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根州长绑架事件背后：社交媒体上的白人至上主义

编者按：今年10月发生的，令人震惊的密西根州长绑架案刚刚失去了热度，然而12月7日，同样是密西根州，州务卿的家门口又出现了持枪抗议团体。
在这些事情背后，我们看到的是白人至上主义的阴影。在社交媒体逐渐成为人们阅读新闻的主要渠道时，消息往往真假难辨，而人们的观点极大程度受制于接触的消息渠道。当激进组织利用社交网络时，他们的受众更广，影响力更大，而且更难受到制约。而有研究显示，他们已经把“魔爪”伸向了十几岁的青少年。

十月密西根州长绑架事件及后续

2020年10月8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宣布逮捕14名涉嫌密谋绑架密西根州州长格蕾琴·惠特默的嫌犯。11日，美国海军陆战队方面称，经过调查，他们确定这13名犯罪嫌疑人中有2人曾是海军陆战队队员。犯罪嫌疑团伙自称为“金刚狼守卫”，是一个准军事民兵集团。他们被以图谋绑架罪、协助恐怖主义活动等罪名起诉。

部分被逮捕的犯罪嫌疑人来源 abcnews

FBI进一步的调查显示了嫌疑犯组织是如何计划实施此次绑架案的。根据， ABC新闻的报道，这起谋划绑架酝酿数月之久，涉及人员来自该州小城镇路德和穆尼思，甚至还有甚至来自威斯康星州的人。

根据FBI的调查，该组织使用加密的应用程序交流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调查人员收集了八个月的录音电话和短信，这些数据显示出该团体的训练及实施过程。据称其中的成员提出，要在某处桥上放置炸弹，并试图分散警察注意力。联邦报告还指出，该组织早期开始进行培训并购买设备，进行监视并讨论了如何将弹片放入简易炸弹中。

FBI还发布了嫌疑人讨论培训的短信。其中一名成员试图策划如何绑架更多议员。另一名成员在短信中写到：“让一个人去敲她（州长）的房子，在她开门时绑架她。”

在发布的有关嫌疑犯的视频中，该组织成员在展示私藏武器并用突击步枪进行演习。另一段视频显示，一个嫌疑犯在例行交通停车中被检查。他后来向该组织发短信说，他想杀死检查他的军官。

密西根执法人员内塞尔说：“这一组织与其他州的其他相似团体有联系。” 她还补充评论道，“这不仅是密西根州的问题，还是整个美国的问题。”

紧跟着绑架案之后，密西根巴里县的一名警长Dar Leaf为这起密谋绑架案辩解，称之为“公民逮捕”。因为疫情，州长惠特默实行了居家隔离的政策，然而很多民众都对此感到不满，并且在密州抗议。根据这位警长的采访，密州有很多人对州长感到愤怒，他们希望逮捕她。这次案件可能是一部分人在使用公民逮捕的权力，而不是在试图进行绑架。这位警长还在十二月六日针对总统选举发起诉讼，称此次选举存在欺诈。然而他的诉讼并没有提供任何证据。

2020年5月参加抗议的警长Dar Leaf与民兵组织同台来源美联社

同时，根据NPR在12月7日的报道，上周星期六晚，数十名武装抗议者来到密西根州务卿乔塞琳·本森家门口进行抗议。抗议团体由对特朗普总统大选失败感到愤怒的人们组成。他们在底特律附近本森家门外高喊口号，不停宣扬有关11月3日投票程序的阴谋论。本森评论说，武装抗议者的行为没有任何作用。

（详情可阅读他们拿起枪，站在了密西根州务卿的家门外）

密西根州务卿乔塞琳·本森来源：getty images

当地电视台对此次抗议的报道，抗议人群还曾在Facebook上进行直播

密西根绑架谋划背后：右翼组织在网络平台的煽动与招募

这些事件是近年来激进组织不断演变的缩影。从根源探寻，社交媒体逐渐成为他们煽动仇恨情绪，产出偏激观点以及招募成员的平台，

近几年来，政治讨论在社交媒体上呈现出极端化。前段时间，民主党有关人士谴责Facebook是给右翼组织更多流量，使这个平台偏向于保守派的观点，并且使得政治讨论越来越偏激。

