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辅食含重金属的报告吓人？原文都提了“无需惊慌”啊

做了快5年的科普，要说有什么核心的感悟，其中之一应该就是 —— 我们的社会太容易恐慌了。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被放大成为全社会性的恐慌，甚至无需害怕的事情也会让很多人觉得似乎马上就是生死攸关。

这种普遍性的非理性倾向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国内长期缺乏安全感的生活环境，隔三差五曝出来的医药食品安全负面新闻，也有各种商家的恐吓性营销，以及媒体偏颇的报道而引发的情绪。

上周末出差的时候又收到了很多读者的留言，这次引起惶恐的，是美国《消费者报道/Comsumer Reports》网站上发布了一个关于婴儿食品中重金属的报道 —— 测试发现在很多大众婴幼儿食品中含有砷、镉、铅等重金属。

这次检测针对的是市场上最畅销的一些婴幼儿食品，这些同样也是国内热门的海淘婴幼儿食物。所以新的一轮恐慌情绪就此爆发 —— 从愤怒的想起诉厂家商家到想打自己觉得对不起娃的家长都有。

但在情绪爆发之前，最好先了解一下，《消费者报道》（以下简称CR）的文章中，给使用这些产品的家长们的建议其实是这样一句话 —— “don't need to panic / 无需惊慌”。

我们完整地翻译一下整段话来看看：

《消费者报告》的首席科学官James Dickerson博士说，虽然这些结果令人担忧，但那些给孩子喂这些食物的父母并不需要惊慌。他指出，食用这些食物并不意味着孩子会出现健康问题，但这可能会增加这种风险。风险是否会导致问题发生取决于许多因素，包括遗传基因和暴露于其他重金属来源，如含铅油漆或受污染的水。

CR的话说的很清楚，大部分美国媒体在报道和引用的时候也做了相对清晰的说明。文章的标题都很简单冷静，并不是“XX种食品有重金属快扔掉”这种微信体。像《大众科学/ Popular Science》的副标题就是写的“测试让很多人担心，但别马上惊慌起来”。

同时这个新闻也没有在美国的社交媒体等平台上掀起像国内这样的轩然大波。那为什么重金属这么吓人的东西，美国人民和媒体都不着急呢？

他们不着急的原因，其实是这篇文章本来就不是用来吓人的。CR测试报道通篇在表达的意思，并不是某些产品有害不能吃赶快扔掉，而是想强调一下重金属问题的普遍性，希望促进美国食品行业和当局进一步加强安全管理。

重金属只是一个俗称，从字面上讲这一般是指密度大于4-5克/立方厘米的金属，但通常情况下是指的一些对人体会产生较大伤害的金属或者类金属物质。一般被管控的比较严格的几个元素包括：铬、镉、锡、汞、铅几种金属，以及类金属砷。而其中铅、汞、砷所造成的伤害比较常见。

重金属摄入对身体会造成负面的影响，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越少越好，尤其是对于发育期的孩子更应该在意。但可惜的是，让饮食中绝对不摄入重金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一方面重金属本来就是地球上自然存在的物质，再加上工业革命以来几百年的工业污染加重了土地、水系中的重金属含量。我们的食材中自然就会带有一定的重金属。CR的测试只是再一次证明了这件事情而已。

《消费者报道》是美国很有名的一家产品评测和消费者权益保护媒体，并不会怕得罪什么牌子，相反他们的行事风格一向以激烈和严苛而著称，能爆料的时候从来不手软。

作为一个标准严苛（有时候甚至可以说不合理）的评测媒体，CR这次的报道看起来就过于“温和”了。即便是最差的产品，也仅仅说了一句“建议不要每天吃”。再加上并没有公布任何检测中的具体重金属含量数据以及评判标准。以CR的一贯模式，这次突然佛系起来的潜台词，可以解读为：“虽然检查出了重金属，但是含量并不可怕，所以念叨几句就放过了”。

