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网红倒下了。
前不久，在一场商业年终论坛上，一条主持人怒怼“360创始人”周鸿祎的视频，飞速火遍网络。
视频里的“主持人”，是抖音商业访谈头部博主程前，在此之前，他所塑造的人设为“举止谈吐优雅的商业精英”。
但在视频中，却并非如此。
程前不仅多次打断与否定周鸿祎的发言，暗讽他脾气差，甚至在最后上升至人身攻击。
随着事情不断发酵，人设崩塌的程前不得不两次出面道歉，承认自己：没品，没德，没素质。
巧合的是，在程前发布道歉视频当天，周鸿祎与其他企业家去往东方甄选交流。
分享会上，董宇辉幽默且真诚，还谦虚地将成功归结为“我是真命好”，引得台下频繁爆发笑声。
网友评论：“没有程前，还真不知道董宇辉的含金量有多高。”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1月10日，程前发布了一条道歉视频，内容是关于五天前的那场闹剧。
起因是在一场名为“风马牛年终秀”的活动上，主办方请来三位商界大佬——
“中国民生银行创业董事”冯仑、“万科创始人”王石、“360创始人”周鸿祎，以及商业自媒体博主程前作为主要嘉宾，通过线下演讲与圆桌论坛的形式，分析过去一年对于商界变化的看法。
这本只是一场针对小范围圈层的商业活动，但没想到，程前在会上的一通“发疯”，让活动出了圈，也让程前出了名。
“风马牛年终秀”活动上的四位嘉宾
在此之前，虽然定位为短视频网红，但受过良好教育、拥有专业从业经验的程前，呈现出来的都是自信干练的精英形象。
其运营的抖音账号“程前朋友圈”拥有超过600万粉丝，在圈内小有影响。
本来，这次与三位大佬的“向上对话”，会成为程前简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没想到，名没捞到，车还翻了。
在当天的圆桌讨论会中，程前先是自以为幽默地打断了周鸿祎的发言，之后又指责其余三位嘉宾没有准备稿子：
“只有我一人准备了稿子，完事你们三个上来了嘻嘻哈哈。”
程前怒怼嘉宾
之后几分钟，一切变得更加失控。
程前不仅不断暗讽周鸿祎固执、不好相处，甚至在最后送上一段极其恶毒的人身攻击：
“希望明年还能见到各位老师，穿红衣服的（周鸿祎），这么长的岁月，都没有让他的性格变收敛，因此我对2024年，他的性格收敛不抱任何希望。但穿保守颜色衣服的（冯仑），我希望延年益寿、健健康康、长长久久。”
会议结束后，这段几分钟的视频飞速火遍网络，许多人评论程前没品、没德、没素质，短短一周内，他的账号掉粉近10万。
事发之后，程前抖音账号粉丝数暴跌
事情不断发酵，1月10日，程前在自己的账号发布道歉视频。他称下台后就意识到错了，当天晚上回到酒店便立刻向三位老师发微信道歉：
“我的朋友们都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吃错药了？回看这个错误，自己都觉得是不可原谅的。”
程前道歉
1月12日，周鸿祎举办一场直播，程前身穿红衣现身，希望能当面道歉，但这一次，他又翻车了。
在现场交流环节，程前对周鸿祎说：“确实觉得自己差太远，那我的策略就是，打不过就加入吧。”
程前现身周鸿祎直播
对于程前的道歉，周鸿祎并不买账：
“不要谈什么加入我们，咱俩生意互不竞争。人犯了错误，道歉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复盘。我也不敢多教育你，显得有爹味，易反感。”
有趣的是，在当天活动现场，当提及同为后辈的董宇辉时，周鸿祎却是另一种态度：
“我自己三十岁的时候，和董宇辉不能比，没有他潜力大，人各有才能，我就不和他竞争了。”
周鸿祎发布有关董宇辉的微博
同样是“不竞争”，显而易见，周鸿祎对于程前与董宇辉的态度天差地别。
与此同时，有网友扒出周鸿祎曾为宣传新书，登上东方甄选直播间，直播过程中，董宇辉不仅十分谦逊，在周鸿祎说话时，他还认真在手边小黑板上不断记录。
如今再看这段视频，程前的不体面，恰恰凸显了董宇辉的体面。
周鸿祎曾经登上东方甄选直播间
