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5日11点30分左右,香港新界北打鼓岭一带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家住坪輋(shē)村五洲南路的独居老人黄某见状急忙打开房门收拾衣物,却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尖叫声,似乎有人在向外呼救。
可眼下雨势太大、杂音太多,附近也十分偏僻、几乎没人来往,老人误以为是听错了。她朝着路对面的废弃回收站望了一眼后,便转身返回屋内。她怎么也想不到,那确实是自己“唯一”的邻居谭家发出的求救声,此时他们正经历着一场可怕的灾难……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十几公里外香港中文大学财务室的教职工马某也按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原来,在一天前的7月4日星期六,中文大学财务科的几名教职工相约到学校加班,统计上学期的财务收支,工龄22年的老教工谭成辉自然也应到场。谁知大家左等右等都不见他的踪影,不得已,中午11点过后马某第一次拨通了谭成辉手机,但始终都没人接听。
由于工作量不是特别大,马某并没有太在意。而且早在数天前,谭成辉就表示家中收养的流浪狗得了皮肤病,想抽空带它去看看兽医。因此,马某便认为谭成辉是带流浪狗去看病,才没有接听到电话。可今天财务科需要开个工作会议,谭成辉却依旧没有出席,无奈他只能第二次拨打谭成辉的手机号码。
可电话那头还是无人接听,而马某也不知道谭家座机号码,虽然心有疑虑,但他最终仅向商务组(谭成辉所在的财务科工作小组)同事简单交代了一下。
7月6日星期一,商务组需正常上班,没想到消失两天的谭成辉仍然没有出现,见此情景,同组的一位26岁女同事立即将情况汇报给财务科。
不一会科室同僚便查询到谭家的座机号码,接着又通过教职工档案联系到谭成辉妻子唐恩义工作的图书馆,但无论是谭家的座机还是谭成辉手机均无人接听,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更反映称,唐恩义同样没有去上班,甚至也没有请假。
(谭成辉、唐恩义夫妇)
时年43岁的谭成辉和33岁的妻子唐恩义都来自广东省中山市,十一年前两人步入婚姻殿堂,先后生下大女儿谭晓雯和小女儿谭晓盈。尽管一家人生活条件并不算好,常年居住在五洲南路的那座废弃回收站,但唐恩义温柔善良,一双女儿乖巧、懂事,谭成辉也始终对生活充满热情,时不时还会开着那辆七座的二手皮卡携妻女外出郊游。
所以他是忘了今天要正常上班又带着全家外出郊游了吗?或许途中还遇到突发情况无法及时返回?
几人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拨打谭成辉手机和谭家座机。幸亏就在两点左右,谭成辉的手机终于有人接听了,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
此人自称是谭成辉的表兄弟,说夫妇俩昨日已带女儿去东莞过暑假,临走前把手机交给他保管,至于一家四口什么时候返港自己也不清楚。说完他便挂断电话,最后更是直接关了机……
这通奇怪的电话不禁令在场的同事们紧张了起来,因为向来勤恳、有分寸的谭成辉从未无故旷过工,倘若要出远门一定会提前跟学校请假。再者夫妇俩虽没什么钱但极有爱心,收养了三大六小共九只流浪狗,对它们照顾无微不至。如今一家四口都回了内地,这九只流浪狗谁来照顾?
最重要的是谭家父母之前也跟着儿子、儿媳生活,谭父曾是海员,谭母“大声婆”原为附近一家造纸厂员工(案发时已经倒闭)。可数年前谭父突然失踪,谭母为此伤心过度生了一场大病,出院后就一直待在新界护老院再未回来过,每个周末夫妇俩一定会抽空去看望老人。谭成辉怎么会撇下无依无靠的母亲带着妻女回内地过暑假呢?
