造素材”。

在过去，黑人女性精心设计的美甲往往非常夸张，被认为是“穷、粗俗、肤浅”，但是当卡戴珊家族的凯莉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自己黑人风格美甲时，则被誉为是艺术创新，引领趋势。而时尚杂志Vogue也在宣传美甲的时候，也忽略了黑人女性是这股潮流核心的功臣。

黑人美甲潮流本质：白人喜欢黑人美甲，这才叫美。

在过去，亚洲人被嘲笑眼睛细长，卡戴珊家族的肯豆（kendall jenner）和贝拉（bella hadid）发扬光大之后，现在变成了一种时尚，搬了过来并且引发了“狐狸眼”（fox eyes）的时尚潮流。甚至还有很多白人模特在整容亚洲人的“吊眼”，不整容的就抬起眼角拍拍照赶时髦。

狐狸眼的潮流本质：亚洲人的眼睛好笑，但是白人采用这个特点，就是美。

文化挪用在被普遍化和全球化，北美之外也有很多例子。

在过去，南亚人因为肤色较深，在东亚和整个东亚审美体系下饱受歧视。但是这两年kpop韩国流行音乐也开始挪用德西（desi，指南亚一带印度地区）的各种首饰和装扮。

印度风格的潮流本质：南亚人这些审美就是原始，但是肤色白的人挪用就是好看和新潮。

"扮黑癖 "和种族cosplay的例子太多了，这无疑证明了种族既是社会构建，也重度依赖视觉分辨。你的骨骼、肤色和外表特征可以被修改。现实中，没有人在大街上给你抽血以确定种族，再去具体区别对待。但是，我们的社会依然给予浅肤色人许多特权。

肤色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依然是当代美丽的主流标准，许多人可以通过后天整容或修照片实现。但随着这一标准改变，一些生来就 "美丽 "的人正在寻求新的外观，而本质上这带动着整个社会的求美者改造自己，以符合新的标准。

不管是名人，还是想发财的人，大家都不能绕过社会界限，从不属于自己的文化经验窃取他人成就。"扮黑癖 "的本质非常血腥：

特权人群从不属于自己的经验中窃取，为利益扭曲经验，且不面临任何后果或偏见。

参考资料：

https://houstonlawreview.org/article/18003-is-kim-kardashian-white-and-why-does-it-matter-anyway-racial-fluidity-identity-mutability-the-future-of-civil-rights-jurisprudence

https://time.com/6072750/kardashians-blackfishing-appropriation/

https://houstonlawreview.org/article/18003-is-kim-kardashian-white-and-why-does-it-matter-anyway-racial-fluidity-identity-mutability-the-future-of-civil-rights-jurisprudence

https://jods.mitpress.mit.edu/pub/ristj7wg/release/1

https://www.bbc.com/news/newsbeat-46427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