作为同样出生于1993年，受过良好教育，又脚踩“流量”出现在大众视线的创业者，为何董宇辉与程前会拥有如此两极化的评价。
这背后，有天时地利的不同，但最重要的，还是“人为”。
在程前发布道歉视频前夜，董宇辉在专属于他的“与辉同行”直播间里，完成了首场直播。
在当晚短短4小时内，“与辉同行”直播间销售额就达到1.6亿，许多商品刚刚上架，甚至没来得及介绍，就被抢购一空。
一场直播结束后，“与辉同行”账号涨粉300多万。
“与辉同行”直播间的董宇辉
在此之前的一个月，董宇辉刚因为“小作文”事件被推上风口浪尖，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自立门户”后的董宇辉，影响力依旧如初。
只不过，和程前的“自爆”不同，董宇辉的遭遇更像一场意外，用他的话形容就是：“什么也没做，就被卷入了漩涡”。
漩涡的中心，起源于一条评论。
12月6日，东方甄选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评论，称董宇辉在直播中念出的每一条小作文，都是由背后团队共同创作，暗指并非他一人功劳。
这一留言引发董宇辉粉丝极大不满，之后董宇辉试图在直播中以“小编胡回复”来安抚粉丝，但东方甄选却不依不饶在评论区与董宇辉对线，称“小编没有‘胡回复’”。
事情愈演愈烈，12月10日，董宇辉没有出现在直播间。
2天后，东方甄选CEO孙东旭在直播间回应近期小作文事件，主要内容有三：第一，董宇辉的缺席是心情不佳；第二，董宇辉的年薪不止千万；第三，东方甄选坚决向粉丝文化说不。
孙东旭没有想到，自己的回应会将一切迅速点燃。
12月13日，孙东旭回应第二天，东方甄选市值一天蒸发掉40亿港元，账号掉粉超200万。俞敏洪和孙东旭不得不出面道歉。
孙东旭道歉
最终，这场风波以一场“职位加减”告终：
孙东旭被免去东方甄选执行董事以及CEO职务，董宇辉被任命为东方甄选高级合伙人、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文化助理、新东方文旅集团副总裁。
同时董宇辉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账号与团队，从主播变为管理者。
回头复盘这次事件，虽然身处被动方，但董宇辉从未口出恶言，在被问及尖锐问题时，董宇辉的回答多数为“不便回应”。‍
至于孙东旭，他说：“他很好，我们没有矛盾。”
董宇辉与俞敏洪
面对攻击，董宇辉保持了体面，这也正是程前被诟病的一点。
在程前怒怼周鸿祎的视频中，一个重要的诱因，是长久以精英人设自居的程前，在感到被前辈“攻击与轻视”时，诱发出的抵触情绪，才导致接二连三的失控，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
就连他自己都在冷静下来后感叹：“很难想象也很难承受，视频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程前
同样面对攻击，程前的一时冲动，让如今的他进退两难，而董宇辉的以退为进，却将他送入了新局面。
虽然年龄相同，都生长于陕西，且依靠网络流量走红，但程前与董宇辉代表的是两类人。
1993年7月，程前出生于陕西西安，虽然鲜少聊起家庭，但通过履历不难看出，很长一段时间里，程前的人生脉络都是向着“人上人”迈进的。
本科毕业后，程前去往于英国伦敦大学攻读量化金融专业，在学校时，他就是风云人物，常被选中主持晚会，或是在国际会议中担任翻译，日子过得闪亮。
学生时代的程前采访蒋雯丽
和程前不同，董宇辉学生时代是灰扑扑的。
董宇辉的父母都是农民，家中条件不好，青春期时，身边很多家境富裕的同学，董宇辉有些自卑，甚至不希望自己被注意到。
董宇辉
书籍成为他逃离现实的方式，在董宇辉的记忆里，每年过年，父母都会把家里的书拿出来擦一遍，放在太阳下晒一晒。
虽然来来回回只有那几本《蚯蚓养殖》、《拖拉机维修》与《母猪的产后护理》，但并不妨碍董宇辉爱上读书。
2015年，董宇辉从西安外国语大学毕业，没有选择继续读研，也放弃了进入高薪企业的机会，而是选择加入新东方，成为一名基层英语讲师。
