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2217 篇文章
题图:来自《哪吒之魔童降世》。
作者:微木,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和康奈尔大学,诉讼律师,现居美国硅谷。热爱文学,作品以诉讼律师和异乡人双重身份下的所见所闻为切入口,探讨人性的曲折深幽。作者公众号:微木的proxima。
外头雨声减了些。几点了?桑宜摸出手机,十二点十分。她是几点到家的?五点多一点的样子。

那么向寅离开多久了?这么大的雨,他平安到家了吗?这念头像得了水的蔓草,冒了头就缩不回去,又箍得心脏丝丝缕缕的疼。
她点开向寅的联系方式,上一条短信还是早晨出门时互相嘱咐开车小心,瞥一眼有种隔世的悲。
桑宜在短信框里输了几个字,又删掉。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对的时候,说明它根本就不该说出来。桑宜给住宾馆的父母发了条短信,说明天晚一点起,然后关掉了手机。她找到药箱,吞了两片布洛芬,头疼欲裂。终于洗了个澡,浑浑噩噩睡去。
第二天见到父母,眼睛是肿的。但不想让他们担心,只说和向寅吵架了。父母再问就只是掉眼泪。想来也有丢人的顾虑 — 和母亲吵架的时候,护着向寅是多么理直气壮。至于是不是还有残想和妄思,自己都说不清。
这样又过了两日。父母那边再也瞒不住了,于是略略地说了。桑宜的母亲本要数落几句,被桑宜父亲扯了一把又使了个眼色,便默默咽了话。过了一会儿,桑宜那一贯强势的母亲借口出去,留桑宜和父亲独处。桑宜素来和父亲关系远好过母亲,这时候抱着父亲的胳膊,喃喃说了许多好的坏的,自己都没有意识。忽听父亲说,“小宜,在外面过的不开心就回家吧,不嫁就不嫁,咱们就留在家里,爸爸觉得也好得很……”桑宜听得,又落下泪来。
节后回律所上班,进了电梯悲从中来。桑宜在援助中心打了大约半年的义工,很喜欢公益组织的人文环境和职业方向。她在那里找到了在律所时远没有的价值和意义,每天过的丰沛充盈。她郑重地考虑过转去援助中心工作。但纠结许久,最终放弃了。医学院五年,期间向寅不会有正式收入,而法律援助中心的工资只有她律所的1/2,经济和现实的考量她不能不管。而这些念头其实也只在她脑子里轮转,一句都不曾对向寅提起过,怕他知道了为难。
就这样,援助中心义工结束后,桑宜默默回到律所。但立刻又起了一番波折。律所虽不明令禁止与前客户发展恋爱关系,但这种事情终归贻人口实,更不必提向寅这前客户曾反炒前老板的鱿鱼,收梢并不是十分愉快的。为了向寅,桑宜从之前的诉讼组调出来,调到中半岛的另一家办公室。只是这样一来,不仅工作地点远了一倍,薪资奖金重新调整,在前老板那里积累的熟络与认可,也基本付诸东流了。
下午晚些时候,心思却又微妙地变了。想到他在自己换了办公室之后,也专门调了课,腾出时间每日接她下班。坐公共交通转两班车,再步行到车库,靠在车子边等她。见了面先让她看买给她的甜食零嘴,再做司机开车载她回去。有一次下着雨,他整个人都淋湿了。手上的慕斯蛋糕完好地像刚从柜台取下来的。下了班桑宜到车库,看着车子旁空空的,蓦地想到向寅跟她讲过的医学上幻肢痛的概念心里唏嘘
其实也都是小事情了,感情好的时候为他所有的付出都是甜的,现在只觉得当时怎么就能那样义无反顾。
又过了两日。这两日间桑宜心慌意乱,从前很少用社交软件,却从早到晚挂着Facebook,只有看到 Alex Y Xiang 名字旁浮出上线的绿色圆点,才得到片刻安宁。也不时地刷新原告 Frank 住所辖区的公安网站,见还没有什么动静,才暂放下心来。
这样就到了父母回国的日子。送父母到机场,二老千叮咛万嘱咐让桑宜照顾好自己,并说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跟家里说。桑宜说“好”,和父母抱了又抱。陪他们到安检处,看父亲的身后慢慢多了一队人,队伍长着长着就长到了黑色分隔带拦着的地方,又折回来,就快挡住她的视线了。父母还在不停地对她挥手,用口型告诉她“不用看着我们进去,回去吧。”
从机场一路开车回家,一室一人的氛围已分沓而至。从车库到公寓的那一段,桑宜就走的特别慢。快到门口了又折旋转坐电梯回了一楼大厅,去邮箱区查邮件,有封给自己的信也好。
邮箱盖开了,先掉出来一堆超市小报和卖房广告。桑宜慢慢收着,突然手指碰到硬板的质地。拨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封发给向寅的信。厚厚的大信封。寄件人是湾区大学医学院,大红色融暖的字体,同样大红色融暖的盾牌镶松树校徽。桑宜掂量着信封,心突突跳,这是录取通知书无疑了。