感觉事有蹊跷的几名同事商量了一番后立即决定报警,7月6日下午3点,商务组的那位女同事便领着粉岭警署机动队探员来到回收站。他们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从谭家围栏走出,并消失在众人眼前,等赶到回收站前,发现谭家大门紧锁,无奈他们只能四处询问邻居了解情况。
这座废弃的回收站占地虽有近450平方米,但建筑面积只有90平方米,近350平方米都是空旷的花圃,并且它其实是“违规建筑”。原主人在地基上随意搭建了几个铁皮屋用作废品回收站点,另一侧的石屋则作为养猪场,四周几乎没什么人居住。所以警察只能先敲开谭家“唯一”的邻居、也就是住在五洲南路街对面的那位独居老婆婆黄某房门了解情况。
据老人介绍,自己虽在此居住有一段时间,也与谭家夫妻较为熟悉,但夫妇俩都是早出晚归,两个女儿还要上学,因此对四人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她只知道谭家由于位置太过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亲朋前来串门,唯一有交往的应该就是谭成辉的一位中年表兄弟许某,对方时不时就会过来蹭吃蹭喝,还帮谭家打理花圃、修葺石屋。
但老人同样对这位许某的情况知之甚少,仅记得数月前,女主人唐恩义无意中说过这位小叔子就住在附近的某石屋内,屋主还是谭成辉和许某的远房叔叔。
根据谭成辉同事反映,那位接电话的神秘人也自称是谭成辉表兄弟,想必此人应该就是黄婆婆说的许某吧?但老人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住址,不得已新界警方只能增派人手对坪輋村展开挨家挨户的搜查。
很快(7月6日下午6点),粉岭机动队探员就在五洲路74号石屋找到42岁中年男子许胜其。经询问,此人的确是谭成辉表弟,也就是那位接电话的神秘人。由于经常会帮表哥家装修、料理庭院,所以偶尔会留宿在谭家,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居住在远房表叔的这间石屋。
至于电话中说的确有其事,许胜其称表哥谭成辉在7月5日早上先去了一趟新界护老院看望母亲,回来后就表示想要带妻儿去东莞玩几天。由于香港的号码拿回内地使用,漫游费太贵,便把手机交给他保管,更不忘交代他每天下午过去给收养的流浪狗喂水和食物,机动队和那位女同事上门时看到的就是刚喂完食物的许胜其。
【这些流浪狗日常都关在一间没有锁的平房,也就是下图左侧铁皮屋,原为废品回收站点;右侧的石屋则是一家四口的住所,原为养猪场。原主人卖掉回收站和养猪场后,图中所有建筑、空地都属于谭家】
几人观察许胜其的肢体、表情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他的解释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探员们询问他是否有谭家钥匙?许胜其从容地回答称没有。不得已几人只能暂且选择相信并返回谭家另想办法。
因为就在探员们挨家挨户搜寻许胜其时,有村民反映,几日前曾有陌生人向坪輋村某位女村民借钱,双方还为此起了口角。情急之下,女子扬言谭母住院时谭成辉向自己借过一笔钱还未还清,有本事就去找谭家要回来。
但据村民的回忆,那日借钱之人并非许胜其。
所以有无可能谭家其实是外出躲债,但又不好意思明说便向表弟撒了个谎?或者那位借钱的陌生人真去找谭成辉要钱并将一家四口绑架、杀害了呢?
此时铁皮屋前已经聚集了赶来的机动队和围观群众,探员们立即将情况汇报给领队,可在与街邻们继续交谈后,探员们发现许胜其撒了谎。至少有两位街坊声称曾看到许胜其独自打开谭家房门,邻居黄老太以及另一位谢姓老太(曾是谭母造纸厂的同事,也住在附近)更是斩钉截铁地表示许胜其一定有谭家钥匙。
黄老太和谢姓老太告诉探员,谭成辉有次将家门钥匙落在了中文大学办公室,之后就是打电话让许胜其过来送钥匙才进屋的。她们两人当时都在场,亲眼看到谭成辉进屋后又将钥匙交给许胜其。
为什么许胜其要谎称自己没有谭家钥匙?他究竟想要隐瞒什么?获得这条线索后探员们立即返回74号铁皮屋拿钥匙。刚开始许胜其依旧坚持自己没有谭家钥匙,并解释称之前确实有,那是因为要替表哥装修才暂时拿了一把备用,装修完就还了回去。
然而探员们却发现他这次的回答远不如之前那么从容,刻意回避重点、闪烁其词,于是便“恐吓”要搜查房间。不料一听到这话,许胜其便慌了,辩称好像还有一把没还回去,说着就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
尽管探员们已经怀疑许胜其和谭家四口的“失踪”有关,但目前也没有实质证据,无法将其羁押,只能留下几人在暗中监视他。
返回谭家经过一番仔细调查后,新界北总区刑事警司李永康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首先,屋内十分凌乱,探员猜测应该是有人在寻找值钱物;
其次,探员们在墙壁上找到几处新鲜的血迹,根据血迹的散布情况判断,有人曾在屋内遇刺;
第三,在厨房发现未来得及清洗的碗筷,倘若一家四口真的是回内地度暑假,怎么可能连碗筷都不洗?