在Politico的采访中，Facebook高管表示，在平台上右翼人物看起来有更多流量不是因为平台有偏见。Facebook坚持其平台是中立的，而且它的算法不会偏见。该公司高管表示，右派有更高的流量是因为其产出的内容能够立刻在情感上吸引到读者。

Facebook高管说：“右翼民粹主义总是更具吸引力。”当被问及为什么保守派页面流量如此之高时，他说通常右翼的内容表达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强烈，原始的情感”，通常触及“民族，保护，他者（the other），愤怒，恐惧”等话题。

这位高管补充说：“这种偏激的观点不是社交媒体制造的。社交媒体只是反映了这种观点的存在，而不是导致这种观点的原因。” “这就是为什么苍蝇小报比《金融时报》做得更好的原因，可以说这是人类的弱点导致的。人们对情感的反应要比摆事实强烈得多。这种偏激的观点早在15年前马克·扎克伯格创立了Facebook的时候就有了。”

来自《经济学人》杂志的分析显示，在Facebook中，来自右翼媒体的内容，浏览量明显高于左翼，相对而言媒体官网的浏览量则较为均衡

除了脸书，其他社交媒体也被右翼组织当成了煽动情绪，招募成员的工具。

根据华盛顿邮报的报道，近年来，白人至上主义者和另类右翼组织越来越多，并且他们在利用社交媒体影响年轻白人男性的思维。6月，反诽谤联盟（Anti-Defamation League，ADL）报告说，大学校园中白人至上主义者的招募连续第三年增加，在2018年9月至2019年5月之间记录了313例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宣传。根据ADL的数据，上一学年发生了292起极端主义宣传案例。

社交平台中，白人至上团体的校园招募越来越多

随着极端主义团体知名度越来越高，他们对年轻白人男子的影响力也持续上升。最近的大量报道表明，儿童/青少年欢迎的在线平台（YouTube，iFunny，Instagram，Reddit，多人在线游戏等）被用作极端分子用作招募的工具。

对于极端主义团体来说，他们的目的已经不是秘密。新纳粹网站Daily Stormer的创始人和编辑公开宣布该网站的目标受众是11岁以下的儿童。

Miko Maciaszek for The Washington Post

“这是白人至上主义者和另类右翼组织的一项策略，”非营利组织Western States Center的项目舒比纳主任说，该组织致力于社会，经济，种族和环境正义。舒比纳说：“白人民族主义者和另类右翼组织使用笑话和梗来合理化偏见，这对吸引并招募年轻人的效果很好。”

极端组织利用网络煽动仇恨性情绪已不再是秘密。根据密西根州立大学刑事司法学院教授Ryan Scrivens博士的研究，利用网络并且发布有关暴力，恐惧和仇恨的内容是极右翼极端分子用来招募和激进化其成员的方法。

根据Scrivens博士的说法，自从右翼极端组织出现以来，他们就一直使用互联网来传播其意识形态。从Facebook和Twitter等主流平台到封闭论坛，右翼极端组织在适应不断变化的规章制度来维护社区。

极端组织惯用的方法是通过种族，宗教，性取向或政治身份来“区分”一群人，从而基于这种“我们与他者”的心态建立了一个统一的社区。根据Scrivens的研究，随着时间的推移，个人与极端主义团体的在线互动越多，他们就会变得激进。（类似的情况在华人社交圈也非常明显）

其中许多团体使用Facebook之类的主流网站来传播其仇恨言论。Scrivens博士在2020年最新发表的文章发现，Facebook几乎没有删除极端右翼页面的内容，相关组织仍然可以分享发布贬低宗教，种族和边缘人群的内容。

2019年11月，左翼媒体Media Matters专门为Facebook 做了以上横幅，并在其总部上空飞过

Scrivens博士解释说：“极右翼分子通常将自己描绘成受害者，而'其他'群体则是暴力肇事者。” “通过这样做，他们能够绕过Facebook的针对暴力内容的社区准则。”

