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少数族裔迷思”以及由新冠引起的针对亚裔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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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or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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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亚裔被恶意攻击的事件不断发生。这些事件背后的原因除了川普的鼓吹以外，也有社会为亚裔作为“模范少数族裔”带上的枷锁，更是暴露出亚裔难以融入美国社会的现状。然而在过去的一年里，亚裔群体为保护社区、提高社会的重视也做出不少行动。这些行动达到了一定的效果，同时也证明了亚裔群体的团结其他少数族裔才是争取自身合法权益和种族平等的有效方式。

受新冠疫情爆发影响，川普称新冠肺炎Covid-19为Chinese Virus或者Kung Flu。刺激了其他族裔对于亚裔的仇视情绪。在2021年的中国农历新年期间，针对亚裔的暴力冲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川普称Chinese Virus引发对亚裔的敌视

2020年3月，因为有一些外国人说新冠疫情起源于美国的实验室，川普开始使用Chinese Virus来代替称呼Corona Virus。

来源：https://wapo.st/3kAxlQT

2020年3月18日，在前总统川普计划在改该周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就全球正在发生的冠状病毒大流行问题发表的准备讲话中，一个用黑色马克笔潦草书写的单词格外引人注目。在总统的演讲笔记中，”Corona “被划掉了，换成了 “Chinese”。

川普白宫发言被拍到修改稿件

《华盛顿邮报》的贾宾·博茨福德拍摄的照片拍摄到了这一最后时刻的编辑，标志着特朗普故意称这种新型病毒为 “中国人 “的最新事例，这种称呼一直受到批评者的反对，他们说，这种用法可能会导致对亚裔美国人的歧视和种族主义加剧。亚裔美国人是一个边缘化的群体，长期以来在公共卫生危机中被当作替罪羊。

当新型冠状病毒在前年年底最早发现于中国时，它重新点燃了旧的种族主义叙事，将目标放在了数百万以美国为家的亚裔的背上。

“这不仅仅是对感染你的风险更高的一群人的恐惧和作为目标，”Cheah说。”这并不是对特定的健康威胁做出反应，而是将其泛化到一群人身上，并给所有的人都贴上危险的标签，认为他们应该受到排斥和糟糕的待遇。”

虽然川普从近一年前开始在公开声明中使用 “中国病毒 “这个词，但他的声明并不是第一次在围绕疫情的讨论中出现这样的语言。在疫情爆发初期，”中国冠状病毒 “和 “武汉冠状病毒 “等词汇已经出现在媒体报道中，包括《邮报》1月份的一篇报道。

大约在同一时间，全球的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在他们的社区中经历了高度的紧张局势和排外或种族主义行为的实例。2月1日，洛杉矶一名男子愤怒地咆哮着说中国人如何 “恶心”，他的言论直接指向一名泰国裔美国妇女。一天后，在全国各地的纽约，一名戴着面罩的亚裔妇女被一名男子殴打，他称她为 “染病的b — — ”。

在中国农历新年期间，针对亚裔的暴力冲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据纽约时报2月12日的报道，

1月，一家地方电视台播放了一个年轻男子冲向一名亚裔男子的镜头，前者随后将受害人后猛烈地推倒在地，受害人随后被确认为84岁的Vicha Ratanapakdee，他早上在旧金山安萨维斯塔附近散步。后来被确认死亡。
另一段视频显示，在奥克兰唐人街社区，一名91岁的老人被人从背后无端推倒在人行道水泥中。

这些袭击事件迅速重新激起了对反亚裔暴力和骚扰浪潮的煨怒、恐惧和伤害，社区领导人说，在这场大流行中，前总统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的言论刺激了这场大流行，他坚持将冠状病毒称为 “中国病毒 “或 “Kung Flu”。

衡量今年中国新年庆祝活动紧张而低调的一个标准是周四下午旧金山唐人街的一个公园里的一幕。来自纽约的演员威尔-莱克斯-汉姆（Will Lex Ham）正在帮助带领附近的安全巡逻队，向居民发放口哨以及一本名为 “如何举报仇恨犯罪 “的中文小册子。

