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就加州恢复平权法案（Pro16）的文明辩论

陌上美国

前文推荐：流亡海外的"电报"及创始人杜洛夫

此文是在国际时政微信群里，一些华人关于加州在大学录取和工作上恢复平权法案(16号提案)的正反观点的辩论总结。如果关注这个热点议题能提高华人的投票率和政治参与度，对我们社区就是一个正面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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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编者观点

美国以内城(inner city)为代表的穷人区，K-12公立基础教育问题很大（点击前文），而等到大学时候已经晚了。以帮助非裔、西裔等少数族裔为目标的平权法案(Affirmative Action, AA)的好处，大部分被非洲新移民、非裔政客阶层、中上产和精英层拿走，对真正的非裔穷人没有起到多少帮助。

同时，AA提供的照顾，挑起逆向歧视的争议，亚裔支持AA的比其他少数族裔人数都少。本质上是小族裔，比如上升壮大中的华人，跟非裔西裔精英层之间因为资源冲突而产生的矛盾。竞争最容易发生在水平差别在一级上下的人之间，政治较量也最容易发生在彼此利益接近的群体之间。这一点，对于教育和社会资源丰富的人群感触并不深，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部分名校精英华二代N代，由于从小距离华人平民的生活太遥远，他们缺乏对华人社区至少一半以上人的生活状态的了解。

华人社区并不都是所谓的“精英阶层”。由于美国施行的是基于家庭为核心的移民政策，像其他移民一样，华人技术移民包括配偶在内，占不到20%，其他组成来自家庭移民、难民、政治bi护，还有通过偷渡等方式在美国的非法/无证移民（点击前文：唐人街头号人物）。

“模范少数族裔”的绰号，掩盖了亚裔有16%左右贫困人口的事实。在纽约市，亚裔的贫困率是所有少数族裔中最高的，尤其是65岁以上的老人中，每四个亚裔老人就有一个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根据2018年的统计，华人中高中以下学历者占18.5%，明显高于美国高中以下学历15.9%平均水平（点击前文）。

这部分华人与从事专业技术、管理等工作的华人精英和知识分子生活上缺乏交集，他们通常从事餐饮、日货等服务业，不少蜗居在平民区，生活、工作上与美国底层有相当多的接触。

他们被打、被抢甚至被杀的事往往缺乏广泛的关注，但是受欺负是真的。

不少也不能讲英文，是属于最难通过社会常规渠道发声的弱势群体。对于他们来说，很多吃苦的动力，对移民生活的坚持，来自于对下一代的希望上。

教育是华人平民的核心利益，不是简单的一句话，而是刻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

很不幸，在身份政治下他们都成了跟一些华二代熟悉的“医生、律师、教授、高管”一样的privileged的华人，而在现实生活中，他们中不少跟内城黑人、锈带州穷白人都一样属于需要很多同情和帮助的无产阶级，仅此而已。

所以对于生活在贫民区下城饱受犯罪侵害的华人，和被AA正好切到孩子教育利益的华人中产，以肤色划分的身份政治对于他们来说太霸道了。在一个言论自由的国度为自己发声，游戏规则之内，并不是过错，也谈不上是被什么势力利用。

更多还是因为触及到了核心利益

。

显然每个族裔内部根本不是铁板一块，以族裔为单元的身份政治把族裔内部的经济、社会阶层、意识形态等多元性一笔勾销，导致了更多内耗。

02. 支持方：大漠西风

@馀葛瑞(Greg) 听了馀兄的音频有些感触说出来供馀兄参考：馀兄博引各类数据为自己的狭隘自私做注脚窃以为甚为不妥，今天亚裔的上升通道有多少是当年白人让渡出自己的权利而获得的？怎么到了需要华人让渡出一部分空间给其他族裔，就搬出什么优劣资源作借口，堂而皇之的成为否定的理由了呢？

馀兄需知一个逻辑关系是：不是建立在更普遍意义的公平上的族群利益只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随时会失去的，所以您的先为本族群争利益的说法是错误的。这是我的一点点意见，希望馀兄能考虑考虑，不要因一时的利益而使整个族群难于融入大洋彼岸的那个大家庭中。

