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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解密
作者：曹方
（所有发表于本公众号的曹方的文章均经作者授权）
年轻的时候，做事鲁莽，不讲规矩。有件事不是公司的授意，而是一个年轻人的自作主张。现在我已经退休了，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三观都改变了。按照我现在的观念，我不会那样做事了。前几天，在YouTube上看到也门哈德拉毛谷地的旅游宣传片。我看到荒漠中郁郁葱葱的谷地和平整的农田…。无论对错，那是一个年轻人曾经走过的崎岖山路。
1985年，南也门农业部为哈德拉毛谷地二期农业项目招标。项目投资方是联合国粮农组织。中建南也门经理部把这个项目的投标任务
交给我做，因为当时我对哈德拉毛谷地非常熟悉。


前一年，84年，我配合中建勘查设计院的魏工，夺取了农业部哈德
拉毛谷地一期农业项目——120眼深水井工程。此时老魏就在哈德拉毛，率领勘查院的打井队，正在打井。老魏是65年北京地质学院的毕业生。一期投标前，依据南也门农业部的地质资料，我同老魏驾车详细考察了哈德拉毛谷地。这里是古河床，地下有深厚的碎石结构，含水量巨大。那里还有一支来自安徽的中国医疗队，免费为当地人看病。
二期项目是修建渠网及平整农田实现自流灌溉以及几道石笼防洪壩。对于建筑公司，平整土地的面积都不大，通常的做法是：每隔5米，打个小木桩。所有桩头找平后，推土机以桩头为参照，平整场地。可是，二期项目有1200公顷农田，建筑工地的方法肯定不行！为农田平整的施工方案，我立刻发电传，向北京的总公司海外部求助。但是，总公司下属所有施工局都没有大规模平整农田的经验。虽然我竭力寻找施工方案，但是在投标截止日期前，我没有找到好的方案。开标的结果，我的标价高了。第一名是一家荷兰公司，他们围海造田经验丰富。第二家是英国公司。中建南也门经理部对这个投标结果很失望。

虽然经理部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可是我心有不甘。第二天，我找到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代表萨义德先生，我们是一期项目的老朋友。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看看荷兰公司的标书，看看他们用什么方法平整大面积农田。投标输了没什么，我只是想学习学习”。萨义德先生是位农业博士，曾任苏丹喀土穆大学教授，对于我的这个“纯洁”的要求，他第一反应是微笑，笑完居然同意了！很快，我不仅看到了荷兰人的投标书，我还看到了英国人的标书。他们用相同的设备和方法平整农田。我记录下设备代理商的联系方式，把标书还给萨义德，神不知鬼不觉。

回到经理部，我立即汇报了最新情况。然后立即给在荷兰的美国设备的代理商发电传，索要技术资料。几天后收到航空邮件，一大包详细资料。美国人是这样子干的：在田头架设一台激光发射器，一束激光每四秒旋转一周，造成一个半径1千米的激光平面。大型拖拉机带一个存土拖斗车和一个激光接收器，拖斗车内设一部液压升降铲头，受激光信号控制，上下移动，既刮平土包又填平洼地。第一步，测量地形：首先把激光接收器和记录设备安装在吉普车上，按间隔5米的平行线，在田野里以5Km/小时的速度行驶，接收田头激光发射器的信号。然后把记录到的地型数据输入计算机，获得地形图。计算机计算土方就地平衡的标高和平地机的最佳行驶线路。第二步，平地施工：把田头的激光发射器设定在“土方平衡”的标高上。平地机按最佳线路行驶。这个方法可以夜间施工。对于炎热的哈德拉毛谷地，这是天大的幸福。它可以大幅降低施工成本。

我又“遇见”萨义德先生，告诉他我的工作结果。然后对他暗示：虽然按投标规则，谁都不能更改标价。但是，如果农业部大幅度增加工程量，大家都可以追加投标。我点到为止，回去等待。就在预定宣布中标人的前几天，农业部通知所有投标人工程量变更：把现在谷地里的，约200Km 的土路改造成碎石路（本来它在三期项目里）。我的机会来了，我把平地项目里的降价，降在碎石路项目里。我以总价最低中标。项目起死回生。
中建四局派来200多人的施工队，其中有会种田的农民工，他们不仅为自己的食堂种菜，还教当地农民种菜种粮。这是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也门农业部没有预计到的福利。它又是“授人以渔”构想，最后成功的关键一步。

勘查院专门派了一位武汉测绘学院刚毕业的大学生支援中建四局的工程队。中建经理部送他和中建4局的机械工程师去荷兰培训一个月，掌握这套平地设备的操作。按照工程量和工期，我买了4台大型拖拉机和拖斗车；一套激光测量仪器和计算机。还有厂家推荐的维护用品，备件和专用工具。
工程开工后，我到农田平整土地现场观察平地机的工作情况。它的表现太好了，令在场的工人和英国监理工程师都交口称赞。我身边的中建四局的工程师发出感叹：不知道总公司的哪位工程师选择了这套设备，他可为这个项目立了大功。听后，我心里很高兴，嘴上却没有说话。非正规渠道，对它我必须要守口如瓶。
两年后，项目结束，它是集水源，农田，渠网，道路，防洪和种植技术配套的成功项目。见到我们，当地人民憨厚微笑，感谢之意，溢于颜表。哈德拉毛谷地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中建四局把这套平地设备，海运回国。它在后来国内项目中继续发挥作用。

萨义德先生不是贪官，当年我没有贿赂他一分钱。他崇高的理想就是帮助穷人摆脱贫困。我非常尊重他。那么他为什么坚定地帮我？他还有一个身份，只有我和老魏知道：苏丹共产党党员。

https://youtu.be/cfqJk1_qWmk这个旅游宣传片分3段。它的过门有一点长。第2段里有许多农田的镜头。38年后又看到这些农田，它造福当地人民，让我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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