之前外公住院,化疗结束后又转到与湾区大学医院隔一条街的康护中心,向寅旧金山唐人街的房子就一直空着。两人商量后,向寅将收件地址改到了桑宜的住所,免得错过重要信函。不知道现下是他还没有改回来,还是已经改了,只是学校那边一时半会儿没生效,总之这阴差阳错的,通知书到了桑宜手里。
桑宜回到公寓,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去阳台透透气。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时有闪烁的红色信号灯,在夜空中寻着方向,桑宜视线跟着它们走,就好像也飘到了湾区大学的领域。不知道外公还在不在康护中心。桑宜想。这康护中心还有个典故,说是康护中心,其实是湾区大学买下了一个小区,拿出几幢公寓楼改建的,同小区的其他公寓则每年减租分配给医学院学生和住院医。向寅开过玩笑,说如果以后桑宜生他的气,赶他出家门,他就去那个小区租个单人间,等桑宜气消了再回来。几乎一语成谶。
桑宜摩挲着沉甸甸的大信封,这几日以来,第一次一种厚实的感受回到了她身上。她想起生命中另一些厚实的物事。比如外公送给她的蓝色羊绒围巾。比如老人的笑,在笑里愈深下去的如同刻凿的皱纹。还有浸着紫苏、豆芽和薄荷叶的越南粉,香味扑过来,热气在墙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子,像一头一脸的汗。那次之后,向寅按照外公的要求“做给她吃”过好几次,可总是差着说不清的那么一点。她回忆着这些,不知道自己噙着泪笑。
慢慢的起了风。她把信封抱在怀里,抱着胳膊走回卧室。有一阵风卷着,又像是把什么东西轻轻扑在她脸上。她伸手摘下来,是一片小小的边缘锯齿的绿色叶子。常青树的叶子。她觉得自己也像叶子,在风里边飘飘荡荡。其实向寅也是。真的忍心就这样子了?看他得了录取通知书却无法继续学业,看着他用尽心思拿回来的外公的权益再次被 Lee 吞掉,看着他拼了命挣扎却还是要被遣返?
屋内开着暖气。那一阵冷一阵热的感受又回到她身上。她拿起手机,想给向寅发条短信,打个电话。想告诉她还是想帮他。可说什么呢,又能怎么说?说了他会怎么回答,会接受吗?有好几次,他的号码已经十位输全了,可就是拨不出去。
冷热撕裂的两半合不回去了。
桑宜抱着手机,和衣迷迷糊糊睡过去。
————————
第二天一醒来竟收到援助中心的邮件,让桑宜过去碰一碰案件的进度。
到了援助中心,得知被起诉的被告(包括四家药厂五家经销商)都已经应诉,除了 Jason Ng 的诊所。援助中心联系诊所,从来无人接听,转而联系 Frank,同样未得任何回应。
同事们分析了情形,认为是证据不够强硬。目前援助中心掌握的证据仅有起诉状附录的那些,包括原告 Frank 在“患者俱乐部”的聊天记录截屏以及 Lee 用网络电话向 Frank 发送的交易信息。那是桑宜从向寅那里得来并提供给援助中心的。
“如果我们能有更直接的证据就好了。”其中一个同事指着起诉状附录的最后几页说道。桑宜拿过来看一眼,最后几页的证据是针对一家叫做 P&Y 的制药厂的(另一位被告),里面有一封药厂 VP 的书面证词,明言药厂长期存在药剂师偷药并拿出去倒卖的情形,并提供了几个月的药品采购与销售清单。
桑宜双手折成一个尖尖角抵着鼻头。她心里清楚,证据不够只是一个方面。更大的原因 Lee 收了原告反水,反剪了向寅的计划,如今有恃无恐。
当时按照向寅的一系列计划,先和 Lee 私了了,以 9 月 30 号的证据为筹码从 Lee 处要回外公药店的权益。
之后是怎么处置 Lee,向寅因提姆的原因不想对 Lee 赶尽杀绝,两人商量后做了两个决定:第一,只起诉 Jason Ng 诊所不针对 Lee,也就是说 Lee 不列入被告,第二,9 月 30 日抓 Lee 现行的那些证据(包括追踪的照片视频以及垃圾桶里捡出来⻩色药瓶)暂不提供给援助中心。
药店的权益确实暂时要回来了。如果不是 Lee 后手这一击,两人会按照原计划执行下一步:观望诉讼的进展,在不列 Lee 为被告的大前提下,酌情将 Lee 的证据披露给援助中心,逼其出面指证 Jason Ng。一旦 Jason Ng 的诊所一旦被拆除,Lee 的源头也断了。算是间接处理了 Lee。这个过程中桑宜会替 Lee 争取豁免(法律对主动提供证据者有些优惠待遇),包括一些保密协定。在不影响到向寅和提姆的关系下,这是最好的途径。
可惜事与愿违。
和向寅也已经分开。
往后的步骤都要自己走了。
更糟糕的是,谁能料到分手?桑宜并没有额外拷贝 9 月 30 日的证据。这证据有且只有一份,在向寅手里。
桑宜脸烧起来。可她竟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欣慰和喜悦。她像是站在一面叫做宿命的镜子前,所求所念反映地清清楚楚。而另一个叫做等价交换的概念,像一座台阶,给了她困境的出口。她的心情像回到他们第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个晚上,在开车离开之后她又蹑手蹑脚的折返,将笺纸细细包了的钱钞留在了向寅的门口。因种种原因不敢直面感情,便诉诸那些可以量化的东西,易物质货,像安全阀,在得失计算的冷静间将脆弱的人心保护的很好。
