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将爷

春节期间,电影《第二十条》很火,我写了个影评,叫《
张艺谋和罗翔
》,里面说到一个观点,叫
“捍卫朴素正义”


朴素正义这个词,我常用。其实,不需要作名词解释,从字面来感受,也知道它在科学辩证理性上,会有些偏弱。


但,朴素正义是有价值的,能直抵人心,能体现人性悲悯。

当时,我在文章中还愤怒地说:
“理性,有多少人假汝之名来为罪恶掩蔽呀!”

这是因为,总有些人扛着“程序正义”这类法律专业名词,干“有程序没正义”的坏事。


这类案例,我写过多次,今天不举例子了。


之所以又想到这词,是因为看到
“开封府哭声一片”
的各种视频图片,引起很多人感慨。


有一个女子,在包公祠跪拜时,哭惨了,这视频火了之后,结果很多人都到这地方来哭冤,有的还举着牌子,好像包黑子真能复活似的。


结果,就把包公祠搞得像个哭墙,很多人也都跟着喊冤。各方压力肯定就大了,景点好像已经以“维修”为由,谢绝游客了。


我以前虽然也说朴素正义,但从来都不会离开事实和常识。


朴素正义虽是感知,但得靠逻辑来推演,来看看是否符合正义趋势。

对那些包公祠前哭的人,我不晓得具体因由,肯定不作评判。

还有一点,也不怕招骂,从个人观感上,我真挺讨厌这种行为的,往地上一跪,哭得就跟解放前的大妈一样。


真的丑呀。同样是维权,他们比张艺谋的秋菊差远了,也不如冯小刚的那个“潘金莲”。

所以,我不愿意打着“朴素正义”旗号,轻易对这些人摆出悲悯状。


凡是喜欢下跪的人,都得不到我任何好感。


这一点,我以前以《人民的名义》中那个祁同伟讲述过。


祁厅长为权跪女人,为权哭领导先人,人格降到这步,也就只能死路一条。

我有过不堪遭遇,是被一个媚权小人构陷的。他为跑到大领导那告密,是跪着哭着在说,我说了大领导坏话。


那领导为了整我,在开会时,就公开说这个告密者哭得好可怜,说当着他的面,又下跪又痛哭,以此为铺垫,来给我泼”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污水。


老子才不愿和一个总在权力面前下跪和痛哭的人搞好关系呢!

