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一五
有些朋友知道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会看一点游戏比赛，主要是英雄联盟。上个月我在看台湾解说讲解的韩国LCK季后赛的时候，记不清是哪一场了，好像是T1和HLE的第一战，台湾解说在某个时刻突然来了一句“啥也不是，散会”，把我惊了一下。

熟悉网上各种梗的朋友听得出来，“啥也不是，散会”这句话最近一次出圈，是作为金牌讲师的口头禅，他之前在每期“北美打野”的短视频最后，都会加上这句中气十足的口号。
我不清楚台湾省的解说是不是自己看过金牌讲师的视频，知道这个网络热梗，但很清楚的是即使他没看过讲师，这个大陆的流行口头语已经通过某种方式传到了岛上。这让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台湾朋友油管上的另一个视频，大陆流行语向台湾的输出。
这个小故事我们稍后再做解读，先再讲一个关于英雄联盟的小故事。5月1号到19号，今年的季中邀请赛MSI要在成都举办。撸圈这两天也有个热门事件，事件关涉三个人，一个欧洲的Caedrel“欧刚”，一个美国华裔Doublelift“大师兄”彭亦亮，还有一个美国的“（中国联赛的）北美铁粉”IWillDominate，这仨都做过职业选手，现在都是游戏主播。

事件的起因是截图左上角的Caedrel“欧刚”给MSI的队伍排了一个战力值表，把中国这边的BLG俱乐部放在了S+一栏，把韩国那边的GENG和T1两个俱乐部放在了S一栏，还把另一支中国战队TES放在了欧洲两支战队G2和FNC的前面。这个排名引发了截图右上角的Doublelift“大师兄”的攻击。

虽然大师兄承认自己基本上没有看过中国这边的联赛，只花一个多钟头跳着扫了一眼BLG和TES的决赛，但他说自己觉得两支韩国战队应该放在BLG前面。大师兄没提供理由，但这没什么，问题出在接下来大师兄的口嗨。他说欧刚一定是收了CCP的钱，来，让我们看看他的社会信用分是多少分。

收钱和社会信用分这两个欧美媒体通常用来抹黑我们的话术，从大师兄嘴里出来，其实不用感到意外。93年出生的大师兄来自上海移民美国的第一代移民家庭，从小生活在他父母那一代人的耳濡目染中，可以想象对中国的观感。另外网上有他们家的纪录片，纪录片里大师兄的父母对子女的那种让人窒息的控制，那种充满负面情绪的教育方式，非常符合人们对“中式父母”的刻板印象。事实上也是因为这种家庭环境，在2018年时引发了震惊全球撸圈的一则悲剧新闻。

我们这里无意于评判美国老乡大师兄的高华姿态，只是作为背景介绍一下他性格的来源。他对欧刚的口嗨，让欧刚本人和IWillDominate都感到比较愤怒。
IWillDominate发了一个视频，点评大师兄的点评。IWillDominate的意思大致上是说，我支持欧刚的排名，我和欧刚都是花了很多时间把所有比赛都看过了，才做的评价，不一定对，但是我们给出了具体的分析和依据，哪有人什么比赛都没看过，一上来也不给理由，开口就质疑的？即使要质疑，好好质疑不行么，口嗨什么？说的话太让人无语了。

IWillDominate是从游戏的角度对这件事展开的分析，而我要从另一个角度谈谈这件事。
我看游戏比赛也好多年了，印象里不管世界局势如何风云变幻，不管各国粉丝群体怎么对喷，大部分游戏从业人员，还都是秉持着与政治保持距离的态度的，我印象里就没有见过几个英雄联盟的游戏主播大开政治玩笑的。即使是因为擅长骚话但战绩不行、因为华人面孔和坎坷追梦路而在我们这边颇受欢迎的大师兄，这次口嗨也让人感觉玩笑开过了。然而我们从这个过火的玩笑中，未必不能察觉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比如美国社会的反华氛围，是否太浓厚了一些？

用一个最近更火的例子来举例就是，最近上映的《内战》电影里，美国武装人员问某人“你从哪里来？”此人回答“香港”，随即被击毙。开枪者说：“哦，中国。”整个对话虽然简短，但意境深远，让人回味无穷，也算一种“虚构的写实主义”了。

我讲了两个英雄联盟游戏里的小故事。它们都很小，但它们都反映了现实中的某种游戏之外的趋势。后者展现了北美现在的反华氛围。前者展现了大陆的软实力向台湾的传导。可以说，虽然是亚文化，但却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变局的信号。

这种变局，跟我们在《
不许学美国
》里讲过的1920年问题多多但处在上升期中的美国饱受英法老大哥嘲讽的那个年代的变局，是非常相似的。这种信号，跟当年美国那种由外围向里渗透的信号，也几乎是同频的。

有的时候读读历史，看看现实，会觉得真的不能小觑亚文化，春江水暖鸭先知，很多时候亚文化就是那只鸭。

与我今天讲的英雄联盟故事相映成趣的，是昨天转发的《老殖人，又被英国拒绝了》里的虞老虱的故事。昨天转发的时候，我写了一句推荐语：“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虞老虱的现身说法，让我们看到哪怕在21世纪，孔乙己和阿Q们也是骂不醒的。”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平原公子在解读虞老虱的陈述信的时候，主要针对的是他的“善解人意”和“忠贞不二”。
同样的段落，“新潮沉思录”在《土殖文人能靠念经上天堂吗？》里，则解读出了“狭隘的自我中心主义”和“不尊重规则”两点。
两个解读结合起来，准确描摹了虞老虱那种一边嘴上喊口号一边手上违反口号、自己完全意识不到、活在自己永远正确的梦中的那种拧巴状态。这跟我们过去在《那些为川普辩护的中国“高知”们》《小粉红们永远不会懂的格局》《分析绑架囚禁性奴问题最深入本质的文章？》《看不懂政治是常态（2）》《关于程序正义的一个常见误解》和《知识分子的信息茧房有多夸张》里分析过的一个又一个魔怔案例病灶是一模一样的。
虞老虱的故事，正好构成了我们今天讲的前两个故事的反例，如果说亚文化有时让我们感知到一些事情正在起变化的话，那么虞老虱的案例则像是一个陷入了停滞的时间陷阱里的例子。
这个例子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主人公的意识形态，不在于其立场，而在于相关人士实质上已经失去了表达和论证自己观点的能力，开口就只剩下意淫式的念经。在现实中，他们会以荒谬的方式搞砸一些简单的事情，然后再以荒谬的方式用一套繁琐的话术自我正当化，在掩耳盗铃的泡泡里把自己包装成悲剧英雄。

要不要这么做，要不要走这条路，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在我看来这太累了，太矫情，也太浪费时间。不管对走这条路的人来说，还是这个人身边的人来说，都是这样。
上面的东西说的有点杂，扯得可能也有点远。只是一点感想，随手记下来。最后想说的是，自我封闭的心灵，难免会陷入愤世嫉俗。认真生活，仔细观察，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的，不管是正反馈还是负反馈，发现本身就是一场探险，比自说自话好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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