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爱如果达到完善的程度，必定会发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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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内卷躺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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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的基础：同情

（1）道德的基础是同情

叔本华说，同情是人类意识的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人类意识的本质部分，不以概念、宗教、教育为转移。它是原初的和直觉的，存在于人性自身，因此在每个民族和时代都会显现。没有同情心的人被称为没有人性，可见同情和人性常常被当作同义词。同情是道德行为的最纯粹的源头和最确实的保证，只有发自同情的行为才有真正的道德价值。

叔本华引证了世界不同民族的古训，说明以同情为道德的基础是有根据的。其中提到中国儒家的“五常”即五种基本德行，在仁、义、礼、智、信之中，仁就是同情，居于首位。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居于第二位的义，其含义就是他所讨厌的人之为人的尊严这个概念。中国儒家把仁和义并列为道德的基础，是相当全面的。

在欧洲近代哲学家中，他没有引证休谟，而是盛赞卢梭是近代最伟大的道德家，声称他的观点从卢梭那里得到了权威的支持。

他说，卢梭是一个能猜透人心的人，不是从书本而是从生活中学到智慧的，自然只给了他一人能够谈论道德问题而不令人生厌的天赋。这番赞扬十分中肯。不过，关于道德的基础，卢梭有不同的说法，除了同情心，还有自爱心和良心，人们对他的伦理思想可以做出不同的解释。叔本华引用了《爱弥儿》中的一段话：事实上，如果我们不从自己的意识中出去，变得与活着的受苦者结合为一体，通过离开自己的存在而进入他的存在，我们怎么能被感动而生怜悯之情呢？这段话非常契合叔本华自己对同情的理解。

在休谟的著作中是找不到这样的表述的，作为彻底的经验论者，休谟对同情只有心理学的解释，而叔本华虽然认为只能用经验的方法寻找道德的基础，但他实在不能算是一个经验论者，而是一个本体论的构建者，他要给同情一个形而上学的解释。

（2）同情之形而上学的解释

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四卷中，叔本华是从他的本体论推导出他的伦理学的。按照他的本体论，意志是世界的本质，世间万物包括一切生命形态只是意志的现象。

在生命的延续中，一代复一代，无数个体产生又消灭，个体的这种众多性和差异也不过是现象，实际存在着的只有一个实体即意志。因此，只要破除个体化原理的束缚，我们就可以从其他一切生命个体中认出与自己相同的本质，《吠陀》对此有最好的表达，便是：“这就是你！”叔本华认为，同情的根源就是存在于人性深处的这种高尚的认识，它使人打破自我和非我的界限，直接在另一个人之中认出自己。这种高尚的认识是一切真正的亦即无私的德行的泉源，体现在一切善行之中。谁要是能够以清晰的认识和坚定的信念，指着所接触到的每一个生命，尤其是每一个受苦的生命，对自己说出“这就是你”这一公式，那么他就一定是一个具有一切美德的崇高的人。相反，恶人是绝不会有这种众生一体的意识的，在他的自我和他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

我们要记住，叔本华以意志为世界的本质，但他对意志是否定的，认为人生的目标是要从意志的支配下解脱出来。解脱的途径分为权宜的和究竟的两种。用一种形象的说法，世界意志是大我，个体意志是小我，权宜的途径是要消除小我，究竟的途径是要把整个大我灭绝掉。审美和道德都属于权宜的途径，如果说审美是通过无功利无欲望的鉴赏暂时忘记小我，那么道德则是通过众生一体的意识把小我融入大我。在消除小我的道路上，道德比审美前进了一步，审美只是一种慰藉，而道德则是一种救赎。

（3）根源于同情的德行：正义和仁爱

叔本华给德行下的定义是：不要损害人，要尽力帮助人。用伦理学的术语说，不损害人就是正义，尽力帮助人就是仁爱，这是两种基本的德行，而两者都根源于同情。

正义是不损害他人，而损害他人则是非义。用意志学说分析，个体都是意志的客体化，一个人在肯定自己的意志时不侵入他人意志之肯定的范围，就是正义；若有侵入之行为，就是非义。一种行为，只要不是侵害他人，就不是非义。例如见死不救，当然是无人性的，但不是非义。不过，谁要是冷酷到这种程度，则可断定他在不受限制的情况下任何非义的事都干得出来。一个人自觉遵循正义，不损害他人，就表明他在一定程度上看穿了个体化原理，在他人之现象中发现了存在于自己身上的同一个意志。只要不是十足的恶人，一个人行了非义会感到不安，是因为模糊感觉到意志是一体，对受侵害者行非义是意志在自食其肉，人们把这种模糊的感受叫作良心的责备。所以，良心实质上是意志的自我认识。

正义是在较低程度上看穿个体化原理，仁爱则是在较高程度上看穿这个原理，体悟到在自己和他人乃至动物身上存在着同一个生命意志，因此产生心意上真正的善和对他人的无私的爱。这种爱如果达到完善的程度，就会把他人和自己完全等同起来，对他人的不幸和痛苦感同身受，并且诚心诚意给予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