这种下贱和跪相和哭相,在我面前也都演过。但,我不会同情,只有恶心。


抱歉,从文化人格上,我是真的看不起这类人,他们天然不是我的同类。


说直接点,我与给权力下跪者“汉贼誓不两立”。


但,这年头会哭会跪的,是都容易得势的。


祁同伟能升得那么高,是遇上了高育良这个阴险坏逼。


尽管,祁同伟也有才,也有委屈。但,他跪了,他哭了,到止,他人生也就完球了。


在我心中,在权力面前下跪,就是永远下贱。

又特么绕远了,审美的生猛,老是把我思路带偏了。


说回到跪包公哭的人,他们之所以唤不起的我朴素正义,我不是觉得他们真没冤,而是很大程度上,反感这种做派。


动不动就跪了,动不动就哭了,对这样人,我给不出廉价的同情和悲悯。


而且,都21 世纪了,求青天大老爷,奴才思维太重了,人治思想太重了。

悲情英雄,首先你得是个英雄,英雄得流血不流泪呀,英雄也不能是蠢货呀。


不管世道如何,人生不过百年,这膝盖得硬着,这腰杆得挺着。

官可以不升,钱可以不挣,仇一定要站着报,只要饿不死,干就是了。


这几天,我一直想写篇雄文,内容就是想从这个大断裂大拆解的年代,说说个人未来怎么活。


秦晖先生在近20年前,写过一篇
“自己对自己负责任的历史观”
,就很好。


最近,我拧出来反复读了,在思考制度、文化和个人的关系。

只是,我太累了。我每天被工作拖得就像条死狗,要干的事太多了,每晚回到家,打开电脑,想写个公号文章,连打字的力气都没有。


今天,看到跪包公的事,就想到张艺谋《第二十条》在讲法治,在讲对法律进行唤醒。


所以,文化是给老谋子智慧的。跪包公这事,从文明层面,就是真的倒退。

当然,很多人一定会骂我说,说还不是因为法治不公,才逼到他们又哭又跪的。


这个逻辑思维,比“以暴制暴”还要低劣。


只能刻薄地说一句,愚蠢的人,永远不会想到靠智慧和文明来解决问题。于是,愚蠢就成为一种罪恶。

人活着,不能被社会黑洞吞噬,法治和文明,那是永远的光。


作为公共表达者,我说几句同情话是很容易的,只需要小学三年级文化就行。


但,手持火烛,去点燃人性的、文明的、法治的光,其实,才是最难的。

眼前的事不好说,那我就说说包公。


包公确实很牛逼,他遇事从来不哭,做人,也太不苟言笑了。


若能让老包展颜一笑,那肯定是天下一片大好,而不是小好。故而,有“包公笑,黄河清”之说。


河清海晏,关键还是因为制度和人心,都好呀。


宋代的法律程序还是很周全的。这方面,我写《第二十条》时也说过。


比如,宋代对误判死罪是很重视的,还创设了中国法律史上第一个“失入人死罪法”。


关于大宋的法判,电视剧里演得很多,逮捕,审讯,判决,从推勘到录问,遵循“据状鞫狱”之类原则,得走“过厅”这类的程序。

总之,各种流程,很细密。条条框框,权力分散,彼此制约,做冤案假案,成本那是极大的,闭环也不支撑。


所以,老包这种人,面前才能放个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那,都是有制度赋权的。


好制度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当时批评监督的文化空间,成为法序建设的源头活水。


不夸张地说,古今历史,就没有哪个年代能像宋朝那样,能让宋代的文人们,能因为尖锐批评而活得那么有尊严。


我记得余英时先生说过:
“宋代在政治史上虽不能和汉唐争辉,但在文化史上则有超越汉唐的成就。”

一个给批评以最大自由的年代,不仅能养出苏轼、欧阳修、范仲淹等密密麻麻的中国人类文化闪耀的群星,也让法治传递正义得到极在的空间。


简单说点例子吧。


宋太宗有一次搞上元节的盛大招待会,发表了题为
“理乱在人”
的宏大演讲,追忆了五代战乱的创伤,特别是,对周太祖郭威篡汉纵兵掳掠开封的悲惨,进行了一番回望反思。


追昔抚今,总结陈词,太宗最后说:
“朕躬览庶政,万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贶,致此繁盛,乃知理乱在人。”

其实,我仔细看了这皇帝发言,反思真的是到位的,力度也很猛了,只不过,最后他小小自夸了一下,说自己还是亲自干事的。


毕竟,发表上元讲话,人家收尾还是想要点正能量嘛。


结果,这话说完了,下面并没有齐喊“陛下圣明”“主子牛逼”。


首先,宰相吕蒙就从酒香肉气中站出来,开怼说:
“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众,不必尽然。愿陛下视近以及远,苍生之幸也。”

我不仔细翻译了,大家能看懂,反正,这话够狠的,扫了大王的兴,也就是
宰相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是不配合皇帝演戏,哪怕是在盛典时,也不去粉饰太平。

这样日决,当然能让皇帝有些尴尬地“变色不言”,但,心胸还是很大,还是听进去了。


其实,宋朝批评各种权力,包括对皇权的尖锐力度,现在拿出来说,都是心惊胆寒的。

那时候人真的太猛批了,说什么
“今陛下无事则不忧,有事则大惧,臣以为陛下失所忧矣。”“陛下择吏不精,百姓受害于下,无所告诉”;“陛下赋敛繁重,百姓日以贫困,衣不盖体”
……


反正,从做人到用人,从税收到法治,连皇帝都都敢批了,还怕那些小官们个卵。


试想,如果当时连个小县城的火灾都不能说,连一个股长的屁股都碰不得,还指望能有包黑子这种铁面无私的法官?


老包办案的年代,主要就是宋仁宗自治的年代。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人会认为批评是个不好的事,会损害时代的伟大。

事实上,苏轼高考作文其实就是从上到下都批评了的,根本不是正能量。不要因为有个“乌台诗案”,就看不到宋代的批评之光。


司马光这人,真的是当谏官爽极了,从“今上”开始,到皇后,再到宠妃,然后是公主,接着是宦官,再就是外戚,之后是文武百官,他一直批一直爽。


但,也不影响人家当官当到宰相呀。


在上面的人,越是被批评多,就越有智慧;在下面的人,最是被哄着,就越容易愚蠢。

民粹从技术讲,就是哄着没文化的人,给他们喂投无知,让他们觉得无知最光荣。于是,越来越愚,越来越跪,越来越坏。


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慧
。于是,只知道下跪。


不能因为法律维权有困难,就否定法律维权必须的文化和智慧支撑。

这种智慧,本质是文化给的,是批评给的。北宋人对权力和制度的批评,是历史上最为密集、激烈和尖锐的。


法治,也因为监督而得到了极大实现。所以,才有大宋提刑官宋慈,才有开封府的包龙图。


以此逻辑,现在,我只能说,等到哪天跪包公的人,都成为真正的批评家,都懂得批评才是建设,都懂得下跪告密才是恶,都懂得文明才是立身立国的依据。他们才能被法阳阳光真正照耀到。

所以,现在,是真需要比张艺谋更为高级文化使者,因为我们要唤醒的,不止是法度,更多是人心。


只有法度和人心形成良性律动,神州遍地才会皆是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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