在纽约市，也发生了多起针对亚裔的暴力袭击。

2021年2月25日6点20分左右，一名36岁的华裔男子，在行至位于曼哈顿中国城Baxter Street 和Worth Street交界处，近联邦法院附近时，被一名陌生男子用长尖刀捅伤，至今情况仍危急！

一名52岁中国女子Leelee Chin-Yeung在纽约法拉盛一家面包店前排队时，遭一名陌生男子无故袭击推倒，头部撞到金属报箱上，头部缝了10针。
一名58岁的华裔女子，在曼岛Harlem地铁站内遭人无端敲击后脑，另一名71岁的华裔老者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地铁站内遭人殴打。
上周末，在贯穿布鲁克林、曼哈顿和皇后区多个华人社区的R线地铁上，靠近门边的一个座位上，被人用黑色标记笔涂写下“杀死中国佬（Kill Chinks）字样。

去年3月成立的 “停止亚裔仇恨”（Stop AAPI Hate）倡议，旨在追踪和应对针对亚裔和太平洋岛民的暴力和歧视事件，在3月19日至12月31日期间，共收到2800多份针对亚裔的种族主义和歧视报告。

其中，绝大部分，约71%是口头骚扰事件。身体攻击占8.7%。

韩国裔演员 Daniel Dae Kim 和吴彦祖都站出来反对针对亚裔的暴力行为。并悬赏2万5千美金找攻击亚裔老人的人，攻击老人的嫌疑人已经被起诉。

另外，日前有报道说，效力于金州勇士队G联赛附属球队圣克鲁斯勇士队的林书豪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他在比赛中遭遇种族歧视的行为，但没有说明发生的时间和地点。NBA联盟发言人向《纽约时报》证实，已经展开调查。

金州教练史蒂夫-科尔表示，他将支持林书豪，并谴责任何导致林书豪说出针对亚裔美国人的种族歧视的歧视行为。

模范少数族裔的迷思

(The Model Minority myth)

2020年7月6日一期的Time杂志，刊载了一篇文章，叫做The Model Minority Trap（模范少数族裔陷阱）。在美国的华人一向被主流社会认为是模范少数族裔（model minority），但是这个模范少数族裔本身，就是主流社会强加给少数族裔的一种刻板印象。既然是minority，就给人一种minor（不重要）的感觉。亚裔族群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埋头苦干，学习和工作都很好，从不惹事。主流社会给亚裔的这种印象，也阻止了亚裔为自己的事情发声，或者说发出的声音没有人能够听到（或者说是有意忽视）。当我们作为模范少数民族被假定为美国社会所接受时，我们怎么能对种族有什么情绪或评论呢？其实这个称法的目的是为了给亚裔去政治化，不参与政治。

研究美国历史的学者，云南大学副教授游天龙指出，模范少数族裔(Model minority)这一概念，在社会学界被批判得非常厉害。其背后有两个理论的支撑点，第一，这个名词，给予了亚裔看似比非裔拉丁裔更高的地位。决定亚裔比其他有色人种社会经济地位更高一些，比如有更高的收入。另一方面，之所以加一个model在前面，其实是delegislatimize少数族裔正确平权的运动。以反衬其他少数族裔走上街头抗议争取权益的方式是不对的。对比亚裔被压抑了这么多年，被排华，被关集中营，依然勤劳肯干，取得了比白人更高的地位。所以给亚裔相对于其他少数族裔，貌似更高的社会认可。其实是绑定了亚裔的对政治无感，就是希望少数族裔去政治化，像亚裔一样做哑裔。也就是他们的声音更容易被忽略，更加不容易被听到，形成了这样的一种社会现实。

