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开始加速…

前段时间不是出去走了一圈嘛，见了不少各行各业的大中小老板们，多数人都倒了不少苦水。

有人让我写写这趟出去的见闻，咱们国内的就不写了，讲点去海外其他地方的见闻吧。

说起来可能很多人没注意到，最近雅万铁路已经通车了。我自己这段时间，也去了次雅加达。

这次过去是和小伙伴一起，去看雅加达那边从国内转移出去的生产型企业，几天下来总体感受还是和几年前不太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几年时间一直没来，这地方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可以说这两年发展确确实实在加速了。

因为几年时间都没出来了，按照惯例还是和当地华人聊天，首先了解下这几年发生的变化。

从那边接待我们工厂主的说法看，印尼在佐科上台以后，开始全力发展经济，现在整个雅加达有点像个大工地。

除了首都雅加达之外，其他几个大城市的状况也差不多，整体看有点像我们九十年代初期。

事实上佐科学的也是中国，可以看到目前印尼到处都在招商引资，配套的基建也在逐步完善。

进入到工业园的路，外面看其实还是不错的，路上车也不太多。不过到了城里面就很堵了，经常能堵到不会动。

接待我们这哥们说，在佐科上台以后还做了一件事是强力反腐，所以印尼整体营商环境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以前职能部门都是大摇大摆的上门来要钱，现在收敛了很多。即使收钱办事，也只敢收现金了。

印尼这个地方很有意思的一点是，法律的制定还是比较细致和严苛的。

也就是说你稍微有点不熟悉，就可能会出现违法的现象。但当地的情况是普遍违法，选择执法。

讲到这个事情，不得不说我们从飞机落地过海关的时候，就已经体会颇深的感受了一把。

去印尼这边不是要办签证嘛，我们去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们，该办哪个签证。

我们想着自己是商务出差，所以就去办了商务签证。过关的时候遇到询问，麻烦也就来了。

到印尼过关才发现，这边分了商务签、旅游签和工作签三种。这三种签证能去的地方，是不一样的。

貌似说商务签能去市中心那些大楼里面的公司，旅游签用作当地的旅游，工作签才能到工厂里面去。

我们过海关的时候，关员问你们来印尼干嘛，我们说的是到朋友工厂去拜访一下。

海关关员看了看签证，然后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你们这个签证，是不能去工厂的。

因为按照规定这类商务签证只能用于商务考察，商务会面，商务出差，售后维护等，

不过虽然商务签证有售后维护这一项，但只是能提供技术交流，而不能进入到工厂。

如果去工厂的话，要办工作签证。按照印尼的法律，如果过关做虚假申报的话是要被遣返和高额罚款的。

按照你们目前的情况，我们可以最高罚款多少多少万印尼盾，大概折合人民币多少多少万，然后再把你们遣返出境。

不过看你们大老远来了，办签证也来不及了。如果你能帮我点小忙的话，那我也可以帮助你。

我们想了想这关员大概是想要小费，因为来之前就听说他们会挑你的毛病，然后想办法要小费。

可能是印尼这地方处在发展初期，很多职能部门收入不高，但是权限还是挺大的。

所以普遍存在严格立法，普遍违法和选择执法的现象，各种职能部门吃拿卡要也是常态，虽然要得确实也不算多。

后面小伙伴从口袋掏了二百块给了他，然后这哥们很快敲章放行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说，记得我们这是互相帮助。

出关以后遇到了来接我们的工厂主，他说这个事情现在在印尼还是比较普遍的。

虽然现在印尼营商环境比之前好了不少，但这种职能工作人员要小费的现象，依然还是很多。

只不过因为这里很多领域是立法严格，但是又经常选择性执法，所以大家很多时候都会选择花点小钱搞定。

比如他们工厂之前说什么排污不合格，需要被整改。然后给了来检查的印尼人一人大几百块人民币，这个事情就算整改过关了。

而且日常运营里面各种麻烦也挺多，需要打发的各路神仙和小鬼也挺多的。

但是算算综合成本的话，还是比国内便宜很多，所以他们也就把工厂大部分产能迁过来了。

去工厂的路上，对雅加达这个城市感觉最大的不一样，除了交通拥堵以，就是基本没看到啥电动车，基本都是燃油车。

这边工厂主说这边因为油价相对便宜，基本很少人开电动车，燃油车主要是日本车。

这点整个东南亚都一样，市场占有率最高的是日本车，基本街上能看到的就是本田、丰田和铃木这类牌子。

这就是为啥很多人觉得好像日本车现在衰落了，但你如果看看在全球销量的话，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数据就会发现丰田这类日本企业市占率还是很牛逼，今年整体利润甚至还出现了暴涨。