她抓着手机,匆匆忙忙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找了个拐角处的房间。她翻到向寅的联系方式。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她发出短信。
那端立刻显示已读。紧接着是“正在输入”。一会儿又停下来。再过一会又是“正在输入”,反反复复好几次。
“我马上有个和教授的约谈,一小时后打给你。” 对方回。
一个小时后,桑宜的电话准时响了。
“Hey……”那端是这样跟她打招呼的,带着一种疏离也带着一种奇怪的熟悉,好像他们的第一个电话。
“你还好吗?”桑宜问。
“还好,你呢,你还好吗?”
“我也还好。”
“你短信里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我,什么事?”
“是的,”桑宜调息自己,“昨天你有一封信寄到我那里了,是湾区大学医学院 —”
“录取通知书吧?”
“你知道了?”
“嗯,我收到邮件了,”向寅说,“我来取吧,你把信放公寓门口就行。”
“Tran —”
“桑宜,你不要这么喊我了,对彼此都不好。”
桑宜吸了吸鼻子,一时无话。
过了半晌,那端说:“就是这件事情么?”
“其实还有另外一件想和你商量的……”
“我在听。”向寅说。
“就是 JasonNg 诊所的那个案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
“当时商量了,因为 Tim 的原因,暂时不公开 Lee 的那些证据,只用了原告在‘患者俱乐部’的聊天记录,你还记得吗 —”
“记得,”那端说,“所以你今天找我,是想问我要那些证据?是案子不顺利么?”
“案子确实不顺利 —”
“但是?”
“但我找你不全是为了那些证据……”
“那是什么?”
桑宜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则脆弱地支着眼眶。似乎到了下班时间了,门外忽然闹腾起来,脚步声交谈声嘈嘈杂杂。桑宜感到一种兵荒马乱的意味。
“桑宜?”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桑宜终于说。
“交易?”
“是。你留下来,可以完成你的学业,还有你要做的那些事情。而作为条件——”
“你要一份关于Lee的证据的拷贝件?”
“……是的。”
“只要一份拷贝件?”
“是的。我想拿到拷贝件后,再和Lee谈一次,但不是我去谈,是我们主任,我们需要Lee指证Jason Ng诊所,现在的证据不够……”
“如果他不配合,你打算怎么办?”向寅说,”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你和他谈过。“
最后一句话凿在桑宜心上。
沉默中她忽然发现,她匆匆忙忙挑的这打电话的房间原来正对着她和向寅重逢的会议室。援助中心是回廊结构的,从会议室到她所在的位置刚好绕一圈。她想到两人的纠葛就源自向寅在那间会议室见到她并预判她有绿卡。循序往复,命运一不小心就成了无出口的诺比乌斯环......
就在这时,她紧握着的手机里传来向寅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回忆里浮出来的。他说:“桑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和案子无关的?”
桑宜将冰凉的手指贴在滚烫的脸,说:“你问。”
那端默了一会,说:”如果你是我,当时你会怎么做?”
“你指的是 —”
“你会怎么解决身份问题?”
桑宜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说,“你让我想一下”。
这时候下班潮的闹腾已尘埃落定。走廊里的节能灯兀自熄了。桑宜所在的僻静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吸顶灯开着。她在孤岛一样的光亮中,门外是逡巡的黑暗。
桑宜慢慢说:“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确定感情的成分,再去了解他有没有身份。”
“那么假如他确定不了呢?”向寅问。
“会吗?”桑宜问。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桑宜想了想,说:“那么我会把困惑说出来。”
“真的可以这样么?她会看不起他么?”
