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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返乡这三年
编者按:这期的C讲坛我们邀请到“美和公益”创始人林炉生,分享他离开北京,回到福建农村,投身乡村建设的经历。可能很多朋友会问,这个话题和批判性思维有什么关系。我们想分享的,是一种多元的价值选择,通过炉生的这次讲座,和大家一起探索生活的无限可能,独立思考,发现自我价值,选择更加充盈精彩的人生道路。以下即为炉生讲座实录的删减版。点击“阅读原文”即可回放全程讲座。特别感谢志愿者fan@fan的整理和编辑!
大家好,我是林炉生。很高兴今晚跟大家交流。
毕业后第一份工作

我于2002年到北京念书。大学期间,经常参加北师大“农民之子”社团活动,经常赴全国各地乡村支教、支农、调研,也经常给北师大后勤部门的工人开展活动,如法律培训、电脑讲座、组织去图书馆、放电影等。在社团期间就累积了不少社会工作经验。
大学毕业前两个月,我在学校后勤部门实习,因为我比较擅长与工友打交道,也搜集了一些有益于学校后勤管理的经验,于是毕业后我就直接留在北师大后勤管理部门工作。
接下来就是每天上班的生活,做些文档工作。可能性格使然,天性比较野,我受不了这样的工作性质,只干了一年就决定辞职了。
家人尤其是父母很担心,他们认为学校后勤工作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呢?尤其是对农村的父母来说,把孩子培养出来,最好是从事一种稳定的、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工作。所以我的辞职,对父母来说是一种很大的精神压力。我对父母连哄带骗,说服他们创业肯定会比在学校后勤干有前途有希望,父母也就没有深究。
第一次创业
辞职后,我与师大社团的老会员商量,每人凑了一万元,六七个人一起创办了“北京农民之子文化发展中心”。这与北师大农民之子社团的名字是一样的,因为我们对学校这个社团特别有感情,希望把社团的理想做到社会上去。

创业很难,自身也缺乏工作经验,稀里糊涂瞎折腾了两年。现在回想确实不容易。年轻人最好有五年十年的工作经验再创业比较好。
前两年很辛苦,身体健康、情绪方面也累积了一堆问题。2008年开始,“农民之子“活下来了,在流动儿童教育方面有一定影响力了,机构工作人员也开始变多。
但我发现自己内心的动力还不是这个事,我还是喜欢回归乡村,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
有次我们组织打工子弟去乡村玩,孩子们非常开心。他们平常呆在打工社区,很难有机会去大自然玩。这事对我触动很深:我们应该在乡村郊区建一个教育基地,通过这个教育基地为打工子弟服务。有了这个想法,我们就在北京郊区开辟了一个点,这也是北京燕山学堂的前身。
大家看我年轻时候的照片,比现在好多了,现在我被剥了几层皮,可见创业有多艰难。
第二次创业

燕山学堂位于燕山山脉脚下。我们的基地,是改造的村民的养鸡基地。
刚接手的时候,缺钱缺人,还要自己盖房子,一切从头开始。但对我来说,是把农村长大的孩子应该学会的技能,重新学习和掌握起来。
除了盖房子,自己还要修厕所修路,自己种地种菜。
我们种菜遵循自然农法的原则,不施农药不用化肥。开始长不出菜,菜都被虫子吃了。但过了两年后,菜开始长出来了,也不生虫子了,而且种出来的菜非常好吃。从这事可以看到,农民的做法也不一定都是是对的,他们大量使用化肥农药,不用的话反而不知道怎么种菜了。

这张照片是我们邀请台湾的一位叫区纪复的老师到燕山学堂举办简朴生活营。他是一位化学工程师,在台塑集团做了十年的研发。后来发现公司的污染太严重,劝诫老板做环保被拒后,辞职环游世界,创立了“盐寮净土”,倡导简朴生活。他从40岁到目前70多岁,竟然三十年不买新衣服,都是穿别人要丢弃的二手衣服和父亲去世时留下的衣服。他自己种菜,在海边捡漂流木,或捡城市建筑工地的木材,自己盖房子。这个“盐寮净土”非常棒。我们从2010年到2014年连续四年合作,每年夏天邀请区老师到燕山学堂办活动分享简朴生活,我们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包括养生方法,如何用更少的钱过很高质量的生活。区老师也是很多年都不生病,或者生点小病都是自己治疗。