第四,搜查夫妇主卧后在抽屉里找到一家四口的“回乡卡”和身份证,李永康立即致电过境处查询得知,他们近日确实无出入境记录;
第五,有探员在偏房找到一件沾血的上衣,角落还寻获一根沾血的塑料空心水管;
第六,通过血迹犬的搜寻,在距石屋房门30英尺(约9米)远的空地泥土下发现有血迹反应,探员们也认为这块泥土刚被人翻动过;
第七,谭成辉夫妇的两个女儿都就读于沙田禾輋信义学校,虽然当时确实放暑假,可两姐妹都报了暑假班要上课。
以上种种证据都显示一家四口绝非像许胜其说的那样回了内地,他们或许已经遇害甚至极有可能就埋在屋前的空地上,于是新界北总区刑事局果断将失踪案列为谋杀案并成立专案组。
只不过此时天色已晚,搜证工作无法正常展开,因此警方只是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并封锁了坪輋村的出入口,当然重大嫌疑人许胜其也被数位探员“软禁”在铁皮屋内。可没想到他一听说专案组怀疑谭家四口被埋在空地瞬间就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主动承认自己杀人的犯罪事实。
(许胜其居住的五洲路74号石屋原址)
根据许胜其交代,自己是广东省中山市黄圃镇人,平常与患有痴呆症的母亲、妹妹、妻子以及一个15岁、一个16岁的儿子同住。原本他在中山市靠“摩的”为生,可2006年广东“禁摩”导致收入锐减,便联系上表哥谭成辉想来香港打“黑工”赚点外快。
谭成辉本就老实善良、为人热情,一听说表弟有困难满口答应了下来,还通过朋友的介绍帮忙找了份日薪500港币且包吃住的建筑工工作。谁知干了半个月后,许胜其发现工资并没那么高,工地要扣掉200多元实际到手仅有220块,一气之下他就辞职返回了中山。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2007年七号台风“帕布”将中山市吹得七零八落,许胜其家的“茅屋”更是自此开始进风漏雨,想“补缺补漏”要花不少钱,不得已他再次联系表哥想来香港赚外快。谭成辉又一次伸出援手,并允诺如果找不到零工,赴港后就在自家帮忙照顾花圃,日结200元港币(依旧低于市场价)。
至此许胜其每隔一个月就持双程证(非公务活动的港澳通行证件)去香港打黑工,有更好的零工时他就外出干活,找不到活干就替谭成辉照看花圃、修葺石屋,偶尔住在谭家,但大部分时间住在不远处的74号石屋。
【注,以上供述没有任何更改,但接下去的杀人动机则有三份不同说辞,被正式拘捕后共修改两次】
(凶嫌许胜其)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许胜其和嫂子唐恩义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不多久两人就逾越道德底线背着谭成辉开始“偷情”,可这种事终究瞒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谭成辉,很快他就发现了两人的“秘密”。
7月3日,许胜其又一次赴港。7月5日,他乘谭成辉去护老院看望母亲,溜进谭家找嫂子“亲热”。谁知谭成辉提前回到住所,发现两人正在“暧昧”。
气不打一处来的谭成辉立即和表弟扭打在一起,更作势要“杀人泄愤”,情急之下许胜其操起一把十吋(25cm)长的水果刀冲谭成辉疯狂刺去,很快他就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旁的唐恩义已经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后就想打电话报警,可许胜其哪会允许她报警呢?眼看劝说无效,他一咬牙干脆连嫂子也杀了。他从偏房找来电线将唐恩义双手反绑,又用胶布将她口鼻封住,最后还翻出一个塑料袋将其头部死死罩住。
