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不同阶段,人类常会产生扮演上帝的冲动。殊不知,这样做的风险会相当大。
1、许多技术的发展,无论初衷多好,到头来却难免失控
     比如,美国南北战争后期出现了机枪,但机枪一战中的大规模使用,造成西线战役的诸多举世震惊的伤亡;一战尾声出现了坦克,二战开始纳粹德国就用坦克集团军,让波兰的传统骑兵,遭受了灭顶之灾。
     人类探索核物理科学,结果造出了足以毁灭人类自身的原子弹。二战结束时,核弹被投入使用。如果再来一次世界大战的话,核武器的使用几乎无法回避。最初没人想要自我毁灭,但是技术一旦发展,就会失去控制。
     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因为技术有自己的意志。基因剪辑技术,将会引发什么结果?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以人类的贪婪本性,一定会变本加厉,升级技术的应用范围。
       最初,基因剪辑仅仅为了防病治病,然后,就会有人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比如想要大长腿、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接着又要更高的智商、更强的语言能力,甚至迷人的魅力或领袖的气质。追求永无止境,由此引发的军备竞赛,也将不断升级。
      就像当初整容行业的初衷,只是帮助在意外事故或战争中受外伤的人,做必要的外形修复。相比于整容行业的小修小补,基因剪辑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显然会更前途无量。
       依靠基因技术,人类将无法遏制地朝着更高、更快、更聪明、更健美的方向,相互比拼、一路狂奔,我们的世界可能很快会变成一个怪物乐园。到那时候,人类还是人类吗?
2、会造成人类社会永恒的不平等
       人类社会始终存在不平等。过去这些不平等并非那么牢不可破。贫寒子弟凭借读书勤奋聪明,不是不能出人头地;反过来,再优越的家境,也可能富不过三代,不排除重新洗牌的机会。
       但当基因编辑成为那把取代了上帝的手术刀,让有钱人将自己的后代,从外貌到智力全方位垄断了竞争优势,形成从财富地位到基因的世袭,这将造成永久的社会撕裂、以及不可逆的阶层差异。
       财富的支点,撬动技术的杠杆,必将引发社会的裂变。初衷只是治病救人、看上去很美的基因技术,一旦失去控制,就会把人类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3、摧毁人类的生物多样性
        多样性,本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产物,因为自然选择没有方向,适应环境而保留下来的基因也千姿百态。
       但是,当基因编辑技术一旦成熟,由人的主观意志主导演化的,就不是自然选择了,而是某些人的观念系统。
      不用说,人人都希望长相像吴彦祖或是林志玲,还想聪明如乔布斯、比尔·盖茨,最好同时兼具巴菲特或马云善于赚钱的情商… 最后我们会悲催地发现,许多人都长成了一个样子。而这背后,全都是俗不可耐的功利、偏见和主观观念。
      自然界的美好,正在于她的多样性。罗素说,参差多态才是幸福本源。但是只要有了基因编辑技术,人类就会逐渐丧失多样性。而这个后果,可能是毁灭性的。
        往往,许多我们不以为然的特征,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救命;而我们无比向往的某些特质,却很可能会在关键时刻害人。
      比如,有种很严重的遗传病,叫“镰刀型贫血症”。直到现在,全世界每年还会有超过10万人死于这种疾病。
      但这种致病基因,在演化过程中之所以没被淘汰,是因为这种基因能够抵抗疟疾。现代医学出现以前,这是人类抵抗疟疾的唯一方法。得了疟疾的人都死了,有这种基因的人不怕疟疾,反而幸存了。
        再举个栗子,如果基因编辑能帮人实现怎么吃都不会胖的愿望,估计只要能付得起钱,想要这种基因的人一定不在少数。时间一长,这些人就成了无论吃多少都不吸收的类型。