另外很有意思的是，我们看到了很多开摩托车的年轻人，三五成群在路边扎堆。

然后我们问工厂主这些人是干嘛的，他说这和国内早年那种黑摩的差不多，在路边送货拉活的。

因为印尼这边人口比较多，又没有完全进入到工业化，所以就业机会本身就没有那么多。

很多年轻人找不到啥合适工作，也就只能从事这类简单的服务业工作，在路边开个摩托拉个活什么的。

年轻人的失业率虽然近两年有所改善，但看绝对数量的话其实还是比较高的。

佐科上台以后之所以会比较受老百姓欢迎，也是因为他学习中国努力搞经济建设，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

这哥们当时还感慨了一句说：人多的国家如果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相对来说就会比较卷。

因为劳动力比较多，供应要比需求大得多，所以薪资也比较难涨上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印尼的人口红利。

你看是不是万事万物都符合供求关系，供应多了需求不足，价格就总是上不去。

这点不管是在商品市场，还是在人力资源市场，底层逻辑其实都是一样的。

另外这边的工厂主说：印尼还有个问题在于，老百姓整体受教育程度比较低，很多相对复杂的工作没法干。

好处是目前这边整体薪资不高，人力成本整体不高。但因为热带人又相对比较懒，所以生产效率会更低一点。

不过虽然薪资水平不高，但雅加达的房价却不低，这点东南亚大多数大城市情况都差不多，我们之前去吉隆坡也是这样。

再加上这两年伴随着印尼整体经济的发展，以及疫情期间全球主要国家大印钞，雅加达的房价整体也涨了不少。

这就导致相对印尼人的收入，普通人想在雅加达买房，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古人说长安居大不易，是因为长安是古时候的首都。现在看来不管哪个时代在哪个国家，普通人想在首都安居都不容易。

到了酒店之后，我们还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印尼穷人区富人区是泾渭分明的。

我们住的那个酒店在富人区，出租车进出门口是有个保安牵了条狗，要围着转一圈做个检查的。

进酒店的时候也要经过一个探测仪，做个检测看看身上有没有啥危险的东西。

这种情况在第二天去工业园，经过一个相对差一点片区的时候，基本就没有遇到过。

工业园里面很多东西也很有意思，因为印尼工业制造能力不行，所以那边的设备基本都是国内运过去的。

在国内做成零件以后，到当地再做组装。组装的公司和技术工人，基本也是国内厂家过去的。

印尼那边的本土工人，只能从事相对技术含量比较低的工作。不过国内过去的技术人员，也在对他们逐步进行培训。

搬迁过去的这些工厂，试图通过逐步的技术和管理培训，把当地工厂的管理和技术人员逐步本地化。

这个过程就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外企进入中国时候，搞得那套流程差不多。

去工业园参观进到里面以后，整体的感觉是虽然外面的路修的还不错，但整体的基础设施建设还是比较落后的。

比如工业园里面除了两条主路，小一点的那些还都是烂泥路，基本没有做啥硬化。

路边有各种小贩们在摆摊，买各种没见过的当地水果和零食，主要客户群体应该是厂里的工人。

工厂厂区里面，可能是因为建设还没完成，目前也只是是做了最简单的硬化。不像我们国内的工业园，基本都很漂亮。

不过按照那边工厂主的说法，印尼这边虽然配套不完善，但整体的成本还是比较低的。

一方面环保不像国内这么严格，没达标直接就要停产整改，就算出了点啥小问题也可以花钱搞定。

另一方面虽然印尼处在热带，工人的效率相对比较低。但是因为就业机会不足人口红利丰富，人工成本也会更便宜。

整体算算账的话，综合成本还是算的过来的，所以他们才把国内的工厂产能逐步转移过去了。

生产出来的产品除了可以卖国内，也可以直接卖到美国这类西方国家，在这边设厂基本规避了贸易冲突以来的关税问题。

事实上现在不少国内的工厂，由于这两个原因都已经开始在东南亚做一些产能转移布局了，而且整体规模还不小。

参观完印尼这边的工厂，最大的感受就是雅加达这地方的工业园很像我们九十年代，外企刚刚进入中国时候的状态。

如果看城市建设也差不多，我们晚上出去逛了逛，附近的繁华地段基本是这个样子的，可以看出有点像目前我们国内的县城。

其实九十年代末或者说千禧年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少城市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从工业发展的角度看，由于目前配套设施不完善，上下游的产业链也跟不上，印尼这边还只能转移一些中低端劳动密集型产能过去。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说营商环境没有发生大的变化，那么这些中低端产能迁移过去以后就会逐步本地化。