就在许胜其四处找电线、胶带的时候,唐恩义大声呼叫在卧室看动画片的女儿赶紧逃命,但两个小姑娘看见客厅惨死的父亲后又吓得冲回房间,并反锁房门不停哭喊(也就是黄老太听到的呼救声),许胜其便想先解决掉两人再回来收拾唐恩义……
许胜其从铁皮屋找来钳子,撬开姐妹俩的房门后立即将她们牢牢控制住,又依葫芦画瓢用对付唐恩义的方式将姐妹俩反绑、封口鼻。他再返回客厅时发现唐恩义已经没了动静,不多久两个小女孩也停止了呼吸。
望着眼前的四具尸体许胜其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返回自己住的石屋,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抛尸容易被发现,肢解又太费劲,于是决定就地挖个坑掩埋。
6号白天,许胜其回到谭家清理血迹,再挖出一个足够大的坑将一家四口掩埋、回填土堆,还不忘将作案的工具也埋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土坑下,谁知刚做完这一切就遇到上门的探员。
据谭成辉夫妇俩的朋友以及街邻反映,自结婚起谭成辉和唐恩义就恩爱有加,几乎从未吵过架,何况许胜其称自己和嫂子“偷情”时两个侄女也在狭小的石屋内,这么一个贤妻良母怎么可能当着孩子的面“偷腥”?
再说了,谭成辉不仅有着令人羡慕的稳定工作,身高还有1米74、长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而许胜其身高1米62,长相粗犷,不仅初中毕业,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无论任何方面都比谭成辉差了一大截。所以唐恩义怎么可能会和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叔子“暗通款曲”呢?
许胜其很有可能撒了谎。7号凌晨1点,探员们先将许胜其押往新界总警署,接着便按他的供述在铁皮屋前挖出一把10吋长的尖刀、一根水管、一把铁钳等作案工具,又急忙通知消防前来继续挖掘埋尸坑。
7月7日凌晨2点,新界消防署带着挖掘工具来到案发现场,甚至由于空地附近有化粪池,担心尸体被藏在里面还带上了防毒面具,然而刚开挖不久他们就遇到棘手问题——许胜其不仅把四人埋在土里,还用水泥浇筑,面积至少有2*2平方米,厚度更是无法估算,如今水泥已经风干,普通工具根本没法继续挖掘,无奈他们只能暂停工作……
经短暂的研究后,专案组决定向政府其他相关部门求助,可问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一个部门愿意承接这项“掘尸工作”,不得已他们只能找工程公司来接手。
7日中午1点,工程队终于钻开了最上层的水泥板,谁知当工人们看到松土中露出的头发后怎么劝都不肯继续挖下去了,无奈专案组又去找殡仪馆接下任务,也因此一直忙到下午3点、历时13个小时才总算把尸体挖出来……
(挖掘清理后的埋尸坑)
经初步勘测,这个埋尸坑长、宽均为8英尺(约2.4米),深6英尺(约1.8米),其中水泥封土厚1英尺(约30cm),下层的松土里则叠有四具尸体,四人均上着T恤、下穿短裤、光脚:
埋在最下层的是43岁男户主谭成辉,他双手、双脚被电线/铁丝捆绑,口鼻无胶布,腹、背以及脖子有多处刀伤,鲜血也染红了衣裤;
第二层是34岁的女户主唐恩义,她双手、双脚也遭电线捆绑,脖子上还缠有一根电线,口鼻则被一个黄色透明胶布封住;
第三层是夫妇俩10岁的大女儿谭晓雯,她和母亲唐恩义一样口鼻粘有胶布、手脚被捆绑,面容扭曲;
最上面一层则是夫妇俩7岁的小女儿谭晓盈,她和姐姐一样面容扭曲,被捆绑手脚、封住口鼻,但同时她身上又套有一个用来装水泥的尼龙袋,甚至眼睛还莫名其妙被贴上透明胶。
