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一五
美国大学校园里,针对以色列在加沙搞种族屠杀的抗议活动继续延烧,目前已经扩散至加州伯克利、哈佛、耶鲁、MIT、纽大等几十所高校。原爆点哥大的校长主动喊警察入校抓学生的事我们之前已经详细梳理过了(《哥大学潮,极致的魔幻主义》),那之后其他学校也发生了逮捕事件。
前两天,诺曼·芬克尔斯坦去哥大做了一场简短的演讲,演讲的内容有点让人意外。
我们去年在《哈佛教授是怎么为以色列辩护的?》里介绍过德肖威茨和芬克尔斯坦的著名辩论。芬克尔斯坦的父母都是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作为犹太人的他的名言是“我不会容忍我父母遭受的苦难成为以色列国防军种族屠杀的遮羞布”。因为坚持对犹太复国主义伪史学的打假,芬克尔斯坦前途尽毁,然而本人却成为了当代美国反对种族主义的旗帜,成为了很多人心目中犹太良心的代表(《干货丨联合国报告《巴以问题的起源与演变(1917-2000)》的110个重点信息学人专稿|历史与反复:从韩国电影《柏林》看巴勒斯坦人的恐怖分子形象)。
芬克尔斯坦的演讲谈了解放巴勒斯坦与言论自由,谈了以色列国防军是一支种族主义的屠杀军队,谈了他对之前被美国国会认定为反犹口号的“从河流到大海巴勒斯坦终将获得自由”这句话的一点异议,但最有意思的点在于他提到自己年轻时是一名毛主义者,
他用教员的“团结多数孤立少数”的话鼓励学生们找到能团结最大多数美国人的口号,像“立即停火”

小说故事总是充满出人意料的巧合,然而终究摆脱不了斧凿的人工痕迹,只有现实才能做到真正天然、丝丝入扣的曲径通幽。
在美国的学潮中,我们看到了身为阿拉伯裔的“高阿”女校长Minouche Shafik喊警察逮捕自己要求“解放巴勒斯坦”的学生;看到了Minouche Shafik已经如此卖力,还是因为镇压不力被国会议员要求辞职;看到了要求Minouche Shafik辞职的人里不只有狂热的挺以共和党人,不仅有国会山收受以色列游说集团捐款最多的民主党人,还有John Fetterman这种主打进步左派人设的新贵;看到了抗议种族主义的和平示威,受到黑人市长、阿拉伯女校长以及拉丁警察局长通力合作的镇压;看到了芬克尔斯坦这名半生坎坷的犹太学者、大屠杀幸存者后裔拿着《毛选》里的话在哥大给学生们提建议。
我们可以对比一下犹太人芬克尔斯坦,和屡次自称“我就是锡安主义者”的爱尔兰人拜登,后来借民主党喉舌《华盛顿邮报》又发出“反对锡安主义不等于反犹”的民主党的头头拜登,国会山过去半个世纪从以色列游说集团处提款最多的政客拜登,在哥大学潮爆发的第一时间怒斥学生“反犹、没良心、危险”的总统拜登。小说的魔幻有一个结局,现实的魔幻是没有尽头的。
作为一个远处旁观的中国人,我还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同样属于魔幻起来没有尽头。
我讲一个我们国内法学界的故事。我们法学界有一位教授,名字就不说了,为老人讳。他的前半生,为我国的法治建设做过很多贡献,在学校里也是颇受欢迎的老师。我太太就曾去听过他的课。可是这位老师,在生命的最后两年,做了很多让人大跌眼镜的事。
比如身为法学专家的他,在2022年年底之前,反对口罩,公开宣扬“防疫就是服从性测试”。然而经历了2022年年底后,这位七十岁的老先生开始闭门谢客,在家自我隔离。

这位老师的自我隔离并没有能坚持太久,因为他退休后主要活跃在微博,他的各种见解与微博某位负责审帖删帖的领导、也是他以前的学生,十分投契,这位微博领导在2023年的5月,登门拜访。老师为这位重要的学生破例,在当地“可以鸟瞰全市”的餐厅摆了一桌。

我们后来再知道这位老师的消息,是今年1月他的猝然离世。法学界很多人纪念,但是无人知道去世原因。直到微博领导和另一位学生发的纪念文字面世,我们才突然发现,原来去年5月的接待之后,老师就感染了,因为年纪原因,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

那位哪怕在纪念老师离世的帖子里也不忘借逝者之口吹捧一下自己的学生,曾在去年的11月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心理发过一则消息,说“好像好久没听到有人说新冠专治各种不服了”。不出所料,在老人离世后,该领导——也算是一位意见领袖了——火速删除了这条帖子,并且面对为此@他询问怎么回事的网友们装聋作哑到底。
今天写美国大学生抗议的文章里为什么要提到这位中国教授呢?因为这位老师在去世前,非常积极地评论本轮巴以冲突。身为乌克兰的坚定支持者的教授,这次坚定地站在了以色列一边。看下面第二张截图里“针对以色列的种族灭绝言论”一语,是不是跟我们前两天在《《纽约时报》的黑历史:“1939年德国遭波兰入侵”》里讲过的故事有点像?这位老师坚定地站在实施种族屠杀的行动家一边,然后大声谴责被屠杀者言论过激,是不是非常有画面感?
关于中东正在发生的这场人道灾难,魔幻的情景不止在华盛顿上演。这位老师也不是孤例。当年我留学回国参加工作后,再回头看当年大学里的一切,感触最深的一点是,以前我很敬佩的许多老师,那些言必称西方文明价值的老师,好像支持的并不是真正的西方文明,在一件又一件具体的案例中,他们好像更支持西方政府,而非文明本身,他们不仅对本国政府带着敌意,对西方那些与西方政府观念相悖的学术意见,通常也带着敌意,而当那些文明的概念和西方政府的观点产生冲突时,他们总是能毫不犹豫地站到“文明”的对立面,积极地剥夺前者的文明资格(《那些为川普辩护的中国“高知”们
》)。

关于我们提到的这位国内的教授,其实想想也非常让人唏嘘。如果不是轻视病毒又重视领导,他不至于早早亡故。如果不是早亡故了两个月,说不定他对巴以问题,还有跟随华盛顿指挥棒找补和摇摆的余地。现在他对这起种族屠杀的人道灾难,观点永远停留在了与屠杀者同在。对于我太太那种他以前的学生来说,感觉是“幻灭”。对于我这种旁观者来说,感觉是半生声名一夕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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