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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黛博拉-古德曼(Deborah Goodman)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的父母是在借来的时间里生活，如果不是靠着现代医学的奇迹和一流的医生团队的帮助，几乎是不可能地活着。
然而，也有一些时候，黛博拉觉得她的妈妈和继父在所有事情上都做得很好，也许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在1月底第一批接种了COVID-19疫苗。
三周前的那一刻，阿瑟(Arthur)和卡罗尔·海斯勒(Carole Heisler)本来计划在这一天接种第二次疫苗，当时阿瑟躺在床上，与他结婚61年的妻子陪伴在他身边。
在那个特别的时刻，黛博拉想拍一些照片。
“我就开始叹气了。”这位68岁的南卡罗来纳州莱克怀利(Lake Wylie)居民回忆道，“我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合适。我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侵犯隐私，我对此很敏感。但他们在一起的时刻对我来说是如此的辛酸，我想把它们记录下来。”
这个场景让她特别印象深刻：她的继父仰面躺在床上，而她的母亲(她自己只是轻微感染了新冠病毒)趴在继父的身边，鼻子紧贴着继父的胸部。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抱着她的头和胳膊肘，凝视着远处的什么东西，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紧闭着双眼。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3月1日，亚瑟去世了，卡罗尔就在他身边。他已经95岁了。
黛博拉说，虽然一开始我很犹豫，但“我把那张照片拿给我最好的朋友和我的妹妹看。他们被感动了，他们鼓励我分享。所以我做了。”
黛博拉决定向《观察家报》(the Observer)分享她的照片，她说，“非常激动地”观看了CNN上关于新冠肺炎患者及其家人的短篇故事，觉得自己拍摄的照片也是“以一种更戏剧化、更温和、更艺术的方式展示了类似的故事。”

卑微的开始

1960年，阿瑟和卡罗尔结婚，当时他35岁左右，卡罗尔快30岁了。
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二次婚姻。亚瑟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四个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一起生活，而卡罗尔的三个孩子——她母亲再婚时黛博拉7岁，还有她的弟弟斯蒂芬(Stephen)和格雷戈里(Gregory)——将由亚瑟和卡罗尔共同抚养。
当时，亚瑟在佛罗里达的奥兰多(Orlando)空军基地(现在是奥兰多行政机场)工作，而卡罗尔则是一名法律秘书。
两人都不是有钱人，经济上都很困难。但他们共同为他们的未来制定了一个计划，从房地产开始。当他们有经济能力的时候，他们买了一所又小又破的房子，并让三个孩子帮忙修理。最终，他们买了另一所，并做了同样的事情。然后又买了一所又一所……
黛博拉回忆说:“我们一起粉刷，一起翻修房子，一起照顾它们。”她的母亲和继父“成了一个团队”。我母亲有头脑，是金融奇才，是理财大师。我父亲是个万事通，是个工作狂，也是一个熟练的电工。“在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中，他们两人的总工资收入从未超过4万美元。”
“他们节衣缩食。但是我母亲做了一些非常明智的股票投资，他们通过房地产赚钱。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最终拥有多少房产。”然而，她确实知道一点：亚瑟和卡罗尔会成为千万富翁。

彼此一生的承诺

黛博拉还记得，当她的父母还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也就是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的母亲因为健康状况每况愈下而被送进了养老院。
黛博拉回忆说，那是一个“糟糕”的地方。但她说，她的家人没有能力在自己家里照顾她，因为他们都要工作，也没有钱支付更好的居住条件。黛博拉的祖母就是孤独地在养老院去世的。
养老院事件之后，亚瑟和卡罗尔要求黛博拉和她十几岁的兄弟们做出两个承诺：第一、他们不会被送进养老院。第二、他们不允许被彼此分开死去。黛博拉和她的弟弟们答应了。
实际上，第一个承诺会相对容易实现，在阿瑟和卡罗尔积累了财富之后，他们有能力支付一份良好的长期护理保险，并做出安排，即使需要专业的护理服务，也能留在家里。
所以，即使是在最近几年，当他们看到朋友们相继去世或过渡到养老院生活的情况下，这对夫妇仍继续自己生活。他们在迪尔沃思(Dilworth)一个老年生活社区的独立房子里住了多年，然后在2017年搬到了南夏洛特(South Charlotte)的一个新社区，还是自己独立生活。
当然，他们的整体健康状况正变得越来越脆弱。阿瑟有摔倒的倾向，而卡罗尔一直在与痴呆症作斗争。最重要的是，在大流行期间确保他们的健康安全是一个持续的挑战，因为他们在整个冬天都要去看医生和因各种疾病而意外住院。
但在1月31日，当他们都在美国银行体育场(Bank of America Stadium)接受了第一次莫德纳疫苗接种时，黛博拉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在大流行期间已经被隔离了好几次，所以我们终于觉得，‘哇，他们得到了保护。'”
然而，这种感觉没有持续下去。