Scrivens的研究警告说，尽管参与线上极端组织的行为并不总是会导致暴力行为，但仍应受到重视。他们的消息可以传递到不同平台，接触到不同的受众，可以吸引到不同受众，招募到潜在对象。

今年9月，国土安全局DHS的两份简报中就指出，白人至上主义是当下最大的恐怖主义威胁。

据Politico的报道，简报将白人至上主义描述为最持久和最致命的威胁，同时认为这一趋势至少会在2021年持续下去。而相对于白人至上主义，被某些政客称为“恐怖主义”的安替法（Antifa），却并没有出现在这些简报中。

极右翼信息泛滥对华人社区的双重打击

以白人至上主义为代表的极右翼信息对亚裔与华裔社区而言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无论对大家的日常生活安全还是网络社交都没有好处。

现实层面，今年由于新冠疫情肆虐以及部分政客的甩锅言论，（具体可参见文章實錘！反亞裔言論的最强傳播者就是他！）导致美国社会中把亚裔，尤其是华裔视作替罪羊的排外氛围有所抬头。

9月底，纽约的日裔钢琴家海野雅威（Tadataka Unno）在地铁内遭到8个年轻人的暴力攻击，导致其锁骨骨折、受伤严重。据其本人透露，在遭受攻击时，听到有人喊了“Chinese”一词，他推测也许自己是被人当做是华人而遭到袭击。

纽约时报对海野遇袭一事的报道

而根据公益组织Stop AAPI Hate的统计，从今年3月至今，全美50个州针对亚裔的仇恨攻击行为已经超过了2,800起，远超去年同期水平。无论是身体上的攻击，还是言语上的冒犯，相关报道屡见不鲜。

网络层面，右翼信息在中文社交平台的大量传播也非常普遍，各类包含种族歧视、信仰歧视、恐同等极右翼价值观的文章，混合着似是而非的谣言，打着“华人被伤害”、“华人被歧视”、“社会溃败”等旗号大肆传播。

一些堂而皇之的歧视非裔、拉丁裔和穆斯林的文章在微信自媒体上赚足了流量

这样的信息除了在我们的社区中制造恐慌与分裂外，唯一的好处就是给自媒体运营者带来广告和流量收入。社会问题的出现，背后有大量的历史、政治、经济上的原因，简单归因于某个人群、种族或信仰并无益于解决问题，只会进一步加深矛盾和偏见，在不观点不同的人群之间筑起更厚的高墙。

警惕极右翼信息，从每一次从不浏览，不转发开始。

参考资料

https://thehill.com/homenews/state-watch/529066-michigan-sheriff-who-suggested-whitmer-kidnapping-could-be-citizens

https://www.freep.com/story/news/politics/elections/2020/12/07/sheriff-who-compared-whitmer-kidnapping-citizens-arrest-files-election-suit/3856374001/

https://www.npr.org/sections/biden-transition-updates/2020/12/07/943820889/michigan-secretary-of-state-says-armed-protesters-descended-on-her-home-saturday

https://abcnews.go.com/Politics/fbi-michigan-gov-kidnapping-plot-texts-small-gatherings/story?id=73698990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0/09/26/facebook-conservatives-2020-421146

https://www.monroenews.com/zz/news/20190917/how-white-supremacists-are-recruiting-boys-online

https://socialscience.msu.edu/news-events/news/2020-02-25.html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lifestyle/on-parenting/do-you-have-white-teenage-sons-listen-up-how-white-supremacists-are-recruiting-boys-online/2019/09/17/f081e806-d3d5-11e9-9343-40db57cf6abd_story.html

https://www.adl.org/news/press-releases/white-supremacists-increase-college-campus-recruiting-efforts-for-third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0/09/04/white-supremacists-terror-threat-dhs-409236

https://www.nytimes.com/2020/10/22/nyregion/jazz-pianist-attack-racism.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