根据挖掘情况判断,许胜其是按照死亡顺序掩埋的尸体,又由于三名女死者均无明显外伤,因此专案组初步认为她们可能是被“活埋”的。
傍晚6点,沙田富山殓尸房两辆运尸车将四具尸体运走,10几分钟后凶案组法医、痕检科也赶往沙田对尸体进行解剖,各路闻讯而来的媒体更是将坪輋村围得水泄不通……
凶案一经曝光,顿时在全港引起空前的关注,专案组正式下令逮捕许胜其。可没想到探员们刚开始审讯,许胜其就改口供了。
原来他说嫂子唐恩义和自己并没有“奸情”,只是由于日久生情,自己对唐恩义有了好感,所以时不时就趁机吃嫂子的“豆腐”。
刚开始,或许是念在谭成辉表弟的份上唐恩义也没好说什么,可许胜其见她不敢声张竟越来越放肆,几次趁表哥不在的时候强行想要与嫂子发生关系。忍无可忍的唐恩义终于将他的丑事告诉了丈夫,盛怒之下谭成辉果断下了逐客令,不准许胜其再踏入谭家半步。
这次事件过后,许胜其终于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无耻,于是厚着脸皮找到夫妇俩赔礼道歉,而看在血缘关系的份上谭成辉竟原谅了他,慢慢地兄弟俩又和之前那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7月3日,许胜其再次持双程证来香港打“黑工”,谭成辉则兴高采烈地邀请他到家吃饭,席间还表示第二天自己要带收养的流浪狗去看皮肤病,顺便带两个女儿去公园转转。但不知许胜其是喝醉了还是突然“精虫上脑”,听完这话后他眼前一亮,又对唐恩义有了非分之想,当即决定第二天趁谭成辉外出时再“试探”一下唐恩义的反应。
7月4日上午9点,谭成辉驾着七座皮卡带上两个女儿和几只流浪狗准时出了门,此时屋内就只剩下女主人唐恩义,躲在一旁观察的许胜其眼看时机成熟,立即冲进屋内就对嫂子一通乱摸……可反应过来的唐恩义哪会轻易就范?她大声呼救并躲进房间、反锁房门,而眼看再待下去一定会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不得已许胜其只能悻悻逃离谭家。
(谭成辉夫妇结婚宴上拍的照片)
傍晚父女三人回到坪輋村,委屈的唐恩义哭着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丈夫,这再次点燃了谭成辉的怒火,当下就决定要找表弟算账。但不知是唐恩义的阻拦,还是谭成辉始终顾念兄弟情,总之最后他并没有找上门。
7月5日星期天,按例谭成辉要去护老院探望母亲,许胜其也心知这一点,于是10点30分又趁机摸上谭家!当然,他表示自己并不是去调戏唐恩义的,而是再次“醒悟”过来后想去赔礼道歉。没想到谭成辉担心表弟又会趁机上门对妻子行不轨之事,出门不到1个小时他就突然回来了,当看到许胜其还敢过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两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许胜其努力想要解释,但谭成辉却“得理不饶人”,冲突愈演愈烈甚至双方还动起手来,情急之下许胜其操起一把刀猛刺谭成辉,又迅速将吓呆的唐恩义控制住,接着便像第一份证词中描述的那样撬开房门、控制住两姐妹、回自己石屋想对策、第二天上门清理现场、掩埋作案工具和尸体,只不过增加了去买水泥的细节……
这第二次的证词看似比较合理了点,可通过法医的尸检报告以及专案组更加细致调查后,警方却发现这依然不是事情的真相!
首先,法医尸检发现,谭成辉头、颈共计9处刀伤,身躯有60多处中刀,双手以及双脚还有共计10处刀伤,全身总计近80处刀伤,唐恩义怎么可能在丈夫被捅了80多刀后还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逃跑呢?
