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复工之路

星期日

陌上美国
欢迎关注

全球疫情看美国，美国疫情看纽约。

纽约的确诊人数一直在占美国总数近30%的区间浮动，死亡人数更是高达全美的36%。

左确诊人数；右图死亡人数来自一亩三分田

从4月15日开始，纽约的测试能力得到稳步提高，更多轻症和无症状但是想测的人都获得测试机会，这带来确诊率的下降。同时，每日确诊人数和住院人数，也从顶峰转向稳步下降。所以最近都是全美各地援助纽约的志愿者开始纷纷返回、安慰号完成使命离开纽约港、纽约策展中心改造的方舱医院关闭，诸如此类的新闻。

上图红线，纽约确诊率下降；

下图，纽约住院人数下降来自一亩三分田

纽约的好转也带动了美国疫情掉头，整体出现趋缓的势头。

从3月中下旬开始，美国用几天时间将测试能力从一天5万人提高到一天10万人。四月中上旬，保持在日测10-15万人之间。4月23日开始，又将每日测试量进一步提高到20-25万。5月之后更是突破到每天测30万人的数量级。

这意味着，尽管美国已经持续出现一个多月每天新增确诊人数在2.5-3万之间降不下来，但是测30万人确诊3万跟此前测10万人就确诊3万，概念是不同的。加速的测试能力和下降的确诊率，释放了美国疫情趋缓的信号，防疫的技术保障也在日趋成熟。

这些数字也证明，从3月19日加州州长纽森(Newsom)打响全州居家令第一枪，到3月下旬4月初美国各州纷纷开始“关门”，社交距离的禁令对控制疫情确实起到了作用。

但是客观地说，美国式的“封城”，防疫效果上跟被萨斯病毒练过兵的东亚国家或地区普遍没法比。这也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

首先，欧美从疫情爆发开始，受体制和国情所限，采取的就不是铁腕封城、彻底封杀病毒的模式。而只是拉平疫情峰值曲线，保证医院系统不因挤兑导致崩溃，并争取稳中有降的策略。

政客们对于规劝国民在家呆着少社交少出门也是连哄带骗，只差没有雪地跪求了。比如英国首相Boris Johnson康复后的第一次讲话，就竖起大拇指赞美国民，还无比体贴地来了句，我都无法想象大家为了保持社交距离克服了多大的困难，你们受苦了。

美国社会在对集众看热闹、居家令松散执行上，“宽大处理”的基调贯穿始终。各州每家每户出门购物和其他活动，都可以自行安排，基本靠自觉自愿。各类禁足令，根本锁不死美国人往外跑的本性。

看看这张4月底的美国西岸线南加州海滩的实拍，其实东南角的佛罗里达的海滩也类似，人浪惊动全美。不过随后加州州长纽森马上颁布了关闭海滩的禁令。

没过几天，在首都华盛顿，蓝色天使飞行表演呼啦又招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跟之前安慰号驶入纽约引爆看热闹的群众，是一模一样。而即使对此有异议的美国人，大多也就在网上用冷幽默的语言发发感慨，连跳脚叫骂的都基本少见。

美国人的爱自由，爱神气（军舰和战斗机），唯独不爱家里蹲的特色，在这个过程中一览无余。

这种不强制的特点在欧美要求国民戴口罩上，也无不显示出来纠结和迟疑。从一开始完全不推荐口罩，到中途有所松动，再到留有选择余地地推荐，最后是只有个别地方对于不戴口罩出门出台惩罚措施。总体上，没有任何一次军事化强制式要求过。

这些基本以民众的自觉自愿为基础，鼓励但不强制限制出门的总基调，注定了欧美会以应对大号流感的姿态打这场抗疫之战，结局就是走向全面或者半吊子的群体免疫之路或者指望等到疫苗研发成功来救场。

所以也就不奇怪背后带来的大面积感染的隐患。除了那些核酸测试的硬数据，多个疫情重灾区的人群抗体随机抽样检测数据最近也频频曝光。一个普遍的现象就是，抗体测试发现实际感染人数比之前通过核酸测试确诊的人数要高20-50倍。