董宇辉希望能够通过教育，让更多贫苦地区的孩子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抱着信念，之后几年他飞速成长，23岁就成为新东方历史上最年轻的组长，8年时间里，教过超50万学生。
董宇辉
另一边，研究生毕业后的程前回到上海，在陆家嘴从事金融行业，主要内容是考察企业，访谈高管，以及对企业生产线研究。
据他自己讲述，毕业头五年，他考察了5000多家企业，见了许多客户，认识不同行业的朋友，积攒下不少人脉与资源。‍
对谈中的程前（左）
似乎，进入社会头几年，无论是程前还是董宇辉都走得顺遂，直到转折到来。
2021年，随着教培行业寒冬到来，新东方裁员近6万人。
热闹的办公室渐渐冷清，学生消失了，同事也不见了，那成为董宇辉最为痛苦的时间，他整夜无法入眠，思考是否也就此放弃，但离开之后做什么，他没想好。
俞敏洪挽留他，给他讲自己农业创业的想法，孙东旭也劝他：“一起奋斗，总能看到光明”。
董宇辉觉得“曲线救国”也是一种策略：如果帮助农民把农产品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卖出去，农民稍微赚点钱，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贫困学生能够上得起学？
更好的情况是，如果新东方找到新出路，或许可以再将同事们请回来。
如此之下，董宇辉正式从一名老师，变为了一名售货员。
董宇辉
和董宇辉的被动不同，程前的事业转折是主动选择的。
2021年初，积累了足够多人脉的程前，决定辞职成为一名自媒体博主。
他和合伙人一起创立了一个短视频账号，取名“程前朋友圈”，内容多数是对中小品牌创业者的深度采访。
与此同时，他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想要影响创业者的创业者”，以分享信息、打通人脉为目标，成立了创业者社群，为那些想要创业，却没有门路的人们提供帮助。
“程前朋友圈”账号内容
28岁这年，董宇辉与程前都选择从新开始，只不过，两人的目标却不同：
程前的梦想是通过创业，打造一个不断外拓的朋友圈，认识越来越多的新人。
而董宇辉的梦想却是救活新东方，把那些选择离开的老朋友接回来。
程前想要新圈子，董宇辉却在期待重逢。
在没有发生翻车事件之前，程前的创业之旅几乎没遇见太大挫折。
作为一名自媒体博主，程前外形好，声音条件佳，加之专业的学科背景与从业经历，让他的分享看起来天然就“更加可信”。
“程前朋友圈”中分享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程前与国内中小型创业者的对谈，不同的行业故事配合上剪辑包装，穿插些鸡汤走向的励志语句，使其内容更加易懂且具有格调。
程前几乎所有的内容主题，都指向了“钱”。那些无论通过何种方式赚到钱的创业者，在访谈中大谈商业之道，以成功者的身份拆解来时艰难的路，从中透露出浓浓的“成功学”意味。
在很短时间内，程前的账号粉丝就突破百万，并最终达到六百万。
程前
另一边的董宇辉，就没有这么幸运。
2021年底，在新东方内部经历几轮筛选后，董宇辉正式成为东方甄选的主播。
和程前相比，在外貌上，董宇辉的长相不仅不加分，还会扣分。
在最初开始直播时，常有网友嫌弃董宇辉“长得太丑”，一次，一位网友在直播间反复用“你这么丑，你为什么在这里”刷屏，刷了整整一晚上。
还有人说董宇辉脸太方，长得像西安兵马俑，对此，董宇辉从不介意：“我确实长得像兵马俑，我为自己骄傲，看到我就能看到历史。”
“你选择你的刻薄，我坚持我的友善。”
董宇辉
和其他主播相比，董宇辉从不在直播间大喊大叫，介绍产品时，他会一边讲解，一边发散知识。
比如卖大米的时候，他会讲农业知识，卖牛肉的时候，他分享地理，卖水果的时候，他又会张口背诵一首与秋天有关的诗歌。
在重视销售金额、商品单价、呼唤粉丝下单的直播间里，董宇辉是那个罕见不在乎钱的人。
董宇辉在直播间 
