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嘻哈元年。
代表新潮流的Rapper成为了新流量。而和GAI,红花会们一起爆红的是隐蔽者、双飞燕、Graf等国产街头品牌。一时间,两条杠,复古配色,加上几个中文字成为了国潮的新标签,并随之被李宁、太平鸟等国内平台推上了国际时装周秀场。
如果我们再往前追溯,这种「国潮」设计的鼻祖其实是老派国产运动品牌。2017年,回力运动鞋乘着「国潮」东风,双十一狂卖一亿,90岁的民族品牌登上了黄浦江岸的震旦屏幕,向世界昭告「国潮」新纪元的到来。
于此同时,另一个民族品牌梅花运动服却略显低调,除了常常在综艺中出现,品牌自身并无大动作。蓝红配色,五条杠,胸前硕大的「中国」二字,成为一代中国人青春记忆的梅花牌是怎样兴起,又如何衰落,在这个「国潮」复兴的新时代又能否迎来「梅开二度」的曙光呢?
「来一件许海峰穿的运动服」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正面印有大大的「中国」两字的梅花牌运动服和五星红旗一同飘扬在天空,这是新中国首次在奥运会上亮相,也是梅花运动服的巅峰时刻。
正是在这届奥运会上,许海峰穿着臂上五道杠、胸前黄色「中国」字样的运动服赢得了中国奥运史上的第一枚金牌,中国女排拿下了奥运会排球冠军。「黄金一代」的运动员成为了那个年代流量最大的带货博主,奥林匹克精神带来的荣耀洋溢在每个中国人脸上。「来一件许海峰穿过的运动服」成为了那个时代的记忆,梅花牌因此家喻户晓。
这不是梅花牌第一次与中国体育代表团一起出现。
1961年4月,第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北京举行。这是年轻的共和国第一次在世界体坛上亮相,贺龙元帅高度重视,提出要亲自为运动员选择服装。在这场事关民族形象的竞技中,脱颖而出的是「天津针织运动衣厂」——梅花牌的前身。
在那一年,中国男队身着中国红的全棉编织运动衣首次战胜了日本男队,夺得了男子团体冠军。1971年,第31届世乒赛,中国代表队在日本名古屋夺得四项冠军(男团、女单、女双、混双),与飘扬的五星红旗并肩的依然是梅花运动服。从此,中国运动员开启了四十余年对世界乒坛的绝对统治,直至今日。
中国队的惊人表现震惊了世界。「小球推动大球」,1971年4月,美国乒乓球代表团访华,中美关系走向了关键的历史节点。这场友谊赛在北京工人体育馆进行,周恩来总理等领导人亲自莅临。在中场休息时,周恩来总理前去慰问庄则栋等运动员,却意外的发现了因为运动员大量出汗产生的服饰掉色问题。于是当即对「梅花」运动衣提出三个要求:大方、耐用、不掉色。
这起「掉色事件」当即引起了从纺织部到天津市政府的重视。天津针织运动衣厂立刻成立了特别小组研究掉色问题。因为当时条件有限,根据当时工人的回忆,最终是漂染组的老师傅从小孩子的印花衣服中得到了灵感,提出用印花工艺进行染色。在经过反复实验,工人们最终采用两种黏着剂进行染色,在保证色牢度的同时,透气又柔软。
改革春风春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随着国门的打开,梅花牌运动服也因时而变。1981年引进了一整套德国和日本的纺织设备,向国际化的大企业学习,向着「轻薄、透气、耐用」的目标不断努力。直到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梅花运动服一举登顶,成为80年代真正的国民潮牌。
1984年奥运会后,天津针织运动衣厂正式成为了同行业的霸主,职工1500多人,年产纯棉、化纤、腈纶、交织四大类,680多种,1200多个花色的服装1200万件,全厂60%的工人都分到了房子。
梅花运动服和那个年代的永久自行车、英雄牌钢笔一样成为了人人艳羡的潮流单品。
「梅花」不再开
开放的国门带来的不仅是新机遇,更是新挑战。而梅花没能顶住新时代的浪潮。
八十年代中后期,梅花牌引来了两个最为重量级的国际同行——耐克和阿迪达斯。此时的耐克因迈克尔乔丹在芝加哥公牛的三连冠如日中天,阿迪达斯紧随其后,二者几乎在同一时间点进入了中国。
他们也看到了「许海峰带货梅花」的商机,推广的第一个办法就是赞助大量的中国运动员。
根据中国新闻网的采访,「梅花的几位老员工回忆,在1987年的全运会上,梅花拿出一百多万赞助运动员就已经觉得力不从心,而耐克和阿迪达斯不仅提供所有服装还出资保证运动员的生活和训练。几乎没几年,所有的中国运动员穿得都是耐克和阿迪达斯。」
另一位搅局者是梅花的老朋友——李宁。
1988年汉城奥运会后,「体操王子」李宁退役,开始从商。当他决定投资运动服装时,首先就想到了梅花运动服。他来到天津,拜访天津针织运动衣厂,提出了合作的构想,请他们代工生产,只打「李宁」品牌。
1991年,在请梅花代加工的提议被拒绝后,李宁挖走了时任梅花厂长的李纪铎。
1994年,梅花运动服正式停产。
1996年,东亚纺织厂接手「梅花」,为了给工人发工资,以五元一套的价格清仓了绝大部分挤压的梅花运动服。全厂改生产内衣「费米丽」。
1998年,东亚纺织厂也撤出了梅花,原先的老员工各自为阵,有的继续以家庭作坊的形式生产梅花运动服,有的下海南方。
2009年,天津市老品牌协会公布了包括狗不理包子等113个 「津门老字号」,梅花牌不在其列。
潮牌与「梅」开二度
在梅花牌悄无声息地凋零时,以Vetements为代表的海外潮牌正在以惊人的价格贩卖东欧情节+Tracksuit(运动服)的商品,一跃而成青年人的新时尚,两条杠的运动裤,松松垮垮的卫衣,加上前苏联的logo和国旗,那些在蒙尘的「老大哥」记忆在第五大道、香榭丽舍大放异彩,「共产主义的幽灵」以潮牌的方式重新飘荡在了欧洲上空。
Vetements的爆款思路迅速受到了诸多潮牌的关注,出生俄罗斯的设计师Gosha Rubchinskly设计了一系列称之为「后苏联时代」的服饰作品。
在莫斯科青年中最炽手可热的品牌 Sputnik1985以苏联时期的工装为灵感,推出了一系列看起来很像工人制服的服饰系列。很难讲设计师通过时装想要表达的是一种旧时代铁幕下的旧梦重温,还是一种西方语境下的苏联幽默。
△图片来源:Sputnik 1985
△图片来源:Gosha Rubchinskly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市场的需求。运动服的增长势头凶猛,根据相关预测,在2020年,欧洲的运动服市场增长预计将达240亿元,而中国市场更是潜力无限,相比运动消费已经占据2.2%的欧盟,中国市场才被占据了0.67%的GDP。
梅花牌的救世主是在2013年出现的。天津悦天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和改制后的天津纺织集团重新成立了梅花(天津)体育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甄如涛处于对市场的敏感和对梅花的感情推进了这次重组。从找生产线开始,一点点重新拼凑梅花的样子。
2015年,梅花牌运动服正式恢复生产,加入了「国潮」大军。
对今天的梅花来说,竞争对手已经不止是耐克、阿迪,更是李宁、MO&CO和一大批新兴的中国设计师。贩卖情怀不是长久之计,「梅花」能否在开,我们拭目以待。
 撰文 | 秋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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