其次,许胜其两次的证词都说唐恩义是套上塑料袋、封住口鼻后窒息的,然而法医却判断她是被人勒死的,凶器就是缠在她脖子上的电线,两人的小女儿谭晓盈同样是被人掐死的;
第三,经过痕检科检测,厨房被食用过的碗筷没有一家四口的DNA只有许胜其的。那总不可能是许胜其杀完人后自己做了一顿饭吧?所以专案组研判,许胜其在刺杀谭成辉的时候唐恩义应该正在厨房做午饭,这也是谭成辉被捅80多刀唐恩义却没有呼救、逃跑的真正原因,因为她根本就不知情……
而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的话,许胜其的杀人动机和经过肯定就不成立了,毕竟作为“被调戏”的受害者、当事人,这个时候唐恩义怎么可能任由兄弟俩在客厅争吵、打斗自己却跑去厨房做饭呢?
第四,经比对,用来行凶的水果刀并非谭家所有,更像是74号石屋“室友”(那间屋子还有两个人居住)之前丢失的一把,也就是说,这恐怕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的杀人;
第五,经走访,警方找到了许胜其买水泥的那家店铺,然而根据纪录查询,他是案发前就已经买好了的,这同样表明他应该事先就有预谋要将一家四口灭门并掩埋;
第六,通过查询发现,唐恩义名下的两张银行卡曾在7月5日下午三点多分别于上水火车站以及粉岭联和墟的ATM机上使用过,但由于连续输错密码并没有取到钱;
最后,经调查,谭家还有数千元的现金丢失,再结合唐恩义、谭晓盈的真实死因(机械性窒息)以及银行卡有被盗用的情况来看,专案组认为许胜其的杀人动机是劫财。
他先逼唐恩义说出银行卡密码,没想到对方却给了个假密码,许胜其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得逞了,就将唐恩义勒死。转了一圈空手而归后发现谭晓雯已经窒息死亡,谭晓盈则还有一口气,又气急败坏地将谭晓盈也掐死泄愤!
(死者谭晓雯、谭晓盈姐妹)
综上种种,专案组断定许胜其还是在撒谎,他只不过是想把预谋杀人案变成激情杀人以减轻罪行,于是探员们再次提审许胜其,势必要让他说出实情。还好没有花太多力气许胜其就坦白了:
据供述,由于中山老家祖宅需重新修葺,两个孩子也已经读高中,许胜其急需10万现金以解燃眉之急。可自己这几年去香港“打黑工”并没赚多少,他在村里不受待见也借不到钱,不得已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表哥谭成辉。
因为许胜其认为谭成辉虽表面上对自己很热情也足够讲义气,但此人骨子里就是个掉进钱眼的“守财奴”,他雇佣自己干活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甚至还怀疑之前介绍的500日薪工作就是被谭成辉扣下的280块,之所以夫妇俩对自己像对亲兄弟无非是想占便宜、找个廉价劳动力罢了。
所以他当即决定先找表哥开口借钱,倘若对方不愿意,那就把“新仇旧恨”一起算清。于是就在7月3日,他持双程证偷偷回到香港,就等着周日谭成辉不用上班时摊牌。
7月5日上午10点30分,许胜其怀揣着一把尖刀走进谭家,此时谭成辉去新界护老院还未返回,他便和嫂子唐恩义闲聊了一会。半个小时后谭成辉终于回家,一见到许胜其就兴高采烈地吩咐妻子去做午饭,可在许胜其看来这不过是表哥想要利用自己的手段而已,因此待唐恩义进厨房后他就开门见山的要借10万港币。
谭成辉虽然有份体面的工作,可几年前母亲治病花光了他所有积蓄,康复后进入护老院每月还需数千港币,两个女儿也已经上小学,夫妻俩更是“爱心泛滥”收养了9只流浪狗。别说10万了,就是5万他都拿不出,甚至他们的确还欠村里人一些钱,自然一口回绝了许胜其的要求。
但许胜其哪会相信谭成辉的话呢?他也不绕弯子,直接挑明了说当年就是谭成辉扣了工地的工钱,雇佣自己在石屋干活也不过是想找个廉价劳动力……听到这话谭成辉也生气了,这不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么?两兄弟就这么吵了起来,最后谭成辉更下了逐客令,转身就想回房。
然而许胜其早就计划好借钱不成就杀人抢劫,只不过碍于身高、体重不如表哥(这个时候的谭成辉已经有点发福)一直在寻找机会偷袭,所以当看到谭成辉转身背对自己时,他猛然掏出匕首直刺对方腰间。没等谭成辉反应过来,他又捂住谭的口鼻连续下刀疯狂捅刺,一瞬间谭成辉失去反抗能力甚至都无法呼救……