所以不需要过度解读此次报告中的那些具体产品是否合格，如果问题真的严重甚至超标，就应该有具体含量数据公布了。这也不是CR此次报道的目的。

CR此次文章的目的，并不是警告父母们赶快扔掉某些婴儿食物，否则就不需要用“无需惊慌”这样的字眼了。他们所希望的是用“普遍含有重金属”的小板子，来督促FDA等主管部门制定更严格的婴儿食品重金属限量标准，以及让相关厂家选择更安全的原材料，并且鼓励父母选择更健康的喂养方式。

在我国的食品安全国家标准中，规定了7种重金属含量上限，而相对来说，美国食药监局FDA的设置的标准就很少，主要集中在汞（海产品）上。于是在CR的文章中，表达了对FDA迟迟没能给出更多限制的不满 —— 比如念叨FDA2016年就计划推出对于婴儿米粉中的砷含量限制规定，但一直推迟到现在还没有实施。

因此CR这次的“温和”报告，是呼吁社会进一步关注婴幼儿食品安全问题。这样做的效果目前来看的确还不错。FDA也好，被点名的嘉宝等公司也好，也都很平和的正面回应，表示要进一步努力改善目前的情况。

正是因为文章和后续报道的这些态度，才并没有刺激到美国家长的情绪。但当新闻传到中国，被说成“xx产品重金属超标”，事情就变味了。

不需要惊慌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在宝宝的成长中规避重金属风险，重要的并非扔掉你家的那几罐婴儿辅食。

如果担心的话，把此次报告中表现不好的产品，换成本次表现好一点的来给宝宝吃，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跑去内疚自责，或者因为恐惧担心不敢给孩子添加辅食，甚至只给喝米汤之类的，那就反而是错了。

食物天然都含有或多或少的重金属，我们肯定无法100%解决，但通过合理地警惕和注意，可以通过一些有效方法减少宝宝成长中摄入的重金属，以及因此遇到的风险。

第一条也是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保持食材丰富，分散风险。绝大部分我们需要担心的饮食问题，都可以通过这一条来基本解决。单一食材可能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当你摄入的食材种类足够多，每一种在你营养表上所占的比重就很低，即便其中有某种出现了重金属超标或者其他问题，也不会影响什么大局。这也是生活习惯一团糟的日本人反而是世界第一长寿的重要原因之一。

（点击阅读：一餐30种食材，日本儿童的饮食平衡“陀螺表”）

CR报告中提到的三种重金属元素之一汞，其主要的风险是来自吃一些海鱼而摄入的有机汞。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这些有机汞会随着捕食行为而逐渐集中到食物链金字塔高点的一些肉食性鱼类体内，吃这些鱼所摄入的汞也会相对高一些，因此给孩子选择鱼，要选汞含量较低的。

（点击阅读：宝宝吃的低汞鱼如何选）

砷是这次米粉类产品被CR批评的重点。大米在成长过程中可能富集较多的砷，这也是我们摄入砷的主要来源。不过从中国人的角度来看，在我们整个的饮食体系中，米是很难割裂的重要一环，做到完全禁食大米和米制品不太可能。因此能借鉴的方法，是购买经过严格检测的大米，注意烹调习惯，以及减少一些错误的传统，比如别总觉得富含砷的米汤米油才是什么精华。具体的建议看我们之前写的文章吧。

（点击阅读：米油米汤是精华还是砷中毒的风险来源）

CR还建议减少日常喝果汁的行为，因为相比白水，果汁中可能会含有更高的重金属（来自水果）。同时水果中的纤维素等重要营养都无法进入果汁，所以喝果汁并不是吃水果的良好替代品，而且还含有大量的糖。因此美国的儿科医生和营养学家一直都在致力于鼓励家长少给孩子日常喝果汁。

（点击阅读：果汁≠水果，宝宝饮用要限量）

遵循上面的这些建议，减少孩子重金属摄入的风险，要比担心你家的辅食牌子，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