但是要看到现在的少数族裔，能比过去拥有更多的权利，恰恰是因为过去的几十年，不管是不断地街头运动，还是通过法律途径，争取自己权益的结果。

把亚裔单独列出来称之为模范少数族裔，使得亚裔成为了其他少数族裔的靶子。同时，又给了亚裔一个看似一个仅次于白人（next white in line）的可望不可及的一个地位。

来自论文《The Racial Triangulation of Asian Americans》的插图

图源：http://www.lawrenceblum.net/uploads/2/7/5/8/27583233/clairekim.pdf

美国教授Claire Jean Kim 1999年的一篇题为《The Racial Triangulation of Asian Americans》的论文里写的黑人，白人和亚裔三者之间的关系是一种racial triangulation。这个族裔关系，白人会把亚裔放在一个比黑人更高的位置。但是亚裔的文化，又是一种很难融入美国的社会，又是一个相对远一点的位置。所以在这张图上，纵轴表示社会经济地位，而横轴表示，离白人文化有多近。在白人看来，黑人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根的这样一个群体，所以他们在美国，离白人文化更近。亚裔虽然比黑人社会地位高，但是文化上离白人又更加疏离。所以亚裔会成为一种所谓的forever foreigner。所以这种所谓的永远的外国人的地位，就是现在看起来虽然亚裔的地位有所提高。但是一旦有哪一天，又有政客来操纵这个种族议题，推动像排华法案，或者日本人进集中营一样的排外运动的话，亚裔看似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位置，随时可能失去。

珍珠奶茶的一代

另外有一个词叫奶茶一代，就是说珍珠奶茶成了一个无处不在，在Instagram上流行的美国亚裔身份的标志。

文章《珍珠奶茶上瘾年谱》“Chronicles of a Bubble-Tea Addict” 插图

来源：https://bit.ly/3uLQ68C

据纽约客上刊载的《珍珠奶茶上瘾年谱》一文，2018年，珍珠奶茶的新身份被列入了一个名为 “微妙的亚洲特征 “(Subtle Asian Traits)的Facebook群组，这是一个由澳大利亚亚裔高中生创建的论坛。作为一个活跃的论坛，收集关于亚裔侨民的观察和备忘录。据该小组称，亚裔青年的标志性特征，除了严格的父母等经历，或者对 “你到底从哪里来？”的问题很熟悉之外，也包括对珍珠奶茶的喜爱；网上流传的一个恶搞视频中，一个亚裔婴儿正在用珍珠奶茶而不是圣水接受洗礼。

”微妙的亚洲特质 "这一现象已经发展成为互联网上最大的亚裔社区之一，拥有近200万成员（并激发了 "微妙的亚洲剩女 "和 "微妙的亚洲约会 "等衍生团体），这表明年轻的亚裔是多么渴望找到一种知性的、统一的语言来表达他们的共同经历。在阅读这个小组的文章时，作者仿佛置身于小时候从未被邀请参加的中学留宿活动中，笑着听那些内幕的笑话，而这些笑话的笑点，这一次不用解释了。

不过，《微妙的亚洲特质》通过公开记录亚洲人的习惯和怪癖，其实也在无意中发布了一个关于什么是亚洲人，以及谁是亚洲人的定义。这个团体成为了一个争论的主题，被批评为 "文艺主义"，偏向东亚人的经验，以及将狭隘的、消费主义的亚洲性视为某种普遍性。在2019年《Eater》撰写的一篇关于珍珠奶茶的长文中，作家兼评论家Jenny G. Zhang写道，用商品化的物品来定义一个人的文化身份，"就像美国亚裔年轻人对珍珠奶茶所做的那样"，"疯狂到无可救药"。

朝着正确的方向迈出步伐

早在2015年5月，世界卫生组织就建立了新规，要求不以地名、人名、团体名命名新发现的传染人的病毒。来源：https://bit.ly/2OaEJq0

继最近在大都会地区发生袭击事件后，地方当局甚至总统拜登都开始对有害行为的激增采取正式立场。在北加州，阿拉米达县的地区检察官宣布，她的办公室正在建立一个特别反应单位，重点是针对亚裔的犯罪，纽约警察局去年8月宣布了一个类似的单位。