03. 馀葛瑞(Greg)观点

@大漠西风，谢谢您表达意见与批评。你的批評如是說：”需知一个逻辑关系是：不是建立在更普遍意义的公平上的族群利益只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随时会失去的。“ 我们讲究的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个大概是你的逻辑。

但是我认为你对”大我”的解释有失偏见。维护209法案本身就是一个最高的大我。法案体现什么呢？它体现加大录取中不应该以种族肤色性别来作为衡量指标，而是要以大学本身固有的录取标准为衡量指标。人人平等，人人享受公平公正的录取标准。这也是民主的重要原则。

亚裔在通过209法案后进入加大系统的录取率不断的上升，这跟白人让给我们位置没有丝毫的关系，亚裔被录取标准远远高其他少数族裔甚至高过白人。这本身已經对亚裔不公了，事实上我们已经没有享受同等待遇。因为录取率不断上升，也少有人抱怨。整个亚裔学生也默认了这种事实不公的现象。

但是由于加州是左派民主党的大本营，在录取其他少数民族，尤其是非洲裔和拉丁裔早已网开一面的，他们的平均分数远低于亚裔和白人。不过加大不会名正言顺的讲，因为肤色，我降低录取标准。在操作层面上，他们已经做了调整，最终给他们降低分数线是以其他各种各样的加权指数混和而成，让你看不懂而难以质疑。

我们现在讲一个公平公正的原则，倡导民主的精髓，怎么就不是“大我”？大我就是在这个民主世界里，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不管你的肤色，种族，性别等等。而不是牺牲我们亚裔利益，去成全其他一部分少数民族的利益，这才叫大我。这不是大我，这叫委屈求全，这两个概念我们首先搞清楚。

华裔不让利不让座，好像显得自私？这种自私的提法就是多少带有乌托邦式的色彩。在美国社会，法律承认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而且法律就是针对人的本性——自私而制定的，我们不要避开自私问题。看你自私在哪里，你的自私是否侵犯他人的利益。你靠自我努力，進入名校，也能称为自私？我可以反过来讲，提出16提案的人是自私的。即：因为我不能公平公正進入名校，大家要让法案通过，這样由于我的肤色和种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网开一面，对我降低录取标准。

我们曾经被灌输一种说法，在大难面前首先考虑的是国家利益，他本身就是个错误观念。在任何的灾难面前，首先你要考虑家人，其次族群，最后才是国家。现在怎么成了要考虑我们不要被别人说自私，我们就要忍痛割爱把名额让出去？这个“高大上”的理由，有违民主的最高境界和理念。任其发展，我们亚裔不就任人踩踏吗？

可取有价值的态度，我们崇尚公平公正的原则。不以原则交换条件。同时倡导反馈社会，揖助弱势群体，帮助他们孩子提高竞争力。这一点可能我們亚裔做的不够。

民主制不是完美的制度。废除209法案，以16提案取代。巳经让加州的民主制度带入深层缺陷：以一个貌似公平取代一个真正公平，以一部分少数人的利益来牺牲其他人的利益（包括华人的利益），这难道是我们美国华人想要的追求？民主的权利是争取而来，不是转让和委屈而来。对16号提案说No!

04. 支持方Eric的语音

Greg在前面用音频讲了很长的关于proposition-16，就是今天11月份大选的时候，大家需要对它进行投票。投票什么呢，就是是否要修改加州的宪法，是不是要做一个amendment？把原来1996年的proposition-209给翻掉。Pro209，Greg在前面介绍的很清楚，就是在大学入学，公职招聘上面不得考虑甚至是申请人不得透露你的种族的情况。

Greg对此的态度就是，他反对proposition16，坚持原来的209。他的音频比较长，讲的很详细，支持propsition-16的人一直在解释：你们不要误以为propsition-16是保护了少数族裔，不对，对华裔来讲是非常非常不利的。那么言下之意支持propsition-16的人，你们都误以为这是对华裔有利的。

我想说的一个态度是，我支持propsition-16。我的孩子马上也会面临，他今年15岁，马上会面临大学美国“高考”，但是我支持propsition-16，而且原因不是因为它对华裔有利，反而，我非常清楚它对华裔不利，而我认为这种不利是公正的。为什么？