“不会,”桑宜说,“他应该相信她。她是一个人,不是一样工具。”
那端再次沉默。周围静得像海水。
两人都不再说话,可电话始终没有挂断。
过了许久,桑宜几乎有了梦的错觉。然而那端终于轻咳了一声,像清了清嗓子。再发出的声音却是哑涩的,他说:“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送过来。”又接着说,“还有就是,我在五六年前就跟过Lee,没什么大的成果,但有些边边角角的证据,我也一起给你,希望你能用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宜在他喑哑的声线里感受到一种悲伤,像海水落潮,碣石露出嶙峋的骨节。“那我们的交易呢?”桑宜问。
“桑宜,”那端再次清了清嗓子,字斟句酌,“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
“什么?”
“你需要躲在交易这个概念的背后来和我说话……”
“我……”
“你和我说的这个交易,和我们分手前的原计划,有本质的区别么?”向寅说:“只是现在分手了,你发现你忘了拿证据的一份拷贝件。你这个不叫做交易……”
“其实……”
“你不用担心我的将来。”向寅说。
“可是——”
“这样好么,”向寅说,“你给我点时间,两周,那时候我们再来谈交易,可以么?”
“两周,是等你这学期结束吗?”
“是,”向寅说。“谢谢你桑宜,晚安了。”
————————————
放下电话才发现,黑黢黢的援助中心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拐角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亮着一盏孤灯。桑宜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慢起身,取了车回家。
两周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桑宜正上着班,邮件提示援助中心来了一封信。点开一看,说案子有了重大进展,问桑宜是否有时间来一趟。
刚好圣诞节,组里的同事都提前下班,桑宜也匆匆收了工,赶到援助中心。
一进会议室的门,主任就递给她一张打印纸。桑宜定了定神,看到纸上是一封电邮,很简短的两个字:“See attached(见附件)”。后接一条链接。
“你不是给了些证据嘛,就是 Frank 的那些聊天记录?这个 Frank 给我们发了这个链接。他还打电话来说的,链接里是可以扳倒 Jason Ng 诊所的证据。”主任对桑宜说。
Frank 怎么会有 Ng 诊所的直接证据?桑宜反应了一下,问道:“Frank 有说证据是哪里弄来的吗?”
“没有。我们问了,他说是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提供给他的,他就拿来给了援助中心。”
第一直觉告诉桑宜,这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是 Lee。Lee 借了原告 Frank 的手和嘴,将实料证据透给了援助中心。他自己则躲得好好的。
不管怎么说,对援助中心是件好事。可问题是,Lee 会什么要做这件好事?
“我能看一眼那个链接吗?”桑宜问。
“当然可以,”主任说,“我已经让秘书去打印整理了,有近一百页。Frank 还说,除了这些文字资料,还有一些物证,圣诞节后会寄过来。”
半小时后,整理停当的文字资料就到了桑宜的手中。资料包括加密的鸦片药物交易记录,“患者俱乐部”的收支明细,诊所的药物进货清单等等。在这些资料的加成下,Jason Ng 诊所显示出与“患者俱乐部”蛛丝马迹却又盘根错节的勾联,不再摘得干干净净的。
原来 Jason Ng 诊所是这样构架出一个贩药的系统的。桑宜恍然,真要抚掌称奇。忽然一阵心惊。她抓过手机,找到 Frank 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给援助中心的证据,是 Lee 给你的吧,他人在哪里?”桑宜直接问道。
电话那端支支吾吾了一阵。又传来息息梭梭的声音。桑宜皱着眉,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声响起来:“桑小姐。”
这声音桑宜并不陌生。桑宜心往下沉。静了静,她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帮起法律援助中心?”
那端哈哈笑,说道:“桑小姐,人生有时候真不必问那么为什么,日子反倒过得轻松。哦,你们中国人有句谚语,叫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你应该听过吧?”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桑宜说。
“桑小姐真是执着,”Lee 说,“桑小姐,我劝你一句,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你看,现在这样子不是最好的局面么,你脱离苦海,案子也有进展了,我的日子可以过下去,我儿子开开心心,这不是双赢,这是多赢 —”
“那么 Tran 呢,他是不是来找过你,是不是他 —”
“桑小姐,有一点你应该了解到,我这个人其实很守约的,所以有些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最后劝你一次,不要总盯着真相,没意思的。”
“Tran 他是不是和你达成了什么协 —”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桑宜血往脸上涌,她将电话从耳边移开。
她输入向寅的电话。按下接通。
没有人接。
桑宜发了条短信。并没有显示已读。
十五分钟后,桑宜又拨了一次,结果是一样的。
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
桑宜抓起手提包出门。电梯是墨菲定律的忠诚拥趸,最怕它不来的时候它就绝对不会来。她抬腿就往楼梯间走。她感到一股力量,挣扎着跳动着,推着她冲进广袤的未知。
(下一期有两章,一是最后一章<尾声 有光>,二是后记。关心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书的读者,后记里会分享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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