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从2月22日开始，当时卡罗尔因肠道问题住院。两天后，她的COVID-19检测呈阳性。与此同时，阿瑟一直感到精疲力竭，睡得也比平时多。所以，当卡罗尔的检查结果一出来，黛博拉就带他去了一个测试点。他的检测结果也呈阳性。
在那一刻，两件事很快发生了：
首先，她继父的病情似乎每时每一刻都在恶化。黛博拉几乎是立刻把临终关怀中心(Hospice)叫到他家里来评估她继父的病情。临终关怀医院来了，检查了他的生命体征，并告诉黛博拉，他可能只剩下几天了。其次，黛博拉开始努力实现她对父母许下的另一个承诺。
尽管卡罗尔的COVID - 19症状很轻微，但她患有严重的谵妄症（神志不清），已经患有痴呆症的人患这种病的风险更高。
亚瑟的临终关怀中心工作人员向医院保证，卡罗尔将在他们夫妇的家中得到持续的照顾后，黛博拉才让母亲出院。“当她从医院回到家时。”黛博拉说，“她坐在爸爸身边，拥抱他，然后马上就睡着了，一觉睡了48个小时。”
她躺在床上，而阿瑟躺在他的躺椅上，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除了睡觉，几乎什么也不做。黛博拉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意识到他们父母的临终之日即将来临。
“然后突然之间。”黛博拉说，“妈妈突然清醒了，变得警觉起来，开始和爸爸坐在一起，和他说话，尽她所能帮助照顾他。”在他醒着的时候喂他……我是说，她还是老样子。这很奇怪。
但是他很迷糊，也不怎么清醒。所以临终关怀中心把他从躺椅上搬到他的床上，搬到他们的床上，她和他依偎在一起。
就在这时，黛博拉拿出她的手机，站在他们的床脚边，开始拍照。
阿瑟动了一下，他一动，卡罗尔就吻他。
“嘿，甜心。我就在这里。”黛博拉回忆她妈妈这样说，“他睁开眼睛，搂住她，说，‘嗨，亲爱的，你得去做头发了。’她说，‘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吗?‘”
黛博拉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笑了。
但就在那一刻，当她站在那里，把iPhone举在面前的时候，她哭了。一个家庭护理人员在房间里，她也在哭。
“我想我最感动的就是他们对彼此的爱。尽管我的父亲很虚弱，而且已经那么多天没有反应了，他还是这样对待我的母亲。他知道是她。他对她的反应就是，他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像那样抱着她。”
“ 他们在过去5年里分开过，在不同的时间，当其中一人住院时。”我记得有一次我父亲摔得很重。他被送进了医院，然后他不得不在康复中心待了30天。而我的母亲留在家里。
对他们来说，分开是如此困难。有一天，当我带她去康复中心看望他时，我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她已经躺在了他的病床上，他们就躺在那里互相拥抱着说话。所以当我拍下那张照片时，它让我想起了那一刻。他们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它只是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而且，我觉得……他们真的是想向对方告别。”
阿瑟的眼睛睁开了，她说，只是很短暂。在告诉卡罗尔她要去做头发后，他就再没有说其他的话。整个互动持续了45秒，最多一分钟。
这张照片拍摄于2月28日周日下午3点到4点之间。
第二天早上9点15分，阿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种巨大的解脱感”

黛博拉相信她的继父担心她的母亲没有他怎么办。
但在他去世后的头几天，黛博拉说，卡罗尔神志清醒，行为举止仍像以前一样，吃东西、笑、讲笑话……有很多乐趣。黛博拉给妈妈看了她拍的照片，卡罗尔很喜欢。我的意思是，非常喜欢它。她很感激我捕捉到了那一刻。
几天后的早晨，卡罗尔醒来后出现呼吸明显困难症状，所以她被紧急送往医院，在那里她又出现了神志不清。“这太折磨人了。”黛博拉说，看到她的母亲处于那种状态。“她完全是一派胡言。我是说，非常糟糕。非常糟糕。试着吃错误的东西……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
然而，在某个时刻，卡罗尔似乎清醒了。“‘亲爱的，我很抱歉，但是没有爸爸，我真的想放弃。’”黛博拉回忆起她妈妈对她说的话。
黛博拉和她的家人再次感到临终之日即将来临。
他们又一次信守了终生的承诺，把她带回家，送她去了临终关怀中心。
在亚瑟死后的12天，卡罗尔死于与病毒无关的健康问题。终年89岁。
两篇讣告要写，两场葬礼要策划，两段人生要在短短两周内结束。但当一切尘埃落定后，黛博拉计划把照片打印出来，装裱起来，放在梳妆台或床边。
“这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害怕的事情，因为我和他们很亲近。但在我父亲去世后，我真的，真的感到了一种巨大的解脱，因为他不再受折磨了。”黛博拉说，当她母亲去世时，她也感到了同样的宽慰。
“所以当你问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感觉时，一开始我非常难过。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平静的感觉。”
作者：《夏洛特观察家》韩裔记者Théoden Janes
转载自华人头条卡罗莱纳站 丹琪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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