本地化完成之后，这些迁移过来的企业能给当地提供大量就业机会的同时，还可以降低自己的生产成本。

对于我们国家自身来说，这类中低端产能的大量转移，其实是要分两面看的。

我们是一个十四亿人口的大国，单靠高端产能是没办法解决这么多人就业的。

比如一个高端芯片厂确实能创造不少附加值，但是这样的工厂自动化程度很高，基本没办法提供多少就业岗位。

这些产能转移之后对企业来说，利润增加是不假的。但就业岗位也随着企业的转移，出现了空间的转移。

所以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带来的企业和就业转移，对我们这样的人口大国来说，也是个不容忽视的现象。

之前美国出现铁锈带，也是因为这些工业区的产能大量往中国转移，导致产业工人逐渐失去了工作。

国内最近几年每年要毕业千万级别的大学生，还有千万级别在中高考阶段被分流到中职院校的孩子。

现在吸纳就业的大户除了滴滴、送外卖这类服务业，基本上就是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了。

前段时间我们写过篇《应该要关注就业了》，其实也提到过这个问题。

当时我们说的是看数据的话，滴滴、外卖这类服务业里面吸纳就业的大户，已经开始出现饱和的倾向了。

劳动密集型制造业情况怎样呢？前段时间在北方出差遇到个滴滴司机，说自己在富士康那边有几栋农民房出租。

最近一段时间租他房子的工人都在抱怨说，现在因为订单少了没啥加班，所以收入下降了很多。

之前差不多每小时能赚到28块，现在算下来也就18块左右，因为底薪虽然没变，加班少了很多。

在富士康这类制造业企业，底薪收入可能也就占到总收入的三四成，剩下部分全靠加班。

如果加班这块少了很多，那基本意味着底薪之外那部分浮动的收入，会少掉很多。

订单减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一大块订单被分流到越南、印尼这类东南亚国家了。

对国家来说，可能未来需要多加考虑怎么平衡就业和产业转移，带来的后续影响了。

因为对一个生产大国来说，产能过剩需求不足带来的影响，其实是很致命的。

如果内需和外需都跟不上，导致产能始终处于过剩状态的话，后面很可能会出现需求不足导致的各种问题。

尾声：

总体而言，这趟走下来的感觉是，这两年由于欧美供应链整体转移的原因，整个东南亚制造业投资增速还是挺快的。

由于制造业产能的时空转移，和制造业相关的上下游产业，以及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也开始加速。

不过到目前为止，能够转移过去的产能还是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这部分，高技术产能这块转移并不多。

但即使是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移，对转移国来说，损失的也是就业机会和财政收入。

因为一旦这些产业转移之后，相应的配套产业链和就业及税收，也会出现同步转移。

目前看数据的话，这波转移受益最大的还不是东南亚，而是美国隔壁的墨西哥。

墨西哥对美国的出口，已经快要和中国对美国的出口持平了，这个差距20年来最接近。

这就是传说中的离岸向近岸转移，后面有机会的话，我们可能也考虑自己去那边看看。

通常我们认为，订单增量和资金增量出现在哪里，往往意味着哪里的机会相对会更多一点。

未来可能除了人工智能这类高技术细分领域，普通年轻人如果不想在国内卷就业，可以试试往东南亚和一带一路方向出海。

一方面大量的企业有这个出海拓展的需求，另一方面目前国家也鼓励企业走出去。

个人感觉在不久的将来，对普通年轻人的自身就业发展来说，也要考虑跟着这些企业走出去。

因为企业的投资和订单增量在哪里，意味着潜在的机会就会在哪里，没有增量年轻人就没啥机会。

普通家庭的年轻人如果在东南亚或者一带一路国家，能找到切入点跟着企业出海，可能职业发展会比单纯在国内卷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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