最初，很少有人买账，一段时间里，直播间只有四个人，两位是董宇辉的父母，剩余两位是另外一位主播的父母。
再讲起这件事，董宇辉自嘲：“我们自诩读书人，一直不好意思像其他主播一样说‘家人们冲啊！’，但那段时间可以说，因为直播间里是真的只有家人们。”
直到六月的一晚，董宇辉正在慢悠悠地用英语朗诵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突然有大批人涌入东方甄选的直播间。
一夜之间，董宇辉飞速走红，短短一周，东方甄选涨粉近500万，场均销售额近1400万。
在之后半年里，东方甄选迎来高速发展期，在短短8个月内，新东方的股价暴涨超20倍。
新东方活了，董宇辉火了。
回忆起爆红那夜，董宇辉说：“那天正好是我交房租的日子，我借来了钱，先交上房租，并将那夜直播视为我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还不成功，我就放弃。”
董宇辉
另一方面，程前的事业版图也在不断扩张。
随着主账号“程前朋友圈”的大火，程前又搭建起包括等闲研习社、等贤创业谈、等贤一刻等多个账号，形成线上商业观点输出矩阵。
线下，程前创建了同样名为“程前朋友圈”的创业者社群。
加入社群的多数是想要创业，却收集信息能力不足的创业者，程前会定时利用自己的人脉，请来成功的创业者做讲座，以拉齐“信息差”。
社群之上，程前还设立了更高阶的私董会，取名“等贤研习社”。
除去每年近6万的会费，想要加入，还需要有足够的地位与资产：比如年收入过1000万、担任企业的核心决策人、善于分享等条件。
等贤研习社的入会要求
加入之后，程前会定期带着成员们去各大企业参观，并坦然目的：
“不是为了让你消遣，是为了让你结识到朋友，不熟的人，我们有各种方法让你们熟起来。”
程前
一方面，他通过线下扩展人脉，而这些人脉经历，又成为他线上的分享素材。
如同搭建起一个闭合圆环，踩着这个圆环，程前可以走得更远。直到那场意料之外的翻车出现，程前精心塑造的精英形象，轰然倒塌。
精心剪辑的视频之外，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在现场说话磕磕绊绊，甚至品行不佳的年轻人，与视频中大谈商业之道的那个天之骄子，判若两人。
距离“怒怼周鸿祎”事件已经过去半个月，但影响依旧没从程前生活中消失。
纵使多次道歉，但网友们并不买账，如今他发布的每一条新视频下面，都有人第一时间前来嘲讽。
当然，也有人力挺程前，事发之后，当当网创始人李国庆特地发了一条视频，称程前的行为不过是在创新，并喊话周鸿祎：
“咱俩年轻挑战大佬的时候，比程前粗俗粗鄙多了，反而程前是谦谦君子。”
李国庆谈程前
无论如何，对程前而言，这次翻车并非坏事，毕竟如果能让他重新审视自己，有所改变，被批评也可以变为珍贵一课。
对董宇辉而言，看似风波已停歇，但讨论并未终止。升职加薪后，人们开始更加关注董宇辉的一举一动。
曾经的打工人摇身变为管理者，有人认为是实至名归，也有人担心他能否在利益与金钱中保持初心。
如今，每次直播完，第二天董宇辉就会登上热搜。
比如他卖鱼，被问到为何鱼的大小不一时，他回应：“个小的就是长心眼，个大的就是长身体，都挺好，一个聪明一个快乐。”
评论里，有人夸他反应快情商高，也有人称他“典型PUA”。
似乎，几轮风波与讨论过后，如何在不同声音中保持平衡，成为董宇辉要面对的新课题。
开播的前3天，“与辉同行”直播间销售额突破2亿，毫无悬念成为抖音新的带货王。甚至一度因为商品告罄，董宇辉给同事放了假，宣布停播。
而另一边，程前的朋友圈，似乎没有了朋友。风波过后，他最新更新的视频，点赞量相较平时几乎跌了90%，点赞最多的评论写到：
“还有人敢被程前采访？”
不过好在，流量场里故事总在发生，一定会有新话题吸引走大众的注意，所以无论是程前还是董宇辉，都最终会暂离舞台中央。
下一次考试总会到来，他们会交出怎样的答卷，或许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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