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新上映的纪录片《四季中国》，马上就要结束它关于春天的部分了。

这是一部讲述二十四节气中的传统习俗的纪录片。一反以往纪录片放送的规矩，《四季中国》在每个节气当天，播出对应节气的一集，被观众们称为「节更」。从今年立春到明年大寒，一共二十四集的它，放送周期长达整整一年。
这部纪录片由新华社CNC制作，采用英文解说、中英双语字幕的形式，在哔哩哔哩和YouTube等国内外多个平台上播出。尽管更新频率不算快，但它收获了几乎清一色的五星好评。观众往往首先被精良制作的开头吸引：
为每个节气量身定制的动画极具中国传统艺术风格，「国际首席爱乐乐团」的原创音乐也十分抓耳。
导演在片中展现了很好的叙事功力。纪录片在解释节气来由、科普各个节气的自然变化上并没有过多着墨，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故事性上。
之所以强调叙事的故事性，是因为《四季中国》弱化了对节气传统习俗包罗万象式的综述。每一期，摄制组会来到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发掘那些保留在小城镇里的「小众」的节气习俗。
主持人Dominic Johnson-Hill（江森海）和普通观众一样，对这些习俗是陌生的。这个创立了潮牌「创可贴8」的英国人在中国生活了超过20年，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由他来作为主持人，对于中外观众来说都是一个新鲜感十足的设定。
△江森海与第一集出现的「说春官」的合影（via@江森海）
不同于一般纪录片的全知视角，《四季中国》采用「限制认知」的视角展开，让观众跟随主持人的活动轨迹一同去探究这些习俗的奥秘。这使得它看起来就像是一篇旅行日记。
比如第四集《春分》当中，主持人用独白告诉观众：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叫做安仁的地方，那里有不一样的春分习俗。
镜头就像主持人的眼睛，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安仁烟火气十足的街景。
安仁地处湖南省东南部的群山之中，因盛产中药药材被称为「南国药都」。又因此地交通便利，所以从宋代开始，便逐渐出现了在春分前后开张的中药交易市集。这便是春分习俗「赶分社」的由来。
主持人成为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他没有一边走在街上一边对着镜头洋洋洒洒介绍这种习俗，而是钻进一家街边的小商店，向本地人打听起一个人来：
每一集里，摄制组都会找一位当地对这种习俗十分了解的人来做「向导」，主持人将听从向导的安排，跟他一起参与到节气的民俗活动当中。
几经周折，主持人找到了安仁的向导，一位年届七旬、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药师：
安仁的春分习俗围绕着中药展开，陈赞文作为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药师，自然最适合当这个「向导」。这个春分，主持人将住在老药师的家里，跟着他体验「赶分社」的过程。
在春分到来之前，老药师带着主持人上山采药。七旬老翁敏捷的身手和闻所未闻的中药药材，都让主持人颇为惊讶：
老药师说，春分前后阴阳调和，也是药材生长得最好的时候。安仁有用春分的新鲜药材制作药膳的传统，认为服下春分药膳，便能保一年身体健康：
剩下的药材则会在春分当日拿去「赶分社」。弥漫着雨水和中药材栖息的安仁市场里，四面八方的人在这一天进行药材交易，有的人已经连续十多年从外省来安仁「赶分社」。他们操着各式各样的口音，在货物和人流中摩肩接踵：

赶分社之后，老药师带着主持人去神农殿祭祀神农。传说，神农氏在安仁尝遍百草从而发现了中药，因此以药得兴的安仁人专门为他修建了一座祭殿。安仁人在此既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又祝福家人朋友身体健康、除灾祛患：
对于安仁的这些习俗，主持人并不是作为旁观者来讲述的。通过「向导」，他成为了这些习俗的实施主体中的一份子。同样，观众也将自己代入了主持人的角色里，身临其境般地，体验了这些民俗活动从准备到进行的全过程。
这种身临其境感只是「向导」这个角色出场的作用之一。更重要的是，作为民俗文化的熟知者，他和主持人的互动将向观众解释，这些独特的民俗活动背后的传统文化，究竟是如何塑造着这片土地的。
主持人将安仁的春分理解为「中国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这种天人和谐、互惠共济的观念，贯穿于传统中医药文化，也因而渗透进安仁的春分民俗当中。

民俗活动联结着人与文化，同时又塑造着人的生活和文化的自觉。在第一集《春分》中，贵州石阡的「说春官」就是这样一位被民俗塑造着的「向导」：
说春是石阡当地的一项古老习俗。立春时节，说春官翻山过野，挨家挨户地叩开农户的家门，向他们通报立春到来、春种开始的消息，并送上新一年的祈愿。
片中的说春官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至今还留存的老宅就是他自己亲手修建。
成为说春官之后，他获得了更多的收入，在县城购置了一处新家。而他也进入中小学课堂，将说春的技艺传递给下一代。
第五集《清明》中的江苏兴化「茅山会船」的习俗，则代表了一群人持续数十代的集体记忆：
与其他地区在清明节祭祀、追思祖先不同，茅山百姓祭祀的是南宋年间牺牲在江淮地区纵横的港汊中的抗金义军将士。他们既划船前去祭扫苇荡深处的无名坟茔，同时也在宽阔的河面上进行龙舟竞赛。主持人这样理解这一习俗：「我们必须以最强劲的势头，向祖先们汇报我们生活的美好与团结。」
这种理解只有亲身参与之后才能体会。而对这些「小众」习俗和习俗中的人的记录，则让许多观众表示「感到温暖和感动」。传统文化的那些善良、积极的元素，至今仍鲜活地存留于这些节气故事里。
四季里的中国故事还在继续。二十四节气，这些与端午中秋相比看起来并不隆重的日子，将次第绽放出它们独有的美丽。
 撰文 | 阿TAN 
 Image | 《四季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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