也几乎就在许胜其“摊牌”的同时,坪輋村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因此在厨房准备午饭的唐恩义对客厅发生的惨案毫不知情,直到看见浑身是血的许胜其走进厨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她一个弱女子早已被眼前的一幕吓懵,刚开口呼叫就被眼疾手快的许胜其一把挟持住,也就是这声呼叫惊动了在卧室看动画片的谭家姐妹。
两个小女孩望着客厅中惨死的父亲和被捂住嘴的母亲立即尖叫着冲回卧室并将房门反锁,而许胜其也顾不上她们,迅速掏出胶带、电线将唐恩义牢牢控制后,才找来钳子撬开房门。
很不幸此时坪輋村雨势实在太大、杂音太多,两个小姑娘喊破了喉咙都没能等来一个救兵,就这样她们也被失去人性的许胜其控制住。接着许胜其又将母女三人都带进客厅,开始翻找银行卡并逼问密码。
【以下唐胜其自述的作案过程不论是初审、二审还是终审,检方和陪审团都不认同,具体后面解释。】
或许唐恩义明白不管自己是否说出密码都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她随口说了一个假密码。而兴奋的许胜其也顾不上真假,立即取来更多的透明胶将母女三人口鼻都封住,还为防止唐恩义挣脱胶带用一个塑料袋将她头部罩住,接着便趁雨停之际(2点30分)出门取钱。
谁知到了上水火车站后怎么试密码都不对,无奈他又走到粉岭联和墟想再试试却依旧不行,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于是立即乘巴士返回谭家想要继续逼问密码。没想到进屋后(下午4点)发现母女三人都断气了,无奈他只能抢一点算一点,开始翻箱倒柜搜刮现金,最后果真被他找到6000港币的现金(有报道称是在谭成辉身上搜到的)。
忙活了一个下午的许胜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刚好他看见厨房还有唐恩义中午做的饭菜,也顾不上屋内的血腥味,就在四具尸体旁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直到“酒足饭饱”后才开始思考怎么处理尸体。
许胜其找来工具开始挖土坑、清理现场血迹,一直忙到晚上9点,终于将四具尸体和作案工具悉数埋下,这才放心地返回74号石屋休息。
可第二天上午醒来后,许胜其心想如此草率掩埋尸体很轻易就被发现,毕竟7月的香港闷热难耐,埋的还是四具尸体,说不定过几天尸臭就从泥土里传出来了?不得已他决定干脆买点砂石将埋尸地封上,便起身出门买来几袋砂石(前面说了,他事先就已经买好水泥,这次主要是购买砂石),又再次回到谭家挖开埋尸坑均匀浇筑。
也就在这个时候,中文大学财务科的同事们不停拨打谭成辉手机和谭家座机,刚开始许胜其还非常紧张,可随着“封土工程”的顺利进行,他也不再担心了,甚至在接近完工时还接了那通电话。
他这么做的初衷当然是想要延缓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只是没想到几位同事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都还没等他走出谭家范围,那名女同事就领着机动队探员找上门了……
以上就是许胜其在高等法院开庭前的“最终版供述”,但检方和陪审团却始终不认可他后半部分的作案过程。
因为前面说了,法医最后判断唐恩义和小女儿谭晓盈(初步尸检谭晓盈“死因不明”,第二次解剖才确定也是机械性窒息)都是颈部受压迫而死的。这表明许胜其称“取钱回来发现母女三人已经断气”是不成立的,大女儿谭晓雯可能是被闷死的,而唐恩义和谭晓盈则是被勒死或者闷死的。许之所以要这么狡辩不过是想把谋杀“洗”成误杀而已。
(许胜其被押赴法庭)
所以初审、二审许胜其被判四个谋杀罪,11月23日高等法院审结时依旧被判三个谋杀、一个误杀并处终身监禁:
其中谋杀谭成辉罪名成立,陪审团裁决比数7-0;
谋杀唐恩义罪名成立,陪审团裁决比数7-0;
谋杀谭晓雯罪名不成立(她确实是自然窒息死亡的),但误杀罪名成立,陪审团裁决比数5-2;
谋杀谭晓盈罪名成立,陪审团裁决比数7-0。
不过面对这样的判决许胜其并不服气,10月28日高等法院开庭时他甚至又把脏水泼向无辜的唐恩义,称自己的第一份口供才是真实的,也就是和嫂子“通奸”被谭成辉撞破,对方先动手要杀自己,他完全是出于“自卫”才误杀了谭成辉,唐恩义和两个侄女的死亡也是“无心之失”。