前面Greg也讲了，华裔以不足15%的加州人口，占了40%的教育资源，尤其是优质的教育资源，你觉得这是一个公平的现象吗？好，你说，我们华裔或者是东亚人特别爱学习，我们特别努力，所有难道不应该......(后续部分请听音频内容)

05. 張勇進观点

@葛瑞我认为，在加州16号提案中，作为一个华人，他自然同时具有两种身份：一种身份是作为普通的华人，这时，他的态度主要取决于他的利益倾向；另一种身份是作为超脱华人身份的“公知”或“社会人”，这时他的态度取决于他的价值观。

杜延林的追问是：你究竟是坚持作为华裔的普通人身份；还是作为“社会人”的身份，他要求你必须首先在这两者之间确定自己的身份。客观上，他的这个要求在逻辑上是有问题的，因为，这里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普通人”与“社会人”立场是对立的——在这一点上，杜延林对你的要求不过分；二是“普通人”与“社会人”的立场是统一的——在这时，杜延林对你的要求就是过分的。

而你的回答恰恰表明：你的立场是把“普通人”和“社会人”立场统一起来了，因为，作为“社会人”你认为，这个加州16号提案就是不公平的——因为它违背了1964年的《平权法案》；作为华裔你也认为，这个加州16号提案是不公平的——因为它有可能触犯或减少华裔在教育上的利益。

杜延林和Eric的问题在于，他们始终不能认识到，任何社会平等的实现，都必须经过两个过程，第一个过程就是自然竞争，这时的原则就是效率；第二个过程才是社会协商，这时的原则就是补偿。我们不能在一开始就直接进入结果的人为干预或设计，否则，就会降低社会资源的使用效率。

设想，按照竞争原则，大学有限的资源可以培养更多合格的华裔工程师，但如果照顾了非裔和西裔，那么，培养的合格工程师就可能大为减少，这样的资源浪费就是合理的吗？而且，浪费更多的应该是那些白人和华裔纳税人的钱——假定白人和华裔的平均收入高于非裔和西裔。

所以，加州209提案的合理性就在于：第一步它承认竞争的合理性；第二步它照顾族裔的差异进行了微调，这就是现实操作的考量，是一个理性决策者必须掌握的政治技巧——将不同的问题置于不同的环境里分别予以解决，而不是在一开始，就依靠高大上的口号去忽悠弱势群体，去加剧社会矛盾。对弱势群体的照顾和补偿，必须针对现实状况进行具体分析，然后在此基础上拿出可行的解决方案，才能在整个社会的层面上兼顾效率原则和补偿原则，切不能将两者在一开始就混淆起来。

06. 馀葛瑞(Greg)总结

加州大学系统今年2020年共招收新生11万9054人，其中拉丁裔占36%，亚裔比率下滑至35%，白人仅21%，黑人学生占5％；大约有44％的录取学生是低收入学生，45%为家庭中的第一个上四年制大学的学生。

同时，加大系统接纳了28,074名从社区学院转学到加大的学生，为社区学院系统升入加大系统人数最多的一年。

据2018年美国人口普查局估计，加州人口组成为22.9%白人，36.6%拉丁裔，14.7%亚裔、13.8%其他种族、5.8%黑人或非裔美国人、0.8%美洲原住民和阿拉斯加原住民、0.4%的太平洋岛原住民、5.1%来自两个或两个以上种族。

对非裔和拉丁美洲裔而言，加州现正实施的209法案，显著的效果使其人口比例与加大录取率，几乎持平。非裔5.8%: 录取率5%；拉丁裔36.6%:录取率36%。二者几乎与族裔人口持平。

结论：所谓对其他少数群体的岐视和不公平的假设，是完全不了解加州大学的种族录取的现状。呼吁亚裔和华裔让利的立足点是曲解了社会公平公正竞争的平权法案。同时也是对社会资源公平分配的误解。难道非要亚裔的录取率下降到14.5%才叫公平。這不是当年GC主义劳动大学的名额分配制的翻版？有些高大上的概念未必符合社会现实。

馀葛瑞7/26/20

以上资料来源—维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