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位马里兰的中国留学生关于中美空气的吐槽，成为网络的热点。
但中文语境下的讨论，通常有三个毛病，一是缺乏明确的定义或标准，比如，空气质量如何衡量；二是大而化之、缺乏数据，只见到各种高亢的情绪和帽子漫天飞舞；三是分不清事实和观点的差异，“今天PM2.5是100μg/m³”是事实，“今天空气污染比较严重”是观点。现在小粉红公众号在国外四处开花，搞得我不时疑惑，在中国之外的地球上，是否有二个世界同时存在。
此时此地，只讨论空气质量。
PM2.5浓度和空气指数
讨论之前，先了解一下如何评价空气质量，看一下全球PM2.5浓度分布图。
NASA的卫星全球PM2.5浓度分布
小粉红说美国空气差，我们来看下美国的数据。
这是2014年美国空气最差城市排名，主要集中在加州。按照美国标准，空气质量确实差，PM2.5浓度已经超过12μg/m³，意味着对人体健康就有影响。加州南部一些地区某些日子PM2.5会到好几十，简直是难以忍受。
但是同样的PM2.5浓度数值，用不同标准，换算成为AQI空气质量指数和等级，天气预报的结果就完全不同。这是南京2016年11月23日中午雨雪天气时的空气质量等级数据

浦口是31μg/m³，中国标准是优，美标是良。
中华门45μg/m³，中国标准是良，美标是轻度污染。
山西路65μg/m³，中国标准是良，美标是中度污染。
上述PM2.5数据应当算是中国东部城市比较良好的天气状况了，中国的AQI国标是拷贝发达国家的标准，为什么天气预报中的空气质量指数和等级差异这么大？
国产指数的奥秘
原来是在引进空气质量AQI指数时，有关部门重新调整了关键的标准限值。看一下中美空气质量标准中对优、良、差的不同限值设置：
把上面的表格换算成柱状图
AQI与PM2.5对应柱状图
中标的优，在美标里面是良；中标的良，在美标里面已经是轻度污染和中度污染。在通过调整PM的标准限值，既可以让空气质量的报表看起来漂亮，也可以减轻公众对空气污染导致疾病高发的质疑压力。在AQI150以上时，因为人体有直观感受，实在不方便修饰，就直接和国际接轨了。
所以，在新闻预报空气质量为良的时候，就应当注意防护了。如果按照发达国家的标准，绝大多数国人每天都要防护。
雾霾的危害
雾霾中的PM2.5已经被国际癌症研究机构 IARC确定为一级致癌物。PM2.5除了会增加肺癌、膀胱癌的得病几率，还会影响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和免疫系统。
美国医学会报道的研究数据
以华北地区为例，假设日常平均PM2.5浓度比清洁空气增加50μg/m³计算，心脏病死亡率增加30%，肺癌死亡率增加40%。北京市肿瘤防治办公室的数据显示，北京市肺癌发病率由2002年的39例/10万人上升至2011年的63例/10万人，天津市的肺癌发病率约为60例/10万人，已远远高出全国平均水平。
在中国，肺癌已经成为恶性肿瘤死亡原因的首位，每年新增的肺癌发生率有60万人，同时还在呈不断上升趋势，预计到2025年，每年新增的病人将达到100万。以上海为例，癌症发病率是千分之十八，其中肺癌占1/5，也就是说，每一千个上海人中，有将近4人患肺癌。而且中国患者平均年龄约在60岁左右，比欧美提前了10年。在近几十年肺癌数据中，女性肺癌患者的增长率大大超过男性，医学界认为这与外部空气污染密切相关，45岁以上的女性是高危人群。
另外，雾霾对生长发育期的孩子影响尤其严重，欧洲的研究表明，PM2.5浓度每增加10μg/m³，孩子肺功能异常的情况约增加3%，随便去哪个儿童医院看下，因空气污染引发的哮喘和各类敏感病症高发。大气污染对儿童造成的慢性健康效应是终身的，包括肺功能和免疫系统的发育，在北方重污染省份，已经发现10岁不到的儿童肺癌患者。
《新英格兰医学期刊》（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NEJM）上的一项研究报告展示空气污染与肺功能的关联——这项时间跨度将近20年的研究发现，在空气质量改善之后，11~15岁儿童的肺功能发育得到了显著的改善，与青少年呼吸系统健康关联最密切的是空气中细颗粒物（PM2.5及PM10）和二氧化氮的浓度。专家认为，肺功能改善10%，大约相当于可以让肺部疾患推迟5~6年发生。新鲜洁净的空气对青少年健康极其重要。
空气质量与肺功能的关系
需要指出的是，国外的AQI指数与等级标准是依据单一污染物所作的研究，中国目前的污染是复合污染，也就是说，即使是同一标准下的相同AQI指数，国人吸入的有害物质种类更多，危害更大。另外，国外的AQI标准制定者把最高值限定在500，主要是他们对空气中污染的严重程度缺乏想象力，或者他们认为超过500就不适合人类生存了。
个人防护
室内空间，应努力配备新风系统、空气净化器等设备。切记，这不是用来提高体质，而是用来减少伤害。
户外活动，多戴口罩。防雾霾口罩的过滤率N90以上已经足够，重点关注贴合度、舒适性。市场上很多杂牌口罩存在虚假宣传问题。儿童因为肺部未发育完全，口罩最好选择带呼吸阀的进口大品牌。
市场上那些号称可更换滤片的口罩，是用局部滤片的过滤性能偷换概念为整体的防护效率。真正的换芯防护口罩，是工业级或军用级的猪嘴口罩。中间和右边是正规的防PM2.5口罩。
肺癌的预后比较差，病灶的早期发现是提高生存率的关键，选择64排低剂量螺旋CT定期检查是目前比较好的方法。
小结
诚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为保护环境尽一份力。但洁净的空气，这是社会公共服务的基本要求，不可能通过呼吁提高个人道德而实现。
空气污染其实不可怕，面对问题的态度才是关键。今年初，作者常用的二个空气APP突然被下架，官方数据成为了唯一的信息源，据说“雾霾”这个词也已经从标准的天气预报词汇表中消失了，代之以“不可描述的天气现象”。
但是，就算把所有的空气APP都封了，就算把这个词汇从系统中删除，污染也还在那里。忽然想起了那句话：
就算把公鸡都杀光了，黎明还是会到来。
人，应有所敬畏，天道不可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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