这张照片是组织打工子弟的小朋友到燕山学院,他们玩得很开心。我们持续做了很多年这种面向打工子弟的活动。
在燕山学堂,我自己还做了一个特别好玩的尝试。这期间我一直研究《甘地自传》,研究甘地关于健康、禅修、精神方面的经验。乡村与城市不同的是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如果内心烦躁是很难待下来。要守得住寂寞才能待下来。通过禅修,回到内心,和内心对话,看内心升起的一切。禅修后,我更喜欢乡村了,不仅因为乡村有好的空气,能亲近大自然,更因为在乡村我们能过很宁静的独处生活。
在燕山学堂探索了三四年了,自己的生活生命有很多改变。
感觉最深的,我概括为这张图。当时有一个词“新三座大山”,住房、教育、医疗。这三座大山对很多人来讲是很大的压力,是大家在城市打拼的目标。但这几年的探索,我发现自己有很多办法来解决这三座大山。
住房方面:在乡村花很少的钱就能过得很好;
教育方面:孩子的成长和教育不一定要到最贵的学校,大自然、生活、社区,都可以成为很好的教育场;
健康方面:这一点我自己体会特别深。创业前两年,生活不规律压力大等,身体落下很多毛病。08年以后通过研究甘地、禅修、与区老师交流,发现保持身体健康是有规律的。
我总结了几点,一是要重视日常生活,要养成健康的生活方式。二是要学会当自己的医生,比如用热水泡脚,或是其他的一些保健的方法。我从08年开始探索,到现在再也没吃过药,生病都是自然疗法解决。这新三座大山的问题能解决,人就不那么盲目焦虑了,对自己的生活从容淡定了许多。
北漂这么些年,也获得了不少成就。但我开始考虑离开北京的问题了。

离京南下
刚好这两天看到王朔的话,特别有意思。

王朔说的情况其实普遍存在,我的内心也有这样的纠结:一定要在北京混下去吗?
关于是留在北京,还是回到家乡,我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决定还是想回到自己家乡。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回到福建的二三线城市,我们有很多机会成为行业的引领者。
基于这样的判断,再加上机缘比较成熟,福建的正荣公益基金会成立,邀请我当理事,促进福建公益行业的发展。于是我决定返乡。
返乡后首先要做的事,也是一个大的方向,就是要推动区域公益事业的发展。我在北京建立了农民之子和燕山学堂后,积累了一定的社会资源和经验。要让公益行业在福建更受到大众和媒体的认可,这是创建美和公益的初衷和定位。
2014年,我开始筹备美和公益,2016年正式注册。在这几年主要做了环境保护、乡村教育、城市社区 、青年创业等项目。在老家做事,也有时间陪陪家人父母。
这张照片是家乡母亲河的支流,当时污染很严重。这在乡村是很普遍的。针对这个情况,我们开发了一个项目,叫做“九龙江卫士”。我们在闽南当地,挖掘一批热心人,包括青年、农民、记者、官员。我们经常在微信群里讨论,再筹钱让他们去乡村考察。这个项目得到了阿里巴巴基金会两年的资助,每年资助4.5万元支持这些年轻人进行环境保护。
这是开发的另外一个项目“小额教师基金”,主要目的是支持乡村教育创新。乡村的孩子比较难有机会去天文馆、博物馆之类。这个项目设定的每个小项目不超过800元,乡村教师组织的活动只要不是出于应付考试或是激化孩子间竞争的,都可以申请。有个老师搞了“开心农场”,在学校操场边荒废的土地上挖地浇水种菜。随着蔬菜生长,孩子们以此为题写作文、画画,还在学校用种出来的菜进行厨艺大比拼。孩子们非常开心。
这是对这两年对美和公益的总结。其中一点比较重要,回到家乡要找到关键伙伴、机构深入合作,两者关系像“血液”与“骨架”融合。北京累积的经验方法,就像血液。家乡的很多机构,在福建很有基础,社会网络很广,就像骨架。两者很互补。这样投入比较少,效果也好。

重建土楼
这张表是对项目的总结,我们做的项目领域较广很多,有乡村教育、环保。合作的机构也多为福建本地有影响力的机构。
但有个问题,我们的业务范围太广,较散,深入不下去。于是,我们把业务范围收缩,集中在乡村,这个领域是我最擅长的。
我从小在村子长大、在土楼玩耍,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我觉得童年的经历对我影响很深,现在的我内心阳光,喜欢做一些开心好玩的事,都源于成长中的能量。
在福建,许多土楼得不到保护,除了一些著名的土楼,例如永定、南靖土楼,因为列入世界文化遗产而得到政府资金保护。但其他的土楼,政府是没有任何投入保护的。这样的土楼需要一个宗族几十年修建,但现在有些土楼都已经倒塌,很可惜。
所以我们从家乡的土楼陶淑楼为切入点,想要保护这座土楼。因为土楼对于外部人来讲,包括外国人,是很有意思的。外面来的志愿者可以参与来修土楼,这是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从土楼做乡村发展这个切入点是比较成功的,可以很快整合资源进来。
福建的小乡村离大城市比较远,吸引资源较难,土楼是很有价值的一个吸引点。除了外部的资源,我们还需要有内部的支持。我们在村里组织老年协会、乡贤开会,发起“好厝边”计划。“好厝边”闽南语意为“好邻居”。刚开始这些老人是有些怀疑的,不知道我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是只是来拍拍照片,因为这么大一座土楼修起来是很难的。农民还有爱面子的特点,如果这事做不起来,会觉得丢脸。
我的乡村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不管村民们是否怀疑,继续往下推进。过年前,运进来村里100根木头,村民的闲言碎语就消失了,知道我们是动真格的。第一批“好厝边”计划花了十万多,一部分是支付宝的公益支持,另外村民也筹了两三万元。从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出,农民的心中也有很多善的种子,只是潜藏着没有发出来,当被触动后,也会跟着一起干。而让村民动起来、干起来实际是很有价值的。传统的慈善没有让村民参与进来,只有让村民参与、劳动,共同享受劳动成果,这个活动才能持续走下去。