        但这样真的好吗?多吃不但耗时耗力、浪费资源,助长人性的贪婪;而且如果整天毫无节制、胡吃海塞,吃东西难道还会是一种享受吗?更要命的是,一旦出现食物短缺,有限的食物吃了不吸收,身上即没脂肪又没储备,一不小心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类似情况很多。要命的是,我们并不知道得到一个好处的同时,会损失掉什么?我们玩命地通过技术去追逐显而易见的好处,对悄悄来临的危机却毫无察觉,等到了毁灭边缘,猛然发现时,已经躲不过去了。
4、历史上的“优生学”运动
       自从近代科学发现遗传的秘密,人类就从没停止过想要优化后代血统的冲动。
        有人认为达尔文的生物演化理论所说的自然演化过程盲目而低效,人类完全可以通过优生学的婚配制度,实现血统快速改良,创造出天资优越的后代。
     于是美国在20世纪初,发起了一场全国性的优生学运动,具体目标有两个:
       第一,鼓励健康优秀的公民多生孩子;

       第二,对身心不健全和有遗传缺陷的群体强行绝育。
        于是,1907年,印第安纳州通过一条法律:精神病人、犯人和赤贫者必须接受绝育手术。随后,29个州相继颁布了强制绝育的法律,总共有超过6万名美国人被强制绝育。1927年标志性案例是,最高法院以8:1裁定:收容所对一位三代弱智的未婚妈妈实施强制绝育,符合美国宪法。
      然而,优生学运动的破坏远不止此,在大西洋彼岸的德国,有个人对优生学运动兴趣浓厚,并打算推而广之,这人就是阿道夫·希特勒。
       希特勒在1933年上台后,开始强力推行纳粹的优生绝育法,并获得了美国优生学家的一致赞赏。《洛杉矶时报》刊登头条,称优生绝育法“让德国有了新风貌”。
       希特勒的优生绝育法最后演变成了种族灭绝和大屠杀,造成了近代史上最大的人道主义灾难。因此,当代西方语境中的优生学总是与极荃暴症联系在一起,被视为人类曾犯下的重大错误。
5、私人订制“完美后代”
       基因编辑技术的突飞猛进,终于使私人订制完美孩子成为可能。理论上,未来甚至可能出现一种“基因超市”,父母可以任意挑选孩子从外到内的所有特质,打造一个完全“私人订制”的孩子。
       虽然一切尚未发生时,但这种可能性所引发的伦理困境,就给思想界带来了极大的震动。
首先,这是一种变相的优生学,发生在20世纪初的,是国家主义优生学;而现在基于个人意愿和自由市场的,可看作自油主义优生学。
       国家主义优生学,是用国家权力强制剔除“差”的基因,这显然是对弱势群体的不公;但自由主义优生学,其本质却是有钱人只要用金钱就能让后代获得超常的竞争优势,扩大了贫富之间的鸿沟,加剧了社会不公和阶层对立。
  第二,“订做完美孩子”的真正威胁在于,这会从根本上损害父母对孩子无条件的爱。
       神学家威廉·梅认为,父母对孩子的爱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接受的爱,二是转化的爱。
        所谓接受的爱,是把孩子看成上天恩赐的礼物,全心全意接受孩子与生俱来的本质,包括他的所有缺点和不足,这体现出对生命的谦卑和敬畏。
        所谓转化的爱,是通过教育促进孩子的发展,使他达到一个更好的状态,这是为人父母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接受的爱压倒了转化的爱,就等于纵容和溺爱;如果转化的爱压倒了接受的爱,那么孩子就成为父母满足自己野心的工具。因此两种爱需要达到某种平衡,而不应有所偏废。
         而“订做完美孩子”的父母,不再对上天恩赐的生命心存感激和敬畏,而是对生命采取一种征服和控制的态度。他们把孩子看成可以人为设计的物品和父母意志的产物,并因此对孩子的未来施加更多要求和期待。这显然不再是无条件的爱,孩子成了父母达成自己目标的工具。
        获得幸福是人的最终目标,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欲望、顺从现代社会的激烈竞争,个人竟然扭曲自己或后代的基因,不惜把基因改得面目全非,这难道不是对个人自油权利的彻底放弃吗?
         我们究竟是应该扭曲人性来适应社会,还是应该改造社会来适应人性呢?
       难怪,科幻作家刘慈欣在小说《三体》里写出了惊心动魄的话:“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来源:CDN.com  版权归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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