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是《拉萨平叛记(上)》的续集。
下面这张图笔者非常喜欢,所以既放在了上篇的末尾,也放在本篇的开头,以此作为衔接。


解放军阿姨为我梳妆,1959年拉萨,摄影:蓝志贵
1959年3月10日罗布林卡骚乱的同时,在西藏军区礼堂里,大家正惴惴不安的等待文工团演出。
原定下午三点开始的表演,推迟到四点多还是不见开始。

突然,西藏工委副书记、西藏军区政委谭冠三上场了。
他向大家宣布了罗布林卡发生的事件,要求大家立即回到各自单位,准备应对。

当时,中央驻藏代表张经武和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均在北京开会。
事态紧急,由谭冠三暂时代理中央驻藏代表,全面主持西藏工委和西藏军区工作。
入夜,驻拉萨的三千余藏军和山南前来增援的叛军共7000多人一齐出动,占领了拉萨市周围各制高点。
叛军在药王山(拉萨市制高点)、罗布林卡、布达拉宫及市郊各要点构筑工事,对中央各驻藏机关和西藏军区大院形成了包围态势。
形势千钧一发。
综合各种迹象看,这是一场叛军精密计划、有备而来的行动。
叛军在当天就集结了包括藏军、山南武装在内的几乎所有“家底”,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另外,时间应该也是“精心选择”的——张经武和张国华等军政高官均在北京开会。
不仅如此,叛军起事之时立即和印度驻拉萨领事馆做了沟通联络,修好了退路。
拉萨药王山,摄于1938年
3月10日当天,由于谭冠三等驻藏干部并不清楚达赖本人的态度,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在接下来的一个周里,谭冠三通过“秘密渠道”,先后于3月10日、11日和15日致信被困罗布林卡的达赖,并于3月11日、12日和16日收到达赖亲笔回信。
在这三封信中,达赖先后表示:
“害羞难言,忧虑交加,而处于莫知所措的境地……情况安定了,一定同您见面。”
“现在此间内外的情况虽然仍很难处理,但我正在用巧妙的办法,在政府官员中从内部划分进步与反对革命的两种人的界限。”
“一旦几天以后,有了一定数量的足以信赖的力量,将采取秘密的方式前往军区。”
后来,出逃印度的达赖把这些话解释成“拖延时间”和“缓兵之计”。
不过达赖当时并不清楚,其实西藏工委已经把他可能出逃的情况汇报了中央,得到毛泽东明确指示如下——
噶厦集团公开叛乱,达赖逃跑,叛乱武装攻击人民解放军,西藏政治形势完全明朗,这是极好的事。对达赖逃跑,人民解放军一概不要拦阻,无论去山南,去印度,让他们去。
熟悉我党“办事风格”的朋友,相信能够很快理解中央这样决策的出发点。
第一封亲笔信。这封信是达赖喇嘛写在谭冠三3月10日给其信的藏文译文下面的。从第一行到第十行前半部分是谭冠三信的藏文译文,从第十行后半部到末尾是达赖喇嘛的亲笔信
经过紧绷的一周后,针锋相对的双方即将摊牌。
面对马上到来的大战,达赖决定在叛军发起总攻前出逃。
3月17日夜,达赖及随从由中央情报局特别行动科护送离开罗布林卡,逃向印度。
特别行动科(现称特别活动中心,Special Activities Center)是中央情报局直属的特种部队,常用于执行“政治上不可行”的秘密行动。
他们一般不会穿美军军服,也很少使用美军武器,就像《碟中谍》里的阿汤哥一样。
为了达赖的出逃,中央情报局可谓是“操碎了心”。
达赖一行有浩浩荡荡600多人,而西藏人烟稀少,上千里逃亡路上的食品、物资供应是很大的问题。
因此,美军飞机曾数次飞入西藏内地,一边侦察解放军动向,一边为达赖队伍空投食品、地图、收音机等物资。

(左起)达赖、李觉、谭冠三、张经武在拉萨
大战将至,中央军委紧急拟定入藏部队作战方案,决定调54军等部队分多路入藏平叛。

在北京开会的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立即乘飞机赶到格尔木,率军沿青藏线增援拉萨。
上级同时要求驻拉萨的西藏军区部队,对现有据点长期坚守,不要轻易主动出击。
3月20日凌晨,叛军7000余人向驻拉萨的党政军机关发动全面进攻。
当时解放军驻拉萨的兵力只有不满员的13个步兵连、一个轻型装甲连、一个炮兵团,加上机关人员和文工团,总计约2000人。
其他带入藏区的作战部队,大多驻守在日喀则、亚东、察隅等边防地区,用以警戒时刻虎视眈眈的印度。
加之西藏幅员辽阔、交通不便,想迅速增援几乎不可能。
正是出于以上考虑,上级才指示驻拉萨部队“不要轻易主动出击”。
不过,仅仅经过3月20日和21日两天激战,解放军即先后攻克罗布林卡、小昭寺等叛军重要据点,实现转守为攻。
拉萨城内的叛军骑兵,1959
3月22日,在解放军的猛烈攻势下,药王山、大昭寺、小昭寺、布达拉宫等藏军据点相继被攻克或投降,拉萨市内的骚乱基本平息。
叛军在拉萨受挫后,开始回撤山南。
3月26日,叛军首领代表达赖在山南成立所谓的“临时政府”——颇有一点李自成离开北京前仓皇称帝的意味。

之所以是“代表达赖”,因为此刻的达赖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4月初,率大军沿青藏线抵达拉萨的西藏军区司令员张国华,以四个团的兵力合围山南地区的叛匪老巢,粉碎了他们建立所谓“第二国都”的美梦。
此后,西藏军区接连举行了纳木湖、麦地卡等战役,进剿西藏各地的残余叛匪。
达赖一行在经过十几天的漫长跋涉后,到达了印度实际控制的藏南达旺地区,开启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流亡生涯。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中情局每年编列大量预算供流亡政府使用,其经费一度超过了西藏自治区政府的全年财政预算。

1959年4月,拉萨各族人民集会游行,热烈庆祝平叛胜利
在1959年整个平叛过程中,除深度介入的美国外,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外部因素是印度。

年初开始,印度即向中印边境东段大幅增兵,牵制我边防部队。
当年8月25日,朗久事件爆发——印军与进驻到马及墩(山南市隆子县辖乡)开展群众工作的中国卫队发生武装冲突;双方战斗约一小时,入侵印军被击毙两名,其余退回。
之后的几年里,中印边境局势紧绷、事态不断,一直到1962年中印战争,新仇旧恨才彻底了结。
政府把住在山洞里的农奴请出来,到山下村子里安家。1959年拉加里,摄影:蓝志贵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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