位于南加州的圣地亚哥市议会去年6月推出一个决议反对因为新冠肺炎仇视亚裔和太平洋岛居民，提到族群是该地区增长最快的族群，并强调圣地亚哥市致力于亚裔社区的安全（上图）。

拜登总统上个月签署了一份行政备忘录，承认 "煽动性和排外的言论已经将亚裔美国人和太平洋岛民（Asian American and Pacific Islander）的个人、家庭、社区和企业置于危险之中"。总统还告诉卫生和人类服务部考虑发布COVID-19指南，解决涉及亚裔美国人社区时的语言使用和敏感性问题。

"我们所有人--企业、政府和社区合作伙伴--都应该团结起来，立即支持受这些事件影响的受害者和家庭，并共同创造长期的解决方案，用资源、支持和教育来赋予我们的社区权力，" “停止歧视亚裔和太平洋岛居民”（Stop AAPI Hate） "的联合创始人在一份声明中说。

社区为安全和支持联合起来

作为对模范少数族裔迷思的回应，越来越多的亚裔站出来发声，表达自己的诉求。

今年的农历新年庆祝活动由于一些原因显得与众不同。华盛顿特区附近一家中餐馆的厨师的女儿Lydia Chang告诉《改变美国》，对她来说，这通常会是一个特殊的时间，与她在武汉的祖母一起度过。

Chang表示，这些事件之所以在庆祝农历新年的过程中如此悲伤，部分原因在于这个节日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它所庆祝的对象。 "春节不仅在中国文化中庆祝，在整个亚洲都有庆祝。韩国人、日本人，还有新加坡、泰国、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人们都会庆祝农历新年。这真的是把大家聚在一起的节日。"Chang 说到。

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当地的雅各布-阿泽维多也同样对最近他所看到的亚裔长者在社区中受到的攻击感到难过。阿泽维多被深深的震撼了，他在社交媒体上发出邀请，希望能和奥克兰唐人街附近的任何人一起散步，以增强居民们外出时的安全感。

阿泽维多的无私行为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不久之后，他就有了一份近300名志愿者的名单，他们也伸出了援助之手。根据该组织的Instagram，他收到的压倒性回应让阿泽维多成立了 "奥克兰的同情"（Compassion in Oakland），这是一个促进他们社区安全和社区的志愿者组织。

2月19日，美国国会“亚太裔美国人”核心小组主席、蒙特雷帕克民主党（D-Monterey Park)众议员朱蒂·朱(Judy Chu)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去年全国有超过3000起针对亚太裔美国人的仇恨事件报道。她谴责了最近反亚洲仇恨犯罪和暴力激增。

2月20日（周六），在邻近唐人街的洛杉矶州立历史公园（Los Angeles State Historic Park ）举行了一场集会，呼吁人们关注亚裔社区正在遭受日益加剧的暴力攻击。

参加周六集会的一些人表示，袭击往往源于一些人错误地将新冠病毒与亚洲社区联系起来。演员吴彦祖表示:“种族主义言论把矛头指向了我们，说亚裔是疫情爆发的原因。”

13岁华裔初中女生苏凯盈（Ashlyn So）于2月27日下午发起主题为「代表亚裔」（Stand For Asians）的反对歧视亚裔游行集会，吸引了中半岛各族裔居民和民选官员数百人前往圣马刁中央公园（San Mateo Central Park）参加。

StopAAPIHate.com 网站截图

结语

前任总统故意用挑动情绪的Chinese Virus字眼来挑动他的基本盘对亚裔的仇视，来增加凝聚力和选票。而亚裔所谓模范少数族裔带来的刻板印象，其实令亚裔的地位比较尴尬。所以大家更应该联合起来，反对借病毒来煽动对一个族裔的敌视和暴力行为。也应该团结其他少数族裔来达到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