他之所以后来更改口供是因为7月6日晚交代完这一切后就被两名便衣殴打,另一位便衣甚至还用白色塑料袋套住自己的头、勒其颈部长达10秒,换句话说他完全是被“刑讯逼供”才作出“为财杀人”的证词的。
但检方和陪审团哪会相信他的谎话?法官和陪审团长甚至还当庭痛斥许胜其“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不知悔改”“临死还要陷表嫂于不义”……
而最令人寒心的是许家人也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他们说谭成辉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他只是想榨干许胜其的劳动力才如此献殷勤,甚至污蔑称当初谭成辉介绍的那份建筑工地工作日结其实是800,他自己私吞了580……
当然,黄圃镇的村民可不认同许家人的说法,他们一致指责许胜其本就是个脾气古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被骂多了许家人干脆直接搬走了;
谭成辉的同事、坪輋村的村民也同样认为夫妇俩善良、正直、热心肠,绝非许家人说的那种人;
另外警方通过调查后得知,当年的工钱是建筑工地工头扣的,和谭成辉毫无关系,甚至他完全没必要请许胜其修葺石屋、照顾花圃,那都是出于兄弟情才“硬给”的工作,这工钱自然是不可能高于市场价了。
(中文大学同事凭吊谭家四口)
为了十万元、实际上只搜刮到6000元,却生生把在最困难时帮助过自己、有恩于自家的人灭门,这件案子在香港掀起了巨大的影响,案发后两个星期还不断有夫妇俩的同事、村民、亲友以及陌生香港人前往谭家吊唁,坪輋村委会、热心网友更是共计筹集十余万港币替一家四口操办丧事。
香港兽医协会也出资替夫妇收养的流浪狗治病(有几只还残疾,夫妇俩为了给它们治病花过不少钱),最终九只流浪狗先后被爱心人士收养。而往后的几年,这些收养了流浪狗的主人每逢7月5日都会带着它们去坪輋村“看望”谭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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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https://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090707/00176_010.html
https://orientaldaily.on.cc/cnt/news/20130526/mobile/odn-20130526-0526_00176_097.html
https://www.tkww.hk/epaper/view/newsDetail/mobile/1372971561253998592.html
https://www.news.gov.hk/isd/ebulletin/tc/category/lawandorder/090707/html/090707tc08002.htm
https://m.xuite.net/blog/vrindavan/1/100983152
https://news.ltn.com.tw/news/society/paper/317281
https://collection.news/appledaily/articles/RIUXQ2PY6I3DBPBNECWP7I6ZNE
https://collection.news/appledaily/articles/627CSWI6FO6OSVU7RIVOHEBINM
https://www.chinanews.com.cn/ga/2010/10-29/2620642.shtml
https://www.chinanews.com.cn/ga/ga-sszqf/news/2009/07-10/1769087.shtml
http://www.gaforum.org/showthread.php?t=19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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