譬如纽约州长库莫5月第一天公布的最新的也是数据量最大的一次抗体测试显示，从曼哈顿、布鲁克林、皇后区、长岛等5个不同区共计抽样检测15000个人的结果显示，高达20%的人为Covid-19抗体阳性。类似结果在早前的加州圣特芭芭拉县的抗体测试中也得到呼应。

那么如果政府从早期开始实行高压强制管理是否就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局？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原因却是美国各级政府没有军事化要求国民的条件，我们可以从最近的复工抗议中寻找到解答。

也就疫情控制刚刚有几分起色之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4月13号前后开始，美国人要求复工的抗议就此起彼伏。

瘟疫在美国发展成这样，没有对防疫搞砸了的抗议，倒是有对没有出门自由的抗议。对于熟悉东亚成功抗疫经验的人尤其刚来美国不久的移民来说，这可算一种鲜明的社会文化差异了。

不过人们也很快发现，要求复工的声音竟然也是有党派色彩的。从新闻照片看，有些镜头还流露着几分科学迎战反智，极右翼对立其余人的矛盾冲突色彩。密西根州在此类抗疫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最盛，最新一波的抗议活动中，抗议者带着枪进入州政府大楼直接对峙立法者。一些议员和幕僚见状，紧张地穿上了防弹衣。部分第二修正案的激进支持者们，以鲜明的演练方式刺激到了许多人的神经。

从中我们也已经看出来，美国各级政府为什么不能下死命令禁足国民了：既然州长禁止种菜、划船都已经被视为是法西斯独裁，真要采取军事化管理的限制措施，谁能保证一部分美国群众不会操起枪向政府开火宣战？

这是美国国民性格中的一种，性格决定命运。

美国目前这种上上下下意识松散加失误频频的抗疫方式，就是美国的社会和制度特色决定的。除非未来出现疫苗开发永远成功不了的情况，否则这次欧美颠覆了自己在一些人心目中的形象。不过同时，也有一些人透过这次欧美的处理，加深了对美国人一些特性的理解。

无论是那些不带口罩、违反社交距离禁令抗议居家令的人群，还是海边图快活的人，或是出门看军舰看飞机凑热闹的人，都是把自己的“live free or die”建立在让Covid-19易感人群和医务人员冒险之上。但是似乎这就是美国人自己认可的选择。这可以从各种民调上找到依据，比如各州州长的民意支持率普遍看涨了，连川普的支持率都不仅没有因为疫情下跌，反而还达到上任以来的最高点，49%。

在此基础上，美国出现要求复工的诉求也就不算太意外了。对于抗议中出现的少数极端、反智、歧视排外的行为，正常人都会有抵触。但是除此之外，在言论自由的社会中，每一种声音总有它表达的空间，也有被重视的权利。毕竟可以在家工作、没有生计忧愁且存蓄足够的人，并不一定能完全站在他人的生活处境中看问题，尤其那些靠小生意维持生计以及严重依赖每月收入支付账单的普通人群。

而如何结合美国的情况科学有序地复工，自然也是一件考验整个社会的极致复杂的事。往前一步冒进，会造成更高的感染率、死亡率；往后一步，是社会停转加剧，更多个人和小公司破产、大公司裁员、生活必需品断货......方方面面脱离常态。

到目前，美国的所有确诊病例中，70%集中在十个州，剩下40个州占30%，基本就是一州一万感染者的平均水平。今天，美国已经有一半的州在开放或者准备尽快开放。白宫颁布的复工指南有当地疫情数据14天持续下降的要求，这些放到联邦制下各地高度自治中，“各自为政”的特色又一次被明显放大。

这出现，相邻的两个城市，隔一条街一边关闭一边开放的局面；同一个区，有的餐馆已经按照25%的容量重新开放，类似餐馆则仍然选择关闭。有的州允许发廊、沙龙、酒吧营业，与之相邻的州则拒绝。佐治亚州是全美第一个不再延长居家令的州，德州已经从本周五开始恢复商业活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州。相信很快就会有数据出来指导下一步。

现在的情况已经早就错过了抗疫最佳解的窗口期，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与其这样梦游一般地迟早走向群体免疫，倒不如索性认真操作复工的下半场。

没有在防疫上创造佳绩的美国，能在复工过程中创造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