这张图是“雷励中国”组织邀请青年们一起修缮土楼。
这张图是跟澳门大学和上海纽约大学的师生合作,邀请他们来给村里的小朋友上课。现在农村的教育状况挺差的,我小时候村里的小学有100多个小孩,现在只剩七八个小孩,一个老师。村里也没有幼儿园。我们想通过义教活动激发孩子和家长的学习热情,把土楼改造成学院。这是民间办学进行自救的办法。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环境保护。农村没有配备垃圾车,农民随便把垃圾扔到河流。我们与村委会合作,组织了一批热心志愿者,在乡村宣传,走访劝说不要丢垃圾。农民开始时候不理解,说我们多管闲事。慢慢地,他们会做出改变。

这是家乡的小溪流整治前后的变化。陶淑楼前面的水塘变得很干净,现在夏天小朋友们都在里面游泳,就像我的小时候一样。小时候有很多美好的童年回忆,长大了以后会内心充满阳光,对家乡充满感情。
这张规划图涉及到未来社会企业的模式。甘地农场,民宿、田园合作社等,以后可以用社会企业养活自己。
这张图是修缮后的土楼和前面的池塘,特别漂亮。
在家乡的这几年做了一个对比,得与失(如图)。

这次与C计划合作很开心,它提供了有趣的平台,引导年轻人去反思。这个千聊的工具也很好,农民、在乡村生活的人可以用这个工具去学习、分享。相比十几年前,现在返乡的可能性大很多。现在高铁交通网络、互联网很发达,完全可以返回乡村,探索新的生活,新的生命。
最后关于返乡的几点建议。
林语堂的一句话:我的家乡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家乡。我现在很高兴在自己家乡做一些事情,你们大家也可以为家乡做一些事情。

Q & A
Q:打工子弟家乡不是在农村吗,应该经常在乡村玩耍啊。
A:很多打工子弟从小就是跟随父母在城市,有的甚至在城市出生。打工子弟有一部分在城乡间来回流动,他们对乡村比较有经验。出生成长在城市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没有时间精力带他们回乡村、大自然,他们处于城市和乡村之间,很少有机会去大自然。对这一点,我们刚开始也特别惊讶,后来做了个调研,发现确实有大批的打工二代处于城市与乡村之间。回不来家乡,也融入不了城乡,在城乡之间生活。
Q:你做的是社会企业,为什么修建土楼是通过募捐的方式来筹资?
A:一开始回到家乡,做事情的基础很差。比如土楼的保护和修缮问题,道路问题,应该都是属于政府管的,这些建设基础设施很差。 我们一开始没有办法筹集到那么多资金,村民也没有那么信任你。就只能用募捐的方式把这些事情先做起来。有了基础之后,从长远来看,可以考虑采取自我造血的方式。比如土楼是不是可以做成民宿,村里的农产品是不是可以采取健康的、不用化肥农药的方式种植,村里的老艺人是不是可以变成老师教城里孩子做木匠活等。这些都在我们的规划范围内。这些都是需要基础,没有基础是做不起来的。
Q:你和你老婆怎么认识的?
A:老婆是在美国做慈善学的研究,有次我邀请她做讲座。交流中觉得挺聊得来,刚开始她不在意我,后来交流多了,她发现我的生命里有许多好玩的有意思的事情,对很多事有一些反思与见解。
Q:社会公益机构与当地政府关系怎么样?
A:关系挺好,经常会交流,有的活动会邀请政府参加。有个问题是,政府更多的还是精神上的支持,实际的支持目前还拿不出来。我们要做得更好,机缘成熟他们就会来支持我们。
分享人 | 林炉生
1982年出生,闽南人。2005年大学毕业后留在北师大后勤物业中心工作。
2006年辞职创办北京农民之子,致力于改善流动儿童教育,获2007年腾讯社会创新奖。
2010年创办北京燕山学堂,致力于自然教育和生态家园实践,获2014年英国大使馆社会企业奖。林炉生于2011年入选南都基金会银杏伙伴成长计划。
2014年返乡推动公益事业,成立美和公益,并在家乡发起土楼保护及乡村发展项目"好厝边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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