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想去舞会却没有礼服穿,幸好仙女教母及时出现,弹指一挥间,旧衣变新服,南瓜变马车。老药新用也是这么神奇。
图片来源:《自然》杂志
经典止疼片阿司匹林变成了心血管病常规用药,沙利度胺从“反应停”摇身一变成了治疗免疫病的良药,用了几十年的降糖药二甲双胍现在可以减肥、抗癌、抗衰老,著名的“伟哥”(西地那非)曾是心血管药,很多非肿瘤类药物后来发现能抗肿瘤……
这种惊喜发现多出于偶然。
危重病人急需有效药物,但开发一个全新药往往要10年,其中证明药物的安全性占据很多功夫。如果隔壁那个用了多年的老药,忽然又发现对新的适应症有效,就方便多了。于是科研人员不再守株待兔,而是主动出击。这种策略叫“Drug repurposing”(药物再利用)。
1.新冠肺炎找线索
新冠肺炎疫情势同水火,相比于找到全新化合物,老药新用是更靠谱的出路!比如上海药物所1月25日宣布,初筛出30种老药可能对2019nCoV有体外抑制活性,包括多种抗艾滋病药物、抗肿瘤药物、神经疾病药物乃至中药。
武汉病毒所在疫情爆发前就一直在关注“冠状病毒科”。他们的合作研究单位利用FDA批准的上市药物库和临床药物库,从几千种化合物中,筛选过对另一种冠状病毒 HCoV-229E(致病性较低,通常仅引起普通感冒症状)有效的药物。
武汉病毒所掌握了抗冠状病毒药物的优先筛选名录,里面包括抗埃博拉在研药物瑞德西韦,这才有了后来“抢注专利”、“未卜先知”的风口浪尖。“这不是什么“未卜先知”,而是基于前期大量研究工作的结果。”武汉病毒所党委书记肖庚富研究员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全国各大科研团队纷纷加快了药物攻关,利用计算机模拟筛选、体外酶活性测试等方法对七万多个药品或化合物进行筛选,选定了近100个对抗新冠病毒具有体外活性的药物,又进一步聚焦少数几个药品,特别是磷酸氯喹、伦地西韦、法匹拉韦等一批已上市药物,先后开展临床试验,以推荐给救治一线。
2.老药堆怎么翻?
除却新冠肺炎,威胁人类健康的重大疾病名单还有一大串,例如癌症,依旧是全人类恐惧的不治之症。麻省理工大学(MIT)和哈佛的科学家制定了一个科学系统的计划,去从老药库里翻找可以用的抗癌新药。
MIT的Broad研究所有一个收录6000多种现有药物/上临床的化合物分子库,并且不断扩充,叫做“药物再利用中心”,他们与哈佛大学、Dana-Farber癌症研究所合作,批量测试本来不是抗癌药的“老药”,看看能不治疗癌症。
最近他们把研究进展发表在2020年1月20日的《自然·癌症》杂志,原来真的筛选到不少:糖尿病药、抗炎药、降胆固醇药、戒酒药、甚至治疗狗关节炎的兽药……50多种老药都可以抗癌。
他们针对Broad研究所收录的人类癌细胞株全集(CCLE,含578种癌细胞株),把库存的六千种化合物都筛选一遍。
具体方法是采用一种叫做PRISM的DNA条形码标记每一种癌细胞,这样在一个培养皿中混养多种癌细胞也能快速区分。把化合物库的每一种化合物批量给药至这些培养皿,然后测量癌细胞的存活率。结果发现近50余种药物能杀死其中一部分癌细胞株。
相比传统高通量筛选方法,计算细胞存活率的方法更容易发现意想不到的新机制。
例如,研究者发现近12种老药能稳定PDE3A蛋白和SLFN12蛋白之间的相互作用,从而杀死表达PDE3A蛋白的癌细胞。而抗炎药替泊沙林(tepoxalin)已被批准用于治疗犬类骨关节炎,竟也能通过作用于未知的靶点,杀死过度表达耐药蛋白MDR1的癌细胞。
研究人员还可以查看CCLE数据库中的基因组特征(例如突变和甲基化水平)来预测药物效果,未来可作生物标记物。
例如某些癌细胞具有金属硫蛋白耗竭突变,即表达的金属硫蛋白很少,因此会被戒酒药双硫仑(Antabuse)杀灭。一种含钒化合物原先是治疗糖尿病的,却也能杀死了表达硫酸盐转运蛋白(SLC26A2)的癌细胞。
3.问题是谁来作?
老药新用是个好主意,但拓展新适应症这件事,谁来作?Broad研究院很大方地把上述研究数据开放共享给全球学术界(可点击阅读原文)。但这仅是早期数据。
研发机构一般是没有足够资金进行下游开发的,能开拓老药新用的主力军还是企业。而企业是以盈利为驱动的。
老药新用是否是个盈利方式?业界众说纷纭。例如辉瑞制药公司研发部门的前主席John LaMattina就认为,老药新用不是个好的商业盈利模式。
没过专利保护的药,即使筛到了抗癌效果,其他公司是不好随便动的。过了专利期的老药,进行新适应症的临床验证也要花钱,并且临床II、III期试验分别会有近半数药物遭到淘汰。
有分析师认为,老药新用的成本大约为3亿美元,上市周期6.5年。这份成本如果加诸到原本十分廉价的老药上,市场能接受吗?但如果老药新用的售价不能有太多提高,制药行业有足够动力吗?
也有不少公司专门看好这个方向,正在试水有家Biovista公司先从所有非专利药的公开信息(科技论文、专利、FDA的药物副作用数据库等)进行自动化筛选,还绘制了药物与细胞信号网络图,从中发现与某种疾病在机制上能够发生相互作用的老药。
通过该策略,这家公司成功发现了抗抑郁药吡吲哚(pirlindole,俄罗斯原研专利已到期)也能治疗多发性硬化症,现在已经进入到人体验证阶段。该公司还申请了吡吲哚的新用途专利。
另一条老药新用线索来自临床医生医生在多年临床实践下具有得天独厚的“老药超适应症”使用心得,他们的经验如有途径公开共享,例如发表论文、申请专利去吸引投资,就能进一步进行临床研究,这似乎是更靠谱的老药新用方法。
可以尝试的老药还多着呢,各路研究者也在继续扩充他们的老药分子库以及细胞库、病原体库。最大限度地榨取“老药”的剩余价值,对全人类都是好事一桩。只是这需要更多的专业人士、公司、投资人以“患者需求”为导向参与其中。
参考资料:
  1. Discovering the anticancerpotential of non-oncology drugs by systematic viability profiling. Nature Cancer volume 1,;235–248(2020).
  2. 武汉病毒所未卜先知?中国科学报2020年02月22日
  3. 关于新冠肺炎治疗药物、疫苗、病毒宿主,有这些最新消息!中国政府网
  4. Can you teach old drugs newtricks? Nature. 2016 Jun 16